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山为呼,海为应,乾坤·一式定!!” “!!” 希望宫城就在眼前,但见刹无血突然消失身影,而后出现半空,右拳倏扬,锐利刺影顿显半空,带着澎湃的汹涌之势,呼啸着冷冽飓风,以撼天裂地的威能,轰然攻向希望宫城。不分对象,不分目标,不论是否会伤及无辜,一切,只为逼出幕后的主使。 “何人如此大胆是你!” 希望宫城受到如此猛烈的轰击,寒月蝉心惊胆寒的同时,亦是自宫城内掠出,原曾想是谁敢到希望宫城撒野,一见之下竟是那日与金子陵一同前来的俊美青年,他的武功,如此高么? “夜魅泣花指!” “你背后不过一恶鬼而,也敢妄想与天争辉!天地借法·阴阳双极·玄霜疾雷·敕令,去!” 刹无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带着霜雷之气,须臾间画出咒文,奔雷之声滚滚,含着浑然道门法威,挟隆隆雷声,快似流星闪电,攻至寒月蝉身前。 “你,是正一天道的人!”莫非是刑天师的传人!那个古里古怪,道法奇高的刑天师,是阻碍那人复活最大的绊脚石,这年轻人起手便是道门绝技,堪称大敌啊! “多说无益,你先前所谓,今日,该当加倍奉还!天地双星·应变不停·乾坤阴阳·炽雷啸风!” 道法再现,刹无血重剑也已攻到:“魑离·魂断天涯!” “呃。” 刹无血绝非怜香惜玉之辈,与蝶湘泪比,寒月蝉之罪责,罄竹难书,这绝代艳姬的心,比那密林中的毒蛇还要狠毒数分啊! “我很想知道,天底下为何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拿出牺牲!交出容衣!” 以女儿换男人的生死,这种女人,是傻是疯是狠毒,绝不值得同情,杀了她,毫无犹豫。女人虽是天生弱者,可若自己放弃这份资格,那便不要怨天尤人。而既然这是蝶湘泪想要做的事,便由他来完成! “你,不可能!” 她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复活宿文魁,为此她放弃了多少,放了容衣,便失去了意义。 “这事,你说了不算!”刹无血但觉脑后一阵劲风乍停,起指封住寒月蝉xue道,留下她清醒的意识,推到金子陵身前:“看好她。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男人,能让她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放血牺牲,能让她不顾湘泪腹中有兵燹骨rou依然下手狠毒!” 周遭空气再降几个温度,刹无血身畔三尺之地,顿成雷殛冰原,寒焦一片,金子陵面色顿变,顾不得阻止,急急扔出从刑天师那挖来的防御性符咒,将寒月蝉扔到希望宫城外围,护在阵势之中,自己却是留在刹无血身边,静待其变。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五行相克·天地神雷·霜天瀑雨·噬血·焱!” 这人疯了! 金子陵再度色变,刑天师独门秘术法,五行克反,刹无血是何时学会的?他这一式出,不单单是希望宫城所见之地会成平地,便是他自己,也会因根基不足而受极大反噬冲击!只是,道法已出手,收回不得。 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中,希望宫城护城阵法启动,却已然无效,雷火风霜之威遍布天地之间,撼动着这曾经名震一时的唯美宫城,而后,残桓断壁,唯见地下缓缓升起一座高台,台上人影,似鬼似妖,毫无半丝生气。 “你,留下命罢!” 刹无血无视自身重创,重剑再度:“天倾·地陷!” 