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郑一安有约
高飞到达餐厅时，郑一安已经在包厢等待，两人如故友重逢，热情打着招呼，然后相邻而坐，叫来服务员小妹点菜。 “古城人家”专做湘菜，口味偏辣，高飞不是很习惯，象征性点了一样主食和一道野生菌菇汤，其它菜品全由郑一安拿主意，他显然是熟客，连菜谱都不看，相关菜名张口道来，一直点到菜金到达最低消费为止。 郑一安是开车来的，并没有点酒。东水市对酒驾抓得很严，连协警都常常出动，在路边设卡，一旦发现情况绝不姑息。 等菜期间，两人喝着免费的清淡茶水，郑一安问：“小高，咱们算是什么关系？” 高飞心知对方有事找他，毫不犹豫说：“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我问一句，你觉得谢总为什么请你当小姐的保镖？”郑一安摩挲着茶杯，直视高飞眼睛。 “不知道。”高飞直接摇头，对方这样说，肯定不是委托的原因，“老郑有内幕？” “两个原因。”郑一安竖起两根指头，“第一自然是你的身手，不是咱老郑吹牛，能打得过我的年轻人当真不多。第二嘛，自然是因为金井的良好口碑，这点才是关键，请保镖容易，谢总怕的是引狼入室。”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谢总和老郑大可放心。”高飞恍然一笑，“说实话，跟小姑娘相处，我仿佛回到了高中岁月。” “我绝对信任小高的人品，最近网上出现了对小姐不好的风评，谢总也看到了小姐发在朋友圈的信息，才让我提点一下。”郑一安的神情忽然凝重起来，“给你交个底，谢总要将小姐当做接班人培养，她现在才高二，没过个五六年，是不会谈婚论嫁的。” 高飞点头：“我理解。” 菜品陆续上来，两人动筷，聊起了格斗方面的话题。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一个拳手再勇猛，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 就在高飞提及郑一安取得的散打成就时，对方感慨：“我虽然一直勤加锻炼，但比起当年的巅峰状态，体能方面还是有所下降，特别最近几年，收入一提高，人也就变懒了，更愿意去享受一些东西。” “老郑已经很强了，平心而论，那晚如果生死较量的话，最后活命的肯定是你。”这话带有恭维性质，自然跟对谢古灵说的不同， 人已半饱，还有两道菜没上，郑一安搁下筷子，娓娓说：“我出生在散打家庭，父亲是擂台上的职业拳手，母亲是裁判的女儿，我的散打是跟父亲学的，练拳很苦，小时候被鞭子逼着硬熬过来，当我用三个冠军证明了格斗成就后，并没有走父亲的老路，职业擂台看着光鲜，各种耀眼的腰带让人热血沸腾，其实背后的付出更多。父亲退役后，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内伤，一个刚满六十的人，半夜都在咳嗽，打擂等于消耗生命。” 想起自己的经历，高飞由衷说：“练拳确实不是人干的活，我也因为长年练拳失去了太多东西，那都是赤裸裸的人生遗憾。” “刚出社会那会，不知道干啥好，有心闯荡却四处碰壁，后来也是机缘巧合，才走入了灰色世界。”郑一安意味深长地瞟向高飞，“没想到吧？” 高飞眉梢一挑，陡然觉得对方另有要事，当下说：“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郑一安忽然一转话锋：“知道东水的黑虎门吗？” “不知道。”高飞坦然回答，郑一安的说话水平，表明他不是一个粗人。 郑一安侃侃而谈：“洪门的悠久历史，可以追溯到三百多年前的反清复明，经过上世纪战争年代的洗礼，转到海外发展，国家重新雄起的八十年代，许多洪门人投怀送抱，雷三虎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东水市创立了黑虎门。” 对于洪门，高飞倒是知道，网络百科就有详细介绍，见对方停了下来，就问：“这么说，老郑是黑虎门的一员？” 郑一安微不可察地点下头，舀了一小碗菌菇汤缓缓喝着，借以整理思绪，随后说：“黑虎门只是理念上和洪门一脉相承，组织架构并不一样，门主自称‘乾坤虎’，身边两个‘虎头’是左膀右臂，绰号分别为‘天罡虎’和‘地煞虎’，底下的门人都是小弟。我曾经是黑虎门的‘地煞虎’，这称号听着霸气，其实就一高级打手。” 高飞若有所思问：“后来你脱离黑虎门，应当就是成为谢总保镖的时候？”