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会场上的反击

    今天的大山镇政府，空气沉闷而紧张。

    刚上班，王红霞就送来会议通知：

    上午9点半，钱书记主持召开安全生产会议，通报青山村滑石矿坍塌事件有关情况，部署下步重要工作。各党委委员、政府副镇长、政协委员、安监办全体人员参加，不得缺席。

    林辰为难地说：“王主任住院呢，参加不参加？”

    王红霞压低声音说：“徐镇长特意说，只要没断气，就必须来！爬也要爬来！”

    林辰点点头，有了明确指示就好办了。他王海祥打了电话：“王主任，刚刚党政办通知，9点半开班子扩大会，徐镇长点名让你参加！”说完就挂了。

    王红霞又说：“听说没有，徐镇长可能要走了！原来那些徐镇长的手下，昨天开始都去钱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了！”

    林辰白了她一眼：“你去了没有？”

    王红霞轻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林辰关上门，思索着会议上会发生什么，如何应对。

    还有十分钟到开会时间，林辰去了会议室，在靠墙的椅子上坐着。

    开会前五分钟，党委委员们陆续到来，他们的座位非常讲究。

    会议桌是长条形的，面对门的一头空着，这是钱万胜的座位。

    钱万胜的左手是徐胜涛，右手是专职副书记林为明。

    然后是纪委书记尤卫华、组织委员兼副镇长周海洋、宣传委员尤萱萱、政法委员韩其亮，分管农业的副镇长施可恩、分管社会事务的副镇长杨大壮。

    马胜利坐在钱万胜的对面，他的主要工作是作会议记录。

    安监办主任王海祥姗姗来迟，他五十多了，头发花白，一张苦瓜脸上全是皱纹，看着精气神不足，一屁股坐在林辰身边，闭目养神。

    施可恩和王海祥打了个招呼：“老王啊，矿上出这么大事，你是稳坐钓鱼台！”

    王海祥睁开眼，摇了摇头：“早就和领导提出不能干了，非让我干，一把骨头算是卖了！”

    一个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精神矍铄的胖子走了进来，坐到徐胜涛右边的空位上，这人是政协委员孙成功。

    孙成功坐下还没喘口气，就捞起徐胜涛的烟，抽出一支点上：“徐镇长，今天怎么改抽中华了，和钱书记看齐，以前不是只抽白泰山吗？”

    纪委书记尤卫华笑着说：“孙主任，你这话说的不对，难道书记抽得，镇长就抽不得？”

    孙成功吐出一口烟圈，说：“鲁迅不是说了吗，和尚摸得，阿Q摸不得。你们领导都是和尚，我们都是阿Q。”

    徐新涛对孙成功说：“孙主任，你也是领导，政协参政议政，我们都受你的监督！”

    孙成功嘿嘿笑了，“不行了，老了，该歇歇了！”他又把头转向马胜利：“马主任，怎么搞的，都九点三十五了，会议还不开始，家里一大堆事呢！”

    马胜利笑着说：“我刚才催过了，钱书记在接电话，再等等。”

    正说话间，钱万胜端着水杯进来，众人都停下了话语。

    钱万胜坐下，马胜利说：“钱书记，人都到齐了。”

    钱万胜目光扫了一圈，落在王海祥头上，“老王，听说身体不好，怎么样了？”

    王海祥咳嗽一声，“还行吧，血压一直高，头嗡嗡的，老是发晕......”

    “那你得注意身体。”钱万胜掏出一盒中华烟放在桌子上，瞅见徐胜涛面前的中华烟，他皱了皱眉，然后开始讲话：

    “同志们，本月下旬，青山村滑石矿连续发生两起坍塌事故，造成一人受伤。安全生产大于天，县安监局、县纪委已对事故发生原因进行了调查。下面，请徐镇长将相关情况给大家通报一下。”

    青山村矿井坍塌事件，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所以徐胜涛没有准备稿子，简明扼要地讲了讲情况。

    钱万胜也没有准备稿子，开口就来：“同志们！同一个矿，连续两次事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啊！对这两次事故，县委、县政府领导同志非常重视，曾专门给我打电话，作重要指示。青山村滑石矿连续出现坍塌事件，暴露了我们在安全生产工作中的漏洞，必须引起高度重视。下一步，各班子成员，要根据各自职责，抓好分管范围内安全生产工作，坚决杜绝一切事故的发生，主要做到以下几点，第一，要进一步提高思想认识......”

    钱万胜滔滔不绝讲了半个小时，讲完后，补充了一句：“大家有没有意见？”

    周海洋说：“钱书记，青山村滑石矿是咱们镇的支柱，老是停产也不是个办法，能不能去县里协调一下，早早复工？还有矿主孙青海，能不拘尽量不拘。”

    “我同意”，徐胜涛说：“不仅要协调安监局，还要协调县纪委，安监办的同志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最后还莫名其妙地受处分，摊谁身上也不好受，您说呢，钱书记？”

    钱万胜没有想到徐胜涛和周海洋节外生枝，徐胜涛昨天晚上和他通电话，建议开个会强调一下安全生产工作，根本没提这个。

    钱万胜脸色阴沉，看着徐胜涛：“徐镇长，咱们今天开会的主题不是研究布置安全生产么！”

    周海洋顶了一句：“徐镇长提的事，也属于安全生产范围。”

    钱万胜又点了支烟，开口道：“同志们！要相信组织！如何定性，怎么处理，是轻是重，这是上级部门的事情，我们不能横加干预。尤书记，你是纪委书记，你说呢？”

    尤卫华没想到钱万胜把球踢给他，猝不及防，他心想，你们俩互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小小的副科，犯不着蹚这浑水，况且要被处分的安监办王海祥和林辰都在眼前，这时候附和一声，瞬间就会得罪两个人。于是尤卫华尴尬地笑着，说：“根据组织原则，确实是这样，不过也可以向上级正常反映......”

    钱万胜不满地瞪了尤卫华一眼，心里骂他墙头草，便把视线转向孙成功。这孙成功虽然没权，可好歹是个正科，表态的份量应该比一般委员和副镇长重。

    钱万胜口中一个“孙”字刚刚吐出口，只见孙成功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朵边，站起来，“喂喂喂”地走了！

    可钱万胜明明看见孙成功的手机屏幕还是黑的！

    钱万胜心底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大骂孙成功老奸巨滑。

    钱万胜又扫了一眼，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徐胜涛继续说：“为这件事，安监办的同志就要背处分，太冤枉了！”

    “冤枉什么？哪里冤枉了？”钱万胜反问道。

    徐胜涛说：“青山村滑石矿第一次事故后，已经停产整顿，但有领导批示允许复工，才导致第二次事故的发生，这不算冤枉吗？”

    钱万胜盯着徐胜涛：“徐镇长，说话要有证据。”

    徐胜涛说：“孙青海今天早上找到我，承认从林辰手中拿到钱书记的批示才开工。”他把目光投向林辰：“小林，你说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辰。

    特别是钱万胜的目光，像一把刀子，林辰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