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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恋空(十九)

    一日前,“蔽月山庄”之上,一黑影忽然闪现,取出一根竹潇置于嘴前,轻轻一吹,悠悠悲曲不禁传来:

    红颜一笑倾城醉,回眸已灰飞;望却人世已无路,百度泪湿衫。

    此地孤寒,唯我行之,悠悠深情,苦梦一生。

    ……

    只见那曲调,透过了静心室的门,字字句句皆入了那殷异人的耳,顿时引出了那盘腿端坐,潜心修炼的殷异人心中那深埋多年的情丝,那个他此生最无法忘怀的女子——灵瑜。

    往日的回忆,一幕幕的浮现于他的眼前,让他对灵瑜的思念越加深刻。他透过了窗,望向那一蔚蓝,他深切的明白明日便是圆月之夜,阴气最甚之时,如果他现在不能克制住这内心的滋扰,被那魍魉一族专了空子,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于是他便不停地念起了那“静心咒”,但他越是想摆脱心魔,摆脱那浮于眼前灵瑜幻想的纠缠,便是越是陷于其中不可自拔……不知不觉之中,已是人气渐微,魔入心三分。

    “殷异人,这是我特为你谱的销魂曲,可随了你的心愿,助你堕入魔道。哈哈哈哈!”那黑影仰天笑着,继而于那虚空之中消去了身影。

    翌日,子时,蔽月山庄。

    冀天他们因着那妫月的引路,终是到了这“蔽月山庄”的门口。可这放眼望去,却是寂静一片,阴风刺骨,毫无半点人气。

    “我说这‘捕鬼人’,你们的山庄这也太恐怖了吧?你们这儿,究竟是捕鬼的山庄呢?还是就是座鬼庄啊?”冀天说着不停地抖索着双臂。

    妫月望着这份极度不寻常的寂静,一丝不安直涌上心,望着那抖索于一边的冀天,道:“这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啊,不对……不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只见那妫月一把推开了那虚掩着的大门,而眼前的一幕却着实让她心惊。

    地上凌乱不堪,斑斑点点皆是血迹。

    她,跟随着那血迹的方向,不停地向里走去……却见了那惨无人道的一幕:

    她的爷爷,她的叔叔,还有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侍女小玉皆已被抹了脖子,惨死于那正厅之中。

    “啊啊啊~~~~!!”妫月抱着悲切地呐喊着,继而又站了起来,围绕着满屋子来回的寻找,怒恨地吼到:“是谁?!是谁干的?!给我出来?!”

    此时,只见她的爹爹,面如阴鬼,满身染血,手提“诛妖剑”从那正厅门后跺着步,缓缓走出,转过了头来,漠视着妫月。

    “爹爹,他们死的好惨,死的好惨啊!我们要替他们报仇……”妫月一边哽咽着,一边扑向了她爹爹的怀中。

    然而冀天却看出了她父亲的异常,那团围绕于他四周的黑气。

    “妫月,他已经被控制了,快离开!……”

    妫月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见那殷异人便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提起了剑向她砍去……

    “走开!……”

    只见冀天挡于了妫月面前,一把将她推开,那“诛妖剑”一剑刺于他的背上,刺的他鲜血淋漓……

    “冀天……!”

    “冀天……!”

    望着冀天受伤血撒的一幕,妫月与那羽衣顿时焦急万分,异口同声地喊道着他的名字。

    冀天虚汗直落,却依旧微微一笑,画出五环之阵,欲引出“火曜”……

    然而,未等他阵法画完,却只见那殷异人灵指一挥,化了他的阵法,鄙夷一笑:“小子,你居然相用我‘捕鬼人’的招数对付我?也不看看我殷异人是谁!”

    “羽衣,那火筒你还有吗?”妫月肃着脸,焦急的问着羽衣。

    羽衣轻轻点了点头,便立马将那红筒交给了妫月。

    “冀天,让开!”

    冀天听到了妫月的喊声,便立即纵身一跃,从那殷异人的面前快速逃了去。而那红筒却于顷刻之间,在殷异人的上方爆炸了开来,将他笼罩于一片烟雾之中。

    “我们快走,这爆竹拖延不了我爹爹多久。”妫月这样说着,便立马拽着他们往她们“捕鬼人”的祖祠跑去。

    她轻轻地转动了那祖祠旁一盏香炉,那牌位后方的墙便翻转了过来,露出了一条密道。

    “跟我走。”妫月头微微一斜,点了点那门的方向,冀天羽衣,相互一视,便随了她,走进了密道之中。

    他们通过了那七绕八弯的狭窄之道,来到了一间铁器悬挂,秦风肆意的暗室之中。

    而在那暗室的正中,却是一尊如人般大小,安静沉睡的一位老者的青铜雕像。

    妫月望着那尊老者的雕像,隐隐约约之间,总感觉那尊雕像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继而慢慢地挪近了步伐,伸出了手去,一把握住了那尊青铜之像。

    忽而,她好似感觉一副熟悉的场景浮现于她的脑海:

    那位老者,拉着她的手,蹲于她的眼前,摸着她的头道:“妫月,阡怨伯伯如果有一日离你而去,不能再照顾于你,你便在这祠中沉沉睡去。这里,乃我最后一丝魂魄照护的结界,凡是带着阴邪之气的人或鬼皆不得而入,可保你平安。

    “我明白了,阡怨伯伯。”