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郑一安掏出名贵香烟，分一根给高飞，自己点燃一根，猛吸了一口，咽入喉中，两股烟雾从鼻孔一卷而出，四处飘散开来。 高飞也引火点燃，包厢内，烟雾弥漫，袅袅升腾。 郑一安的浑厚声音继续响起：“黑虎门更像一个灰色组织，产业有‘三合酒店’和几家酒吧。三合酒店是东水最早的一批酒店，采用西方式管理，与时俱进，如今已是五星级别，接待过各国政要和影视巨星，是黑虎门的龙头产业。在经营酒吧之前，每年分到门人手上的钱并不多，加上‘三不涉’门规，赌毒黄不做，就没有油水可捞，门人的收入并不高，就相当于办公室职员。” 这时传来敲门声，服务员小妹送来最后一道青菜，郑一安停下话语，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腼腆的小妹开着荤段子玩笑，一副酒场老油条的做派。 “经营产业，难免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竞争。”郑一安掐灭烟头，压低了声音，“每当正当渠道没有胜算时，雷三虎都会动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黑虎门的存在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从这点来看，黑虎门和黑帮也没多大区别，只是黑虎门要么行事隐秘，从不留下把柄，要么动用阳谋，光明正大打压对手，还有和一些部门保持关系，二三十年来，还真没发生过伤筋动骨的大事。” 郑一安透露的信息过多，高飞愣是无法插口，继续听对方说：“五年前，我和几个小弟前往怀安县，遇到谢总被当地黑帮势力小刀会追杀，当时他的保镖身受重伤，已经失去了战斗力，那保镖是我一小弟的邻居，加上谢总求救，我们合计着也就上了，最终将那些小刀会马仔打跑，谢总事后单独邀约我当他的保镖，我实在无法抗拒三十万年薪的诱惑，于是脱离黑虎门，跟着谢总干到现在。” “历史上的洪门有过‘小刀会’的别称，但怀安县的小刀会和洪门没有任何瓜葛，由几名退役特种兵组建，其中一名特种兵是怀安人，七年前方一崛起，就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怀安各大黑道势力。” 两人都已停筷，包厢内回荡着郑一安的声音。 “小刀会上到几个老大，下到普通马仔，人人身上带着一把小刀。他们一统怀安黑道后，停止对外扩张势力，经营的产业横跨多个领域，除了酒店、夜场、游戏厅和房地产外，还有地下赌场，红灯区，甚至从东南亚走私毒品，是真正的地头蛇黑帮。” 高飞插话问：“这样一个黑帮，最后应该出事了？” “小刀会的背景很硬，称得上手眼通天，上头军区有人罩着，连省里都动他们不得，直到两年前全国严打，才被连根拔起。那次由军区牵头，出动了一小队特种兵，联合东水武警，直接奔赴怀安。老巢被围的那一刻，走投无路的小刀会亮出枪械，冲锋枪都有好几杆，一场火拼下来，几位老大当场毙命，小刀会土崩瓦解。” 叙述这些事情，郑一安的音量压得很低。 “小刀会被灭后，怀安县黑道如洗，出现了整整一年的空窗区，去年才兴起一个叫‘尖刀会’的黑帮，和小刀会没有关系，纯粹为了扯虎皮。你也见过了尖刀会的马仔，就是小姐遭绑架那次，背后出钱指使的，正是永惠超市的李顺。” 高飞终于听出了头绪，此时一想，当日那几个地痞确实人人带刀。 郑一安接着说：“李顺干这事不是第一次了，五年前谢总被追杀，也是李顺出钱请小刀会干的，当时双方都在怀安开了超市，永惠超市竞争不过，濒临倒闭，李顺这人渣就背后来阴的，事后虽然挤垮永惠，谢总也受到小刀会的警告，被迫撤出怀安市场。” 听到这里，高飞给郑一安发烟，并附和一句：“李顺这样做确实过分了。” “其实在黑帮看来，这些都是正常不过的手段。”郑一安点燃根香烟，“谢总也不是好脾性的人，只是当年的小刀会过于势大，不得不忍着一口气，也因为谢总的原老婆许芳求情，才没有对李顺下狠手。那些白手起家的行业大佬，屁股底下就没有干净的。” 高飞微微点头，他大概清楚对方的来意了。 郑一安说：“这次的性质也不同，谢总视小姐为心头rou，自打离异后，一直对她抱有很深的愧疚感，平时百般迁就，几乎有求必应。李顺却将矛头指向小姐，等于触犯了逆鳞，谢总决定不再姑息。事情发生后，谢总立刻请了东水一家调查公司，监控李顺的日常行踪，同时请你保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