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沧澜,果然是你。” 就在夜沧澜起身之时,楼下的章袤君,也发现了他。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一个纵身,便跃至她身边,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算算时日,你也该到了,只是,吾并不认为,你这样大喇喇继续向前是个好办法。” 在外时间越长,章袤君的心念,便转的越多。也许这样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当真不错,也许……为自己而活当真是个好选择。他本就不喜欢权势,因为地理司是他的兄长,他才会选择置身其中,可也因为公孙月是他的四姐,他才不知道究竟该站在何方。四姐抽身归隐,他呢?不得不说,在天下封刀这段日子,是他过的最为轻松的时候,虽说也是隐藏了身份刺探些什么,可不用各种算计,只要做好他性子中原本的另一面就好了。不争权,不图谋。 “如何?莫非出事了?”亦或是身份败露?她不认为章袤君会被发现,怕是天下封刀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 章袤君看了一眼笑剑钝,他不知此人的来历,有些话,不能说。 “无妨,吾与你离开。路上与吾细说。” 夜沧澜丢下银票,通章袤君离开,笑剑钝望着她的背影,略有些兴致地搓着下巴,原来她便是江湖那沸沸扬扬传闻中的夜武天绝夜沧澜,她来此地,是为了什么?传闻中,她所到之处,必然血染四方,她是跑西武林来杀人?还是……别的什么?倒是没听说过她与西武林的人有何怨仇,有趣。 ==================================== “有趣。” 这也是夜沧澜在章袤君讲罢了他在天下封刀全部经历后做出的评论。 有趣?章袤君有种不知该作何表情的感觉,他算是见识到了为何总听人说夜沧澜的性子极其坚韧冷沉,尤其是在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关头。 刀无形终究是天下封刀大少主,总是知晓一些过去的事,毕竟,当年追随刀无我的很多老家仆依然活着,对于当年的大战,也没有什么好对这位大少主闭口不谈的。至少,刀无形知道,当年天都血战时,天都并非没有活口,那名当众突兀神秘失踪的刹无血,一直是天下封刀调查的目标。章袤君绝非笨人,他就算猜不出夜沧澜的经历,也能推断出夜沧澜必然与天都有关,必然与刹无血有关,何况,他曾想办法套出刹无血的形貌,听那形容,与夜沧澜极其相似。他想不到夜沧澜就是刹无血,却敢猜测她是刹无血的后人。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天下封刀的领地,她是想把暗访变成明察,把暗探变成张扬的寻仇么?那何必要他来打头阵,她自己直接打上门更痛快。 “吾明白了,多谢你,章袤君。帮吾安排一个机会,吾要见刀无形。” 想接近天下封刀,刀无形是关键。她不是当年那个遇事火上头,轮刀向前冲,刀剑飞的比脑子快的夜沧澜。天都是埋藏在她心底无法释怀的过去,比起她的身世,几乎不遑多让。她不会让怒火冲淡了理智。天都的腥风血雨,她会让天下封刀……血债血偿,她更会让天下封刀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天都,不能就此沉没在不公正的历史之中。 “无问题。吾这便回天下封刀安排。” 章袤君看着夜沧澜,目光沉静如水:“吾很期待未来会有怎样的事。夜沧澜,如果你能为吾解答吾之疑问,或许,吾会认同四姐的理念。” “三日后,吾会易容与你相见。” “哦?你要易容成何模样,总要提前告知于吾。” “你记住这把扇子便是。” 她的兵刃极其显眼,既有目的,当不能如此招摇,她身上本有一柄寒铁为骨的折扇,是北辰泓送给她的,做工精细,曾是北辰皇室贡品,甚好辨认。 “如此,三日后见。” 章袤君与她定下相见的酒楼,转身离开。见刀无形并不难,随便什么理由就能将这个别扭傲娇的熊孩子拐出天下封刀,章袤君有些怪异于自己的念头,莫非他真的该选择退隐江湖?这种看着少年人在自己面前而产生的老前辈心理是个怎么回事。 ==================================== 天边早已薄红一片,那一轮半醒的赤阳,透过清晨的云,将如碎钻闪烁的光,洒落在月族最美的湖面。然这景色虽是幽美异常,苍月银血心底却是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丝紧张。 若风紫血所说为真,那么,这么多年来月族的坚持,竟然是违背了先人的意愿,与最初的意志背道而驰?他们这样做,到底为的是什么? 难道,月族禁地之中封印着的罗喉首级,并非为了阻止罗喉复活,而是为了寻找适合的机会,亲手推动罗喉复生,再临天都? “罗喉不曾毁灭月族,当年月族留下假象归隐,却未留下只言片语,虽然这只是义父的推断,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夜沧澜的心底掌握了太多的过去,无奈她不说,无人知晓。对她,夜沧澜只承认她是刹无血,其余他,她想什么都自己来背负,却是最傻的做法。那些事,若一日不说出,便一日不被人知。风紫血清楚夜沧澜在想什么,她要寻求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寻找一个让人无法质疑的机会,全盘推翻。 “吾如何相信你所言为真?”
苍月银血心头微动,他如何相信风紫血不是天都余孽,如何相信她不是为了复活罗喉而设局,月族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仰,不是三言两语便可扭转。 “我的话,不需要你信。自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她是听着这些过去长大的,君凤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个孩子面前伪装,她不是君家血脉,才有机会将这些事记的清清楚楚,而君家血亲不论今何在,也不该再牵涉到这些事中来。或许,他们连这段过去都已经忘了。 这样平淡的语气,是最深刻的印记,她或许……当真是被洗脑了吧,被全无痕迹的天都洗脑。 “吾自会想办法查清。”只是昔日老人已经死的尽了,当年真实再无半人可知,他要如何去查,难道,当然要复活罗喉,才能揭开那一连串的辛秘?想到这,苍月银血悚然一惊,为何他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难道,千百年来,月族的坚持,归根究底终会回到那个原点? “罗喉和刹无血让义父至死念念不忘,我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成为无数人的信仰。长刀所向,便是方向。这样的人生,是完整的,灿烂的,也是最不该有那样结局的。”刹无血活着,夜沧澜活着,她心底埋葬的,是将一切解开的真实。 “吾不能离开月族,风姑娘,可否将夜沧澜请来月族,与吾一见。” 一切的关键,在夜沧澜身上。 风紫血并不意外苍月银血会这样讲,她很清楚,当苍月银血的内心产生动摇时,一定会动这个念头:“不可能。夜姑娘与我不同,与你不同,与很多人不同。她不会告诉谁真相,她只会用自己的双手,掀开一切,哪怕是血雨腥风。她不会来月族,除非是带走罗喉的首级。”那是一个疯狂的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天都正名,会不惜一切代价复活罗喉,只要她活着。 “风姑娘,见谅。吾不能用月族冒险。” 苍月银血不敢下这个赌注,他不敢用月族的未来冒险,若罗喉复生,掀起滔天战火,意图覆灭月族,他便成了月族的罪人。 风紫血明白他的顾虑,但她更明白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大将军,相信我。”她的语气很认真,认真的带有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寒意:“不要试图引起夜沧澜的怒火,不要试探她,也许月族有比她更厉害的高手,但与天都相关的事,她就是一个疯子。惹怒她的代价,或许是月族承受不起的。”她更清楚,夜沧澜的背后,有着怎样庞大的势力,不是金钱上的利用,不是权谋间的算计,而是凭借的刀剑血火,写下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