不问现者何人,不问是何身份,起手,便是杀招。依照对希望宫城的了解,这人,只有可能是那传闻中未死,做下滔天血案的城主,宿文魁。而听邢天师与金子陵推测,宿文魁要去沾血冰蛾生辰八字,极有可能是恶鬼寄命。亦是说,此刻的宿文魁,便已非原先的三大恶人之一。 “来的好。” 那人手中乍现一抹冷虹,带起一团绚丽灿烂的琉璃光球,平地里忽然炸开,那纵掠喷溅的无数光影,或如利箭蓬射、或似万星骤陨、或像圆月坠尘、或若虹彩映空,带着凄凄冷冷寒风,以他为中心莲洒而出,汇出一道轨迹,贯向悍然攻来的刹无血。 空气古怪地为之源寒,四周充斥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光球乍现即敛,刹无血却是在这短短的瞬间,内元再提,一针一刺,与宿文魁手中妖剑撞在一处,霎时,血洒满空。 这疯子!那是沾血冰蛾啊! 金子陵左肩一晃,苍云剑出鞘入手,人尚未来得及入战圈,已听刹无血一声冷笑:“凭你这恶鬼,也有资格用金子陵所铸之剑么?便是毁了,也比在你手中好上千万倍!” 他双手虎口鲜血长流,唇边血迹亦如潺潺溪流未见停止,人却是眉头也不见皱过一下:“金子陵,救人!” 那石台之上,设有古怪阵法,容衣正是被捆绑其中,双目紧闭,神智尽失,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能证明她还活着。 救人?我比较想先救你啊! 金子陵暗骂一声,无奈时局待不得他发呆,压下心中怒意,他抢上石台,便要挥剑破阵。 “名剑铸手金子陵?哈,凭你,也敢在吾眼下救人?” “恶鬼而已,也敢与我等叫嚣?梦断·关山!” 刹无血拦在宿文魁身前,抖手再是杀招尽出,金子陵将容衣自阵中带出,才出得这诡异阵势,容衣便已悠悠醒转:“你,你是……” “有什么疑问,稍后再说,现在,你,退后!” 金子陵益发克制不住内心怒意,那个肖仔!不要命的肖仔!用自己的命去写彪悍的人生吗?他以为他现在有那个本钱吗!!就算那一针一刺都是出自他金子陵的手中,也不代表能与沾血冰蛾相克啊!沾血冰蛾一旦威力尽出,便是他,也救不得人! “呃。” 刹无血自伤在前,受创在后,终是被宿文魁一掌击中胸口,眼见沾血冰蛾攻到身前,胸口不过半寸,他眼中骤现凶光:“名剑无双·绝代双骄!” 金子陵的绝技,由他手中重剑施展而出,与金子陵原有的轻灵飘逸相反,尽是悍然霸道。 沾血冰蛾虽是金子陵之心血,可辗转流离数百年,这已是一把绝代的凶剑,与剑相比,又岂有人重要。他今日不解决了这恶鬼,不解决了这沾血冰蛾,莫非,要那一幕,当真在他面前上演?不,绝不,这一幕,决不能出现! “你!” 金子陵眼睁睁看着刹无血陷入疯狂,却是无法出手,这二人之间的战斗,没有半点破绽能维持着诡异的平衡,他若打破,只怕……伤的最重的,还是那个疯子。 石台之上,寸许之地,眨眼间,剑光窜闪,那凌厉刚烈的剑风,造就了万点金芒四溢,轰然声响,只见云滚风号。空气宛如沸腾了般,发出尖锐的呼号,无可比拟的撼世之感,这无穷无尽的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挤压而去。 天地间为止颤抖,地为之震动,迷蒙滚荡呼啸的劲风飘溢里,刹无血与宿文魁身影交错互换,看不清楚究竟哪一条是谁的身影。 衣衫,因这般快速凌厉的缠着攻势而扯裂破碎,长发丝丝风中飞舞纷乱,眸光,寒中透寒—— 一声清锐利啸,刹无血侧身偏移,在这方寸之地,步步紧逼,抓住这几若毫发般的空隙,招招凌厉,式式透寒,皆要取宿文魁之性命。 宿文魁越战越是心惊,刹无血之威能,绝非他先前所估量,此人剑术,自成一路,无迹可寻,无源可溯,招式层出不穷,不曾重复,更无法寻到破解痕迹,这一切,皆对他构成了极为不利的条件。 唇畔朱红不绝,五脏六腑恍若灼烧,气血翻腾,真气肆虐,可这一切,也及不上……这一世,再不想看到的,离别。
