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途

    上天待我不薄，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甘一柳心中暗暗发誓。

    一双灌木中的眼睛时而闪着，是一只松鼠似的小动物却又大得多。它有些紧张地吃着灌木里生长的小果子。黑乎乎的爪子，还有吧嗒吧嗒快速动着的嘴，样子已经充满了满足。

    嗖嗖嗖，它瞬间放弃了好不容易寻找到的裹腹的果子，拼命飞奔。在远远都还没发现他的少年眼中只留下一道黄色的影子。

    吓得那少年也跳了一跳，心咚咚直响。

    甘一柳已经在这四周，漫无目的地四处走了三天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判断什么东西是不是有毒。什么动物会凶恶无比，什么动物会潜伏隐忍。

    那三颗，普通的辟谷丹，也仅仅最多能支持他一周的生活。他三天就算已经无比节省，第一颗辟谷丹，已经被他是在没法容忍的肚子消化。第一颗辟谷丹最后的一点点，在他的肚子里化开。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在身体里再次出现。现在的季节，还要有月余才会开始温暖起来。

    他还是回想着曾经在姜府什么都不用想太多，还在想期待逊哥儿耍更多好看的武功给他看。已经熟背的紫星七踏第二版，归一步法，他也没办法领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明白很多东西。他多想像看到的那个地境强者一样凌空而立啊。只是现在他恐怕还遭到整个国度的通缉甚至追杀。他的确猜对了。王潔的确有了更好的理由解释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少年会杀了皇子的理由。而那卷普通布料写的信，还在随着风雨被侵蚀。

    他突然看到了一株不高的灌木，布满了小刺。他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地狂奔而去，他是那样用力，身上的衣服被刮了口子，手上还有一些锋利的草留下的细细痕迹，他却毫不在意。

    一口一口，摘着刚刚那外围的野兽松兽被吓走后剩下的一株小树上的果子还不停地吃着，甘一柳连里面的核都舍不得吐出来。他脏乱无比的身上和快被黑色覆盖完全的手掌，他也没有在意。

    他几天以来终于真正吃饱了。简单用一棵草的大叶子做的小小袋子，有了些许磨损。现在装了半袋这有些酸涩的果子。晚餐应该是无忧了。

    他就坐在一片比他还高的草丛里，看着前面流淌着的河流和看不清的丛林深处。

    他是那样地想要拥有力量，可哪有从天而降的强者啊。甘一柳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小小的他，心中却有了转瞬即逝的沧桑。

    若是有人，看到我这幅样子。他本来内心极为骄傲，他也是想像逊哥儿一样昂首挺胸。只是，他终究不是姜逊。

    身上又有一阵寒意袭来。

    待在这里，如果段国要是派出人来寻，恐怕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踪迹。甘一柳不害怕被抓到，可是在一个囚笼里，奔向审判，他只想想就觉得可怖。他只想挣脱这样的命运。

    若上天垂帘，请再帮我一把吧。

    没有阳光的天空在不久之后，却像是有了反应，因为布满了阴郁。

    轰隆隆，有雷声开始响起。神玄大陆变幻莫测的天气犹如变化的人，心思永远猜不透。

    甘一柳就那样在一株树下，四周虽然丛林遍布，但他根本没有找到山洞。他就那样呆呆地在一棵浓密的不知名的树下，一颗颗豆大的水从树枝上密密麻麻滴落。他刚刚还因为找到食物有些点亮的心，莫名地低落起来。有不太狂躁但带着冰冷的风，不停地朝他灌来。他仿佛在一瞬间，似乎回到了那个在雪地里冰凉刺骨的感受，如果可能，他永远不愿意回到那种没有希望，只是万事皆无定数。

    有水滴在他的脸上，他却不再擦去，那水顺着他脸庞还算好看的眼睛的视线落下。世界仿佛都模糊了起来。

    他看着雨水滴落在湖面上刷刷的响，看见草丛中时不时摇晃，知道又是一些不论飞禽还是走兽在忙碌着。

    它们在忙些什么呀？甘一柳这样想着。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肚子会在时间的冲刷下变瘪吗？还是仅仅想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潜行？

    ……

    他突然发现，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填饱他的肚子。

    难道我一生，都要这样？这样仅仅为了活下去？他的脸庞，稚嫩依旧，却在某一刻，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