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忆
男孩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他为这个梦想不懈努力，流过汗，洒过血，受过责骂，吃过苦头。但小男孩的脸上却斗志不改，永不言退！ 只是那幅刻意装成的大侠的形象，让人忍俊不止。小男孩把从戏文里听到的大侠形象照搬进生活，总会显得格格不入。 但男孩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那个小女孩喜欢，狂热的崇拜着他这幅形象。 九岁的小女孩手挽竹篮，竹篮里装着几味草药。 那是给躺在病床上的mama采回去的。小小年龄却不得不承担起一部分家务，打小就开始在城市附近的山谷里寻找草药，维持母亲就快熄灭的生命之火。 直至有一天，在一个山谷，小女孩采到一株对母亲的身体，能够起一定作用的低阶灵草。 高兴之余，小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一头幼年鬣狗朝她扑来…… 看着那张在小女孩眼中的血盆大口，她连哭声都没发出来。被惊吓得躺在地上，用背蹭着红石谷地面，磨着地面朝后移动，也不管小衣衫与背上脱皮后的血痂凝成一块，把红石谷地面染得更红。 她只想把这蓝子里的药给mama送回去，可是这头幼年鬣狗露出凶光朝她扑来。 少女孩无助，她好想mama…… “姑娘别慌，大侠郭子逸前来救你！兀那野兽，还不快快就擒，更待何时！” 一个少年手持木剑，如天外飞仙翩然降临。 虽然少年啰嗦了一大堆戏文中的台词，显得不伦不类，但小姑娘却如听天簌，珠目含泪看着那少年，眼里满是小星星。 少年虽小，但毕竟是大家族中的天才人物，遇到比他高过一头的鬣狗，手里并没因此而忙乱。 剑光如匹练，光闪处鬣狗已见血，痛得嗷嗷直叫。还未成年的幼年鬣狗被少年大侠无畏的气势吓住了，洒了一片鲜血，留下几撮卷毛，夹着尾巴地逃跑了。 鬣狗身上狂洒的鲜血并没有吓住女孩，反而让她牢牢记住，那道如匹练一般的电光，那个自称本大侠的英武小少年。小女孩忘了自己的痛，甚至暂时忘了母亲的草药，她的眼里只剩崇拜，火热的崇拜！ 自此，男孩在山谷里练习功夫，女孩提着竹蓝，拖着一溜鼻涕（女孩昨天警告我，人家现在是大姑娘了，你怎么能还说人家拖着一溜鼻涕呢，人家不理你了嘛。哼……）跟在男孩屁股后面。在采药之余，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青衣少侠，心里一片满足。 几年过去了，男孩变成了少年，小女孩也变成大女孩。男孩的武器从木剑换成了精刚剑，女孩脸上再也不拖着一溜鼻涕。 姑娘悄悄去卖些多余的草药，积攒一点灵石，到胭脂铺里买一点贱价的胭脂，与子逸哥哥一起的时候，偷偷涂在脸上。 她总是借故仰着脸说些话儿，希望那少年能闻到这香味，看到这胭脂的粉色。 其实她心里好想问一句。 “子逸哥哥，妮子脸上的胭脂香吗？” 可是那个木头人，只是一味地练剑，练剑，压根儿也没有发觉妮子的小心思。 直到某一天，练剑的少年忽然右手猛举手中精刚剑，将长剑朝山谷外投了出去。然后，抱头朝地上一蹲，放声大哭。 “他哭了，少年英雄，青衫侠客哭了……” 在少年絮絮叨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妮子渐渐明白。少年与家族二长老出去拜访一个据说是门派里派来的信使，一个修为还没有二长老高的普通门派弟子。 他，郭子逸，一个少年天才，仅仅因为一句话不恭，差点被当场打杀。要不是恰逢当时在场的另一人，同样是东胜神洲的来客，随便说了一句公道话，说不得少年现在已染血大殿，再也回不来了。 最后，少年在二长老的严苛下，屈辱地跪伏叩首，含辱偷生！ “吾等炼气士，强自身，逆天修行，不过追求突破天道束缚而得身心自由。可是如果这种自由是以曲腰俯身而来，不要也罢！” 山谷里传出少年不甘的怒吼，可是只是怒吼，少年的心却在这一刻死了。剑已折，心已死，少年再不是天才，少年再没有英雄梦！ 戏文中的英雄剧情终于被残酷的现实彻底打破，少年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女孩不知道怎么劝，她走过去轻轻用衣袖擦去他的泪水，轻轻踮起脚，很费力地站得高过男孩一点，很温暖很温暖地将男孩拥在怀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任男孩的泪水将自己脸上的胭脂，划得再不复那光洁的模样，再无香喷喷的味道，夹着男孩的泪的苦涩…… 自此，小女孩生出一种保护少年的欲望。这么多年都是你默默保护着我，我也要努力学得本事，将你的软弱置于我的背后。 女孩失踪了好些时间，再见到时，已是婷婷玉立的姑娘。变得木讷的少年听着姑娘与他一起探讨修炼问题，邀他一起练剑，他很敷衍，再没有激情。 甚至都没有出口问姑娘，她究竟是从哪里学得这些十分高深的法诀。一个呆傻痴愚，一个刻意逢承，山谷中少了以前那份童真的乐趣，少了那份故做的豪情所带来的欢笑。 少年没发现姑娘的哀怨，没发现姑娘别过脸去擦干的泪水。 “人家高兴着呢，人家还想听，和你一起，人家还要你给我讲嘛……” 姑娘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几句了。 姑娘的母亲终于熬不过岁月的沧桑，离她去了，病痛夺去了她的生命之源，仙石无救。 姑娘要随师傅一起去修行，她发誓，等到学得本领，一定要永远守护着那个曾经带给她，整个少年时代欢乐和安全的英雄少年。 他是个英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姑娘相信，坚定不移地相信！ 临去之时，姑娘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木讷而失去生气的少年。包裹里一袭青衫，带着少女的清香，远比胭脂铺的香味更甚，更好闻。少年闻到了，可是却没敢告诉她。 姑娘斜插宝剑，英姿飒爽，如过去的少年。 没看到的是，姑娘转脸拭去的泪水，擦花脸上刻意为他涂抹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