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驻扎新民村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开始转凉，这也预示着唐沭跟邵先军的冰棍买卖到了收尾的时候。

    将冰棍箱洗干擦净收进小库房，两人开始盘点这段时间的收成。

    从八月下旬开始，到十月中旬结束，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们的毛利润是两百五十六块三毛五分，剔除模具、原材料以及各处打点关系的香烟投入，纯利有两百块不到的样子，这么算下来两人的月收入在五十块上下，这可比在江城农具厂的工资多出了百分之五十不止。

    “可惜啊，这生意能做的时间太短了。”邵先军喜欢骑车买大街乱窜的感觉，他觉得卖冰棍这个自由职业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再加上收入也不算低，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打算就这么干下去。

    “都说了，这就是一个过渡，我二叔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需要进行下一步计划，深入扎根农村。”

    对于新民村那边的计划，唐沭对邵先军提过，想到要被困在农村两三个月，邵先军有些不乐意：“咱们就非得去？”

    “冬天的气候比较恶劣，说不准哪天就会寒风凌冽的，如果再碰上什么强降雪把大棚压塌了，我们之前的投资可就全打水漂了。”

    生产熟料薄膜的厂家已经找到了，令唐沭感到惊喜的是，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订单量太少，担心人家不愿意做，事实证明现如今的厂家可比后世那些一切从利益出发的黑心商人良心太多了。

    虽然唐沭要求做厚一点，但他也无法预料一九八三年的冬季究竟是暖冬还是寒冬，万一碰上大雪封门，威胁到了大棚的安全，他的反季节蔬菜计划可就胎死腹中了。

    “河滩边的风本来就大，如果出了什么状况，我二叔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你还想不想娶大学生媳妇儿了？这点苦都不能吃，哪个大学生能看得上你？”

    在唐沭连哄带骗带激将的忽悠之下，邵先军还是跟着唐沭去了新民村，这时候，砖厂送来的两千块砖已经到位，唐维安遵照唐沭的要求，在之前挖出的土坑里砌出了高五十公分的墙柱。

    实在是没有找到钢筋，唐沭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村里的篾匠帮忙劈出竹条作为大棚的龙骨，将龙骨两端嵌入墙柱，再用铁丝固定，中间再用柱子撑住，唐沭所设计的简易大棚就算是搭出了雏形。

    再将制作完成的透明塑料布蒙上，最后在上面用竹片压住，蔬菜大棚就算是彻底完工了。

    这个过程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又是另一回事，刚开始的时候进度异常缓慢，在覆盖的过程中，塑料布被露头的铁丝拉出了好几个长口子，不过各种困难都逃不过一个熟能生巧，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大棚还是在忙活了半个多月之后顺利完工。

    这期间，唐沭和邵先军还经历了一场秋收，唐沭从来没有挥舞过镰刀割水稻，一天忙下来，他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了，紧接着是去谷场排队等待脱粒，前面有全村数十户人家，等排到唐维安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

    这一套流程下来，直接将城里来的两个小伙子忙脱了力，倒在床上睡了整整两天。

    虽然累得爬不起来，唐沭却切实感觉到了什么叫丰收的喜悦，总以为这一趟下来二叔至少得有个两三百的收入，可等谷子晒干了被送往粮站，唐沭这才意识到，八十年代的农名这个职业是真不能干。

    唐维安一家四口人五亩地，交了公粮之后只剩下不到两千斤，留下一年的口粮，剩下的统统卖给粮站，前前后后忙了半年，唐维安最终也不过得到了六十多块钱，这就是一户普通农家半年的收入。

    看着二叔在数钱时所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欣喜模样，唐沭感到一阵悲哀，八九十年代的农民养活了整整一个国家，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同时，唐沭也发现了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商机，那就是如果能够合理利用农村土地资源，种植价值更高的经济作物，是不是可以让如今的农村得到一次蜕变？他打算在新民村试试水。

    对于唐沭的内心想法，唐维安自然看不透，他捧着辛苦赚来的钱，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如今李三德已经伏法，小舅子王道洪经过上次的事之后也老实了很多，没有了这两个困扰自己小半年的大麻烦，唐维安就感觉自己浑身无比轻松，现在又有了收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至于河滩上的那块什么蔬菜基地，他从来没有抱过什么希望，冬天里能长出夏天的蔬菜那才是真见鬼了，但侄子这段时间帮了自己不少，他决心要搞，自己也不能不看着不管，就当是陪他瞎胡闹一回了。

    同样看不懂唐沭在做什么的还有新民村的村民们，他们就跟看西洋景似的，每天都跑到河滩上来参观，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眼看着大棚慢慢被建起来，他们依旧表示不理解，这长得跟蒙古包差不多的东西究竟是用来干啥的，可惜唐沭不让他们进去参观，居然还在地头栓了几条狗看家护院，使得他们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看笑话。

    在这些村民的冷嘲热讽中，大棚完全搭设完毕，唐维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夏天里搜集来的各种蔬菜种子全部种了下去。

    关于种地，唐沭一窍不通，只能遵照二叔的指示去做，唐维安的心里更是没底，他恨不得将这几亩地当祖宗来伺候，总是不自觉地突然就从家里跑过来查看土地的干湿度，有那么几天因为降雨量有些大，他担心大棚被淹了，直接选择住在了棚子里。

    令人感到欣喜的是，在唐维安的精心呵护下，一部分种子开始从土地里钻出了嫩芽，唐维安如获至宝，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只能在春末时节才能种植的蚕豆和韭菜居然真的成功破土了。

    二叔兴奋地像个孩子，有了零的突破，唐维安的信心立即就足了起来，他更是将家里的铺盖卷了过来，在大棚里支起了床铺，这就打算常住了。

    这些嫩芽的出现也让唐沭原本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地回到了原处，虽然表面上看来他是最有信心的，但也还是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不过这一步成功地迈了出去，唐沭坚信后面一定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自己。

    等到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唐沭这才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一件事已经被自己抛在了脑后，可究竟是什么事，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某一个休息日，唐晴与夏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唐沭这才一拍脑门，面带讪笑一直对夏妍道歉：“我真的是忙忘了。”

    扫一眼满脸堆笑的唐沭，夏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在校长面前说尽了好话，这才勉强给唐沭弄来一个通过测验可以允许以借读生旁听的上学机会，谁能想到这小子居然一声不吭地离开县城，跑来老家种起了地。

    亏了她为这事忙前忙后，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唐沭绝对是一个读书的奇才，将来也一定能够为县一中带来荣誉，学校这才破格给了这么一次机会。在见到满脸泥巴的唐沭的那一刻，夏妍感觉这段时间的努力都错付了。

    “话我已经带到了，明天是学校给出的最后期限，你要是不去参加测验，得来不易的机会就没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去，我肯定去，现在我就跟你走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