    阡怨此话说好后没几日,便化作了雕像,永失了魂魄。

    而妫月便也在这祖祠之中,沉沉睡去,直到那十来年前,殷异人发现了这祖祠后的暗道,误闯了这祖祠,唤醒了沉睡中的妫月。

    妫月微微地睁开了眼,望向那个叫异人的男人,侧着脑袋,天真的露齿笑着。

    而异人却只是摸了摸她幼小的额头,将那脖子上的白羽取下,套于她的脖颈,继而又摸了摸她的头上的发缕,温柔地看着她道:“这片白羽陪伴了我多年,一直保佑着我。如今我将它赠送给你,我相信它也能保佑着你,让你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恩!”妫月点了点头,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她伸出了她的小手,抓住了异人温暖而又粗大的左手,随了他,走出了祖祠,走向那被阳光铺满的人世……

    “爹爹……”从今以后,她便唤了他做爹爹。他隐瞒下了她的身世,封印住了她的记忆,将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孩那样般养大,给予了她最寻常,也最普通的关爱。

    甚至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捕鬼人”;一直便是这家中的一份子;一直便是那样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份父爱之情。

    “妫月,我相信它能够保佑你……”妫月从那脖颈之间取下了那片白羽置于手中,然而却已泪眼婆娑,心自苦痛。

    她知道,她只要与冀天他们躲于自己便能保的平安,可那被魍魉附身的爹爹如今在外头却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她不禁泪如雨下,将白羽死死抓于手中,用力咬着嘴唇,血红从她的嫩唇之间不停地流出。

    冀天,看着如此的妫月,已是大致猜出了她心中的苦闷,继而温柔一笑,拍着她的肩道:“诶,‘捕鬼人’这副哭相可不像你啊。你不是‘捕鬼人’吗?怎么躲在这里啊,应该出去捕鬼才是啊,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冀天这样说到,继而又将头贴近了她的耳边,淡淡地笑着:“我和羽衣都是你的朋友。我们理当和你一起面对外界的凶险,而且多了我一份力量,你的胜算便也大了,不是吗?”

    妫月听了冀天此番话语,原本是浮泪满面,却不知怎么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羽衣,虽见着他们此番亲密的举动,心中酸醋乱涌,但却仍旧拉住了妫月的双手,宛然一笑,给她鼓足了勇气。

    妫月轻“恩”了一声,便伸出了左手拂去了满脸的泪痕,微微一笑,领着他们朝那祖祠之外走去……

    阴风凌厉,圆月却无半丝蒙雾遮盖,似乎给这夜更添了一份恐怖之气。

    殷异人手提“诛妖剑”眼如恶犬,齿如阴鬼般来回踱于这后院之中,却不料这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一张天罗地网将他死死囚禁于其中。

    “爹爹……你醒一醒啊,我是妫月,我是妫月啊。”妫月跪于地上,眼神凄楚的苦苦哀求道。

    然而却只见那异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于了那天罗地网之上,刹那之间那网便化作了灰飞消散于了这虚空之中……

    “妫月小心!”冀天拔出那双蛇刀一刀挡住那异人伸向的魔抓,然而异人却阴邪一笑,大声一吼,便将他弹了开去,重重撞于那假山之上。

    他,挪着步,一步一步地向妫月的方向走去……妫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斗转星移,乾坤倒置,鸿宇之尊,唯我空灵。

    空灵十八阵之嗜血灭!”

    正在此时,漆黑天际之中,万千赤血道符向那异人一齐飞来,紧贴于其身上,他便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立于那里一动不动。

    继而一踏剑道士,徐徐落于他们的眼前,扬嘴一笑,微语着道:“吾乃空灵派首席弟子,乾坤子是也。方才路过此处,正好望见贵庄之上阴气弥漫,便进来一瞧,没想正好望见此景,搭救了各位。”

    冀天看着那道士,是立马将羽衣塞到了身后,遮住了她的样貌。

    而那妫月却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哀求着道:“乾坤子师傅,我爹爹被了那魍魉附身,可有解除之法?”

    乾坤子望着妫月希冀的神色,却只是默哀了一口气,缓缓道来:“他这是为情所困,故而让那阴鬼专了空子,便也只有那更深的情才能解了。”

    “更深的情?”妫月不解的望着乾坤子。

    乾坤子,指了指妫月的胸口,微微一笑:“你不就是那更深的情吗?”

    “谢谢乾坤子师傅!妫月明白了。”

    只见妫月突然走到了异人的面前,将他的双手摊开,随而从那脖颈之上取下了那片白羽置于了他的手中,温柔地注视着异人,说道:

    “‘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爹爹,您还记得这句话吗?

    我知道,我并不是您的女儿,甚至并不是个完全的人。

    可您却将一生的爱都给予了我,给了我最平凡的生活,最平凡的幸福,一个做为人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是这片白羽,您所最爱之物,却只是为了换的我的平安。

    认识您之前的记忆我已模糊,我不管我是人是魅,我只知道那一日是你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那祖祠,望到了那人世的第一缕阳。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亲情。您伴着我,养育我,教导我……把你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我,这个和你没有半丝血缘的人的身上。可我却还没来的及报答您半分……”

    妫月说道这里,已然泪如雨下,而那异人的眼角之中也竟流下了一滴晶莹之泪,散去了黑雾,继而昏厥了过去倒于了这后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