“公子……金先生,你……为何……不出手?” 容衣虽是比寻常人多了些许的坚狠,但归根究底也终不过是名心地纯善的女子,对方救了自己,又是与兵燹关系密切的人,再加上,那所谓的生父,要母亲牺牲她用以复活,而母亲又选择了从命,这种种的事端加注再她身上,她纵使再深明大义,也不会无所感触。谁也不想就此失了性命,再听得刹无血与金子陵所言,那宿文魁,当真是自己的父亲么?亦或者,是附身在父亲身躯上的恶鬼呢?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即使宿文魁再是恶人,也绝无狠心牺牲女儿的道理,除非,他不是。 “我比你更担心他,只是……不要扰了他。”金子陵制止了容衣的惊呼,眼下刹无血在与宿文魁相斗,他绝不能分心。 “可是……”他的伤势看起来太过骇人…… 他知道,可正因如此,他更无法插手,只有……等…… 救你,是因为湘泪,杀宿文魁,是因为要毁去沾血冰蛾。 便是在与宿文馗的交手之中,刹无血的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其实,他所想要的,仅仅……是救金子陵。 他知道自己是变数,知道自己会影响金子陵的决定,所以才会无视自伤。与刑天师不同,他有他的做法,他无需要选择与刑天师相同的做法,他所要的,不是对挚友的理解,不是对挚友的放任,而是,不会后悔。 沾血冰蛾与魔刀息息相关,魔刀与金子陵的命数息息相关,唯有毁了它,才能破坏所谓的注定。 命运,是什么?他曾经为命运所阻,甘于信命,又因看破命运,不再相信。一切,只属于他自己。 “你,留下罢!” 眼前越发模糊,刹无血很清楚,若是不能将宿文馗毙于剑下,只怕,死的人,便是他。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不想,也不能死。 那巨大的重剑剑身,闪烁起璀璨夺目的红芒,刹无血的身形,也在那一瞬间,虚幻不定,人与剑,剑与人,是真是幻,分不清,辨不明。 宿文馗又如何看不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放手一搏。可他,除了拼命,也再无他法。 沾血冰蛾,吟唱起……绝望的哀鸣。 “独夜·绝天!” 此刻,时值黑夜,霎那间,夜空之中,似是现出了千百个刹无血,而这千百个如真似幻的刹无血仿佛同时抡转着难以尽数的手臂,划动这撕扯空气天地的轨迹,将人带入无边无际的三途之河。 “化天地阴阳·转日月乾坤·雷火·啸苍穹!” 法入剑式,剑映法威,一阵龙吟长啸,声震云霄,宿文馗突地发出哀嚎,哀鸣之声豁然高拔入空。 混合着长啸与哀嚎,刹无血全身,绽开的是一团喷溅着冷芒星辉雷电光纹的灿亮光球,这光球吞噬着宿文馗的身躯,雷电之声不绝于耳,使他紧握沾血冰蛾的手松了开来,剑落瞬间,刹无血蓦然将其接住,顺势雷光离手,重剑扬起,狠狠一剑,斩在沾血冰蛾之上。魂飞魄散,冰蛾断。 倏然—— 裂人耳膜的巨啸贯穿天地,以断裂两截的沾血冰蛾之间所现出的空隙,散发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力。一股飓风骤起,飞沙走石,迷人双眼。便是金子陵这般修为,亦是无法抗拒,以手遮目。 须臾之间,尘埃落,定睛再看,这一处断壁之上,哪里还有刹无血的身影? 只有碎裂的沾血冰蛾,折射出……月夜迷蒙的,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