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成人礼（一）
显然楚岸已经看清了他的口型，这个昨夜的手下败将今日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地污蔑自己，不过此地已经是燕京城中今日最为热闹的地方，他不可能在这里便动手。 “待会儿比试之时，便是你命丧之时。”楚岸也吐出了几个字，不过他对面的陈千语忽然别过头去，好像根本无视他一般。 就在众位豪门公子吵嚷之际，那东厢房缓缓站出了一名红衣礼官，只听得他轻声一咳，瞬间便有一股巨大的威压席卷了诺大的广场，众公子无不凝神看去。 “今日成人礼，由本官主持，已经到场的诸位公子可随我前往东厢房参与典礼。” 红衣礼官话音落下，这些世家公子纷纷动起身来，而他们的随从以及亲眷也都赶紧跟了上去，最后检查一遍是否还有仪容不整之忧。 陈千语正随着众人前行，突然身后一声大哥，转过头去，洪逸枫清秀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而他身后则还跟了一名媚眼如丝的美貌少女，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涫涫，叫陈大哥！”洪逸枫嘿嘿笑完，转身拉过那妙龄女子。 少女眨了眨眼，巧笑一声，应道：“陈大哥好。”陈千语点头回应，却听这少女又问道：“陈大哥，你的礼伴呢？” 直到此刻，洪逸枫也反应过来这件事，四下看去，所有准备入厢房的公子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眼前这个陈大哥是孤家寡人，正要询问间，就看见陈千语苦笑一声，说道：“若是没有礼伴，也不算碍事吧，昨天那个礼伴兄弟你也见过了，我想她不会帮忙的。” 洪逸枫一拍脑门，高叫一声，昨日那纪晴不已经带着陈千语的礼伴来耀武扬威过吗？眼下两人惹了仇，那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他的，果然还没等他开口，身后一个身形瘦弱的公子携着位佳人便走了过来。 “十七弟！前几日你托我帮你寻的礼伴本已找到，昨日还答应的好好的，可今天早上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这可怎么办。”说话的公子正是陈府老十五陈千尽，他原本已经安排妥当，可今早那纪晴忽然跟他说找不到她的那名侍女了，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这才心急火燎地来告知陈千语。 不过当他把这话说完，侧头看去，那陈千语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会有此事一般，并未有何表示。陈千尽心中一急，说道：“这礼伴可是礼成时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可受限于年纪要吻合，只怕无法随意再找到合适之人啊。” 老十五这番表情倒不似作伪，陈千语看在眼中心中有些意动，陈府之中也不尽都是些龌蹉之辈，不过自己也还有后手，只希望静儿能安稳把信交付给那个丫头，凭对她当日联姻之际那些举动的了解，这丫头不会是见死不救的人。 陈千语低头叹了口气，说道：“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先入场吧。”说罢，不理洪逸枫一番吵嚷，伸手拉着他走向了东厢房。 此时整座东厢房已经聚满了四面八方赶来的豪门公子，毕竟成人礼比试虽是他们来的目的，但这前面的繁琐流程是必须要经过的。 陈千语一行人站在众公子的最西首，侧头看了一遍，果然都是西乾王朝中的世家子弟，一个个少年无不都是神采奕奕之辈，而他们身边的千娇百媚的礼伴简直可以重新排一出闭月榜了。许多公子都是靠在自己礼伴身边，一双眼珠却四处打量着别人的礼伴，武道境界有高低之分，可这美人相貌却是一家之言，若不是那东厢房的礼台上有数位红衣礼官镇场，只怕他们当即就要点评出来。 不过此时这东厢房外的人群却是热闹的很，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能同时看到天南海北的世家豪门公子已经殊为不易，何况他们还都精挑细选了妙龄礼伴。外面的人群简直如同过年般欢畅。而那各大赌坊也纷纷开出了一个个赔率，有今年闭月榜的，有今年比试四强的，竟然还有今年比试时第一会选择哪家门派的。 场外面一名紫衣俊美少年此时正撑着一把文伞翻着今年的各种赔率，过了一会儿侧头向他身边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说道：“哥哥，你看这闭月榜的赔率里，第一还是燕京商盟纪盟主的千金纪晴，我看见那丫头和一名黑衣小子在一起，长得只能说一般般吧。” 那青年闻言微微笑道：“武道中人都关心这比试的前四名是谁，又或者是他们会先选哪一派，怕是只有你才会像那些百姓一般关心闭月榜的归属吧。” 紫衣少年叹了口气，说道：“这前四名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这赔率中第一的赵侯府赵烨，只怕他连我十招都接不住，拿什么去跟那乡下小子斗？只能说是这些赌坊无知，赔率就像是儿戏一般。” 青年摇了摇头，回道：“赵烨确实只能算一般的少年天才，可这次比试能得到诛邪盟的推崇，连我都很是心动，若是再年轻几岁，我定会上场搏上一搏。所以，这份诱惑大的足以让整个王朝中少年高手尽数出动，比如刚才在门口时见到的那领着个胖丫头的持斧小子，他每一步都浑厚有力，只怕境界不在你之下。而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只有真正比试起来才能看出高手来。”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忽然那青年襟声转身，眼中出现了一个暗红色劲装的青年，而他身边则是站着许多锦衣公子。 “阴老四，你每天都藏在世子的裤裆里，今日终于要出来透气了吗？”那暗红色劲装的青年正是陈府老三陈千炎，而他面前的两人则是世子陈千麟和老四陈千淼了。 那紫衣少年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三哥，你手下这些虾兵蟹将还不是一样每天躲在你的屁股后面，你可千万看住了他们，要不然哪天少了胳膊少了腿，又或者是坐着马车被人截杀了，那便遗憾了。” 陈千炎