第三十九章 天降巨雷
“天降巨雷，必生妖孽！王爷！难道你就真无心为我大清镇魔降妖吗？”恭亲王府，吏部尚书宝鋆在雷声滚过后，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指着窗外的惊雷闪电，向奕忻慷慨陈词道。 “佩衡，”奕忻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云淡风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这时候奕忻书房里只有他和宝鋆两人，所以站着的这位，才敢口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什么为大清镇魔降妖？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之露骨了！ “王爷，”宝鋆呼地一下又走回到奕忻身边，拿一双忠臣之眼盯视着奕忻道：“当今我大清，唯王爷有这个力量镇魔降妖！王爷难道还指望可以假手他人吗？！”说到这又猛地再次加重了点语气：“王爷！恕属下直言！王爷现在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义务为我大清镇魔降妖廓清玉宇呀！” “没有这么严重吧。。。” 奕忻洒然一笑，突然顾左右而言它道：“佩衡，你说我这条沙发，坐起来是不是很舒服实用？”说到这还故意坐在沙发上弹了弹：“这洋人的玩意呀，就是新巧实用！呵呵。。。” 宝鋆拿眼睛没好气瞪着奕忻：“王爷！” “不过这洋人的玩意，”奕忻果然脸色一正意味深长道：“除了物件，还有思想学问以及他们的治国之道！佩衡，我们可不能仅仅只盯着洋人好使的物件呀！” 这个。。。宝鋆被奕忻这么一绕，顿时就又有点被绕糊涂了，只好沉着脸在奕忻身边坐了下来。 因为他虽然能听出奕忻刚才话里有话意味深长，但却哪里有本事听出这位王爷刚才那番话究竟意味深长了些啥？ “王爷，”宝鋆在沙发上一坐下，当即就老着张脸问道：“恕属下愚昧，请王爷赐教！” 这位倒也挺光棍，不懂就问，一点都没有那什么文人的酸气与臭架子。 不过奕忻也就是喜欢宝鋆这点！觉得宝鋆这人，直，诚，忠心，是非分明，肚子里没什么花花肠子。 当然，如论花花肠子？奕忻恐怕是这世上最多的那位！不过人就是这么个奇妙的动物，那内心复杂的人，往往还就是喜欢跟内心相对简单人做朋友，而且交情还挺真挺深。 “佩衡，”奕忻终于也严肃起一张脸：“可知法兰西共和国？还有美利坚合众国？” 宝鋆顿时变得一脸茫然：“知道。” “嗯，”奕忻点点头，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而悠远：“他们国家没有皇帝，但他们依然是国，而且还是强国！” 宝鋆听到这里，顿时心里吓了一大跳！当即大瞪着双眼睛满脸惊愕之色地望着奕忻道：“王爷！您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王爷您是想。。。” 后面的话，这位满族吏部尚书大人都不敢说出口了！因为太大逆不道了！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道，难道王爷想效法美法推翻帝制搞什么共和？ 奕忻把宝鋆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哪还不明白这位忠臣死党已全然误会了自己？因为他刚才那样说，只是想告诉这位死党，不要皇帝这虚名，一样可以治国，一样可以拥有国家权利。但是这位却理解成什么民主共和？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大清江山可是我爱新觉罗氏列祖列宗们流血牺牲拼来的！又不是浪打来的？本王身为爱新觉罗氏子孙怎么可能把这大好江山白白送人？ 面对宝鋆这鬼情况，奕忻心里只有苦笑摇头。心说跟这位谈权利之道，显然只能是对牛弹琴没啥意义，也只会让这位误会更深！还是不要妄想这位能理解自己这先进理念好。 要知道奕忻可是是我国当时洋务运动的最高领导人，领衔署理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而随着他与西洋各国大使接触的越来越多与越来越频繁而深入，奕忻现在对君王权力的理解，可以说已经大大超出那个时代国人对君王权力的理解。 像什么君权神授受命于天，什么君乃臣之纲，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君权至上等等这些传统概念，奕忻现在已经不再或是不怎么再持这种观念了。而是更加重视实际的权利。对皇上或皇帝老子这样的虚名，他现在还真不怎么看得很重。 所以奕忻现在最主要的心思，不是放在争夺皇位上，而是只想借此机会扩大自己手中的实权。呈上“光绪”这个年号，就是对两宫太后尤其是对慈禧的一种试探。也就是看看人家究竟能对自己放权到什么程度？现在试探的结果，还没有最终揭晓，他当然不会妄动盲动。再说他心里也觉得没有那个动的必要。 儿子当上皇帝又如何？能比现在多出很多实际权利吗？未必！但却一定会多出很多压力！