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酣然入睡
山城的岁月依然日升月落，芸芸众生为生活忙碌着四处奔波。东城区老旧的城区不见了，也没有高楼大厦耸立在其间，而是变成了一片瓦砾。 因为补偿资金发放及时，前期准备工作很到位，城区拆迁进度很快。刘志成很快就有了个“刘大胆”的新绰号。半个月下来，他领着庞大的拆迁组，把城区许多地方建筑垃圾。拆迁下来的垃圾并没有被拉走，就那样堆着，刺激着过往的眼球。 今天一大早，李晓带着几位副区长，来到原水泵厂的废墟现场，两个工业园区的领导也来了。这里将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刘志成忙上忙下，指挥空地上的一百多辆工程装卸车排列整齐，让工程公司的工人站成几排纵队，现场到也像模像样。 刘志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跑到李晓身前，点点头：“李区长，可以开始了。” 李晓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脸面对着下面：“大家好！今天我们工业园区的道路就要开工了。也许大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举行开工仪式？” 李晓回身指着如山的瓦砾：“因为我们铺路的原材料就在这里，大家可不要小看这些砖块废钢，刘组长已经请专家看过了，这些大家眼里的垃圾，现在可是铺设道路基础的上好原材料，我们不但不用为搬运垃圾花费，相反仅此一项就为我们节省了过百万的建设资金。” 现场的人恍然大悟，掌声自发就响成一片。李晓手向下压压：“想出这个主意的就是我们的刘志成组长，我听说大家都叫他刘大胆，很好嘛！这样的干部我们就要为他记功。伟人都说了，胆子要再大一点，我们就向刘大胆学习，为了东城的明天，步子要再快一些，胆子要再大一些！” 现场掌声更加热烈了，刘志成摸摸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李晓挥挥手，早在一旁等待的工程车辆，发出阵阵怒吼，依次开向瓦砾堆，现场顿时就热闹成一片。 隐藏在工人之间的宋茜，拿出相机快速地连连拍摄，把一幕幕动人的场景抢拍了下来。忙活了十几分钟，等她心满意足的收工，发现李晓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她咬咬嘴唇，意味深长地盯着李晓的背影，跺剁脚跟了上去。 今天的天气阴晴不定，李晓看了几处工地，又去了两个工业区铺设道路的现场。午饭在南区建设指挥部对付吃了份盒饭，看到徐艳红几位领导不离左右陪着，自己的到来反而耽搁她们的工作，就告辞离开了。 今天出来坐的是公车，进了城区，想了想就让司机把车开到拆迁临时安置点。这里有几百家人暂时生活在这里，等待安居工程完工，再搬回新的家。因为都是各个工厂的职工，政府拆迁补助加上工龄安置补偿，职工手里有了钱，房价也有补贴，大家对新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 李晓一次也没来过，心里放心不下，一个人随便到处走了走，看到安置点条件还不错，公用设施很完善，生活秩序井然，李晓放下了心，对卫娟的工作很满意。 看到安置点草坪旁有木椅，李晓松了口气，随身坐了下来，。张静马上要回来了，时间对东城区来说太紧张了，两个工业园区都在昼夜开工赶进度，大家都是一付拼命的架势，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工程进度应该能按期完成。 昨夜和规划专家讨论修改人工河工程图纸，一直熬到凌晨才结束，中午也没时间喘口气，李晓真有点累了。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点了一支烟，从手包里取出一张规划图纸，低头专注地看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头歪在一边，竟然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宋茜的父母也临时住在这里，按家庭人口，只分到两间房，不过里面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父母亲去参加区里的职业培训了，家里没人，宋茜本想在家补个午觉，又好奇李晓现在干什么。来到临时小区的公共休闲场，远远看着李晓在草坪旁的椅子上，旁边不远处站着几个穿黄马甲的环卫工人。 这是怎么了？宋茜好奇心大起，忙紧走几步，正要靠近，却被一个环卫大妈拦住了，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别过去，李区长睡着了，别惊醒了他。” 睡着了!宋茜看过去，果然，李晓身子歪在椅子的扶手上，睡得很是香甜，身上还被盖了一件黄色的环卫外套，手里的图纸垂在地上。 宋茜扭头看看四周，过往的行人都被环卫工人悄悄拦在远处，很快周围就形成了一个人圈，随着散布在人群中环卫工人小声的解释，大家默默看着熟睡的李晓，草坪周围鸦雀无声。 