很多敌人！也会多出很多顾忌！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奕忻当然一样也不想要。 更何况奕忻心里同时也很清楚就大清目前这鬼情况？那是万万不能再有什么大的折腾了！ 奕忻身为男人，身为爱新觉罗氏最正牌的皇子皇孙，身为大清国总揽全局之世袭罔替亲王，他的胸襟气度与大局观，当然不是慈禧这种只能常年呆在宫内，视野相对狭窄，文化水平也低得多，但自私心却更强的女流之辈，所能比拟得上的。 在奕忻看来，个人的权位，固然重要。但是大清江山的稳定发展，也同样很重要！只要这个国家最核心权利全都集中掌握在自己手上？做不做皇帝老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儿子？还真不是那什么做皇帝的料！现在让儿子去做皇帝？不仅对大清没啥好处，而且还十有八九会白白断送掉儿子的小命！又何必非要跟人家去苦苦争夺那所谓的皇位呢？ 事实上奕忻心中所要走的权利登顶之路，跟慈禧走的，正好是两条不同的路线。 慈禧是先抢占名位，也就是先抢占大义上的制高点，然后再在制高点上慢慢收拢夯实权力，从而最终获得实际上的至高权力。 奕忻则是先趁机夯实扩大自己手中的实权，等实权积累到足够的厚度，当然自然而然成为国家的最高领导人。 至于要不要皇帝这个虚名？则要视到时候的具体国情，再做定夺。 所以现在奕忻和慈禧这两人相对而言还是可以同舟共济的！因为她们现阶段重点索取的东西，不同。一个是要名份大位。一个则只要这个国家的实际管理权。 不过她们在权利登顶上毕竟是殊途同归者。等他们分别把各自的殊途走完了？走到同归那一点的时候？她们之间的战争，就会不可避免地爆发。 而这么深奥又这么前卫对权力概念的重新定位与理解，眼下这位进士出身深受传统君王封建思想毒害的宝鋆大人，此时他当然无法理解也更无法接受了。 “佩衡，你想到哪去了？！本王怎么可能会想那种糊涂事呢？！”奕忻先一语打消了宝鋆心中的胡乱猜测，随后又蓦地把眼睛一眯，眼中精光隐隐地道：“我倒要看看，等皇上登了基，她们会给我一个怎样的交代？！” 这句话，宝鋆算是彻底听懂了。 “王爷的意思？”宝鋆既欣慰又慎重地道：“我们还需继续等待？！” 奕忻没有搭腔，而是深沉地点点头。 这时候窗外突然又劈下一道惊雷闪电，仿佛一条五爪惊龙突然从另外一个世界奔袭而至，向下猛扑。一边向下猛扑，还一边发出声惊天动地的长啸。 “王爷！天降巨雷！乃苍天示警！主大凶之兆呀！”醇亲王府，富察海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几乎与那道惊雷闪电同步，随即脸色大变，连忙向站在庭院中正背着双手仰着头，不知是在看夜空还是在暗自沉思的奕譞，无不担忧地说道。 同样一声惊雷，不同人解释，居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 奕譞终于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是呀！看来太后突然传你明日进宫侍驾，这里面？有深意！” 今天下午，慈禧突然派人来传富察海明日进宫，但却没有传他这个亲王。这让奕譞顿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满脑门子雾水。心说西边这位突然传富察海进宫？干啥？最合理解释应该是增强宫廷的防卫力量。因为富察海身怀绝技功力高深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现在是什么年代？别说富察海，就算有京城第一高手之称的董海川进宫，也未必能增强多少宫廷的防卫力量。所以这个解释，不合理，也说不通。 为此奕譞今晚站在自家庭院中想了老半天，一直想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那位大姨子这葫芦里究竟装的是啥药？ 不过富察海刚才那声“苍天示警”却猛地让奕譞警醒到这么个可能。 那就是宫里的防护力量，没啥问题。但是宫里内廷中自己那位宝贝儿子身边的防卫力量？却很可能有问题？甚至即将出现什么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因为富察海话中的那个“天”字，让奕譞大受启发也大受警醒。 何为天？在当时那年代，人们的思想意识中，皇上就是天！或者说是天之子！故而皇上又被称作天子。所以也只有皇上这位天之子要出什么问题了？苍天才会示警！ 再加上血脉至亲间如果有人即将发生什么大灾祸？或是正在陷入什么大灾祸之中？与他最亲近的那位血脉至亲，往往都会心有所感。 综合以上种种，奕譞这个做父亲的现在终于把问题的核心，指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难道真是湉儿又将有难了？ 奕譞悚然抬头向天穹望去，这时候那条五爪惊龙的闪电，正好蓦地劈开黑沉沉天空伴着惊雷向大地猛扑下来。 而奕譞此时的瞳孔中，分明也突然妖冶无比地多出条张牙舞爪的闪电惊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