宋茜的心房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恍惚间心酸得差点流下泪来，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场景啊！意识到这很有新闻价值，她急忙退到外围，想拍照却发现相机放在家里了，只得用手机拍了李晓的睡态，又抓拍了周围肃穆沉默的人群。还好，手机的像素很高，照片都很清晰，她松了口气。 宋茜是记者，文字功夫很是了得。手指一阵翻飞，很快为照片配好说明文字，然后就转发到微信和QQ朋友圈。 她还是低估了李晓在坊间的影响力，朋友圈又很快转发出去了，点击的人数很快就过了万人大关，然后还在持续发酵。李晓还在酣然入睡，没有想到他熟睡的英姿正在飞快地传了出去，如潮的评论在网络上扩散开来。 李晓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手机来电惊醒了。他接完电话，看到周围有很多的人有点奇怪，他脸色难看，站起来匆匆离开了。市政府姜斌副市长带着一帮人，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突然来到工业南区工地检查。 姜斌是市委常委，还是常务副市长，他突然来到工地，其意不明，自然非同小可。徐艳红不敢怠慢，一边小心陪着检查，一边躲到一旁给李晓打了电话。 姜斌来干什么？李晓一边往工地赶，一边暗自思量。上次在山城宾馆会场，虽然被纪委找去喝茶的是赵海，但姜斌和赵海在市政府走得近，自己也当众反驳了姜斌，算是把姜斌得罪狠了，今天这架势，肯定是来者不善。 李晓到的时候，姜斌正由庞明星和徐艳红陪着，检查到道路铺设的现场，随行检查的还有市交通局和土地局的局长。 “姜市长，欢迎来东城区指导工作，我有事来晚了，恕罪恕罪啊。”李晓热情地向他伸出手。 姜斌微笑着伸出手：“李区长，你是大忙人，可以理解嘛！今天不请自来，你可不要见外啊。” “那能呢？您是领导，百忙之中来东城指导工作，我们求之不得啊。”两人哈哈大笑，松开了手。 李晓又和两位局长握手问好，然后推到人群一边，不动神色地站着。 “这路可够宽啊！是十车道吧。”交通局长看着工地不由感慨。 “就是太宽了，这完全没有必要嘛，这得浪费多少农田啊？”土地局长接过话头，两人一唱一和地表演着。 呵呵，还有嫌弃道路宽敞的交通局长，李晓没有理会两位局长的话题，而是紧紧盯着姜斌。 姜斌双手背着，派头十足地望着一望无际的土地，若有所思。跟着的人一时也没话说，他不开口，谁也没法揣测领导的意图。 终于，姜斌感叹一声：“李区长，不得不说，你是很有想法的人，我们的思维跟不上你啊！” 李晓那能让他将自己的军：“姜市长，您太过谦了！我的眼界还是太浅了。” 姜斌摇摇头，又看向面前广垠的土地：“谁能想到呢？一片荒芜的丘陵，推平了竟然有这么大的场面，如果招来投资商，这儿很快就会变成黄金宝地，光土地出让一项，你们收入就很可观了。” 又绕到钱上面了！李晓眉头皱得紧紧的，正想找个理由绕开话题，有人却抢先了。 “姜市长，我们这片土地来源于丘陵荒地，等南边三个乡村合并，集中居住后也会有大量耕地空闲出来，到时我们手里会有更多的土地储备。” 你不说话能死不？庞明星这个叛徒无疑是在火上添油，李晓嘲讽地翘起嘴角：“哦，庞区长，你果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对农村工作这么有见地。合并三个乡，让农民集中居住，嗯，我想想，这很有创意嘛！” 庞明星没想到李晓还会给他点赞，脸上笑成菊花，乘势猛进：“我也是很关心农村工作的，当年我可是咱东城区少有的大学生。” “你还是东城区的人呀！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李晓很夸张地咂咂嘴，仿佛才知道他是东城区的人。 嗯？这味好像不对啊！再看看周围不善的眼神，庞明星的笑僵住了。 李晓却没有放过他：“不知道这集中居住是怎么个集中法？是盖一大片高楼大厦，还是建一群别墅让农民住？人常说，故土难离，如何让农民搬离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这可是新农村建设的难题，庞区长大才，一定有好办法吧。” 好你个头！庞明星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今天本来就是给姜常务捧哏的，关那些泥腿子什么事。 他偷偷扫视一眼正主，看到姜斌阴沉着脸。自己的话题跑偏了，主子好像生气了，吓得低下头不啃声了。 既然是组团忽悠来了，怎么能见死不救？土地局长很有眼色地接上：“李区长，我听人说过，你好像对整合乡村有想法，不妨说说看嘛。” 李晓玩味地笑笑：“其实，庞区长说的方法也行，三个乡集中居住，土地自然就空出来了。” 大家目光都亮了起来，齐刷刷地看过来。这样也行？庞明星直撮牙花子，心里直冒冷气：奶奶的，你玩我呢！ 李晓叹口气：“不过，这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撑，还要为农民找好出路啊。否则，一切就是纸上谈兵啊！” 众人一听，眼神都黯淡下来。“三农”问题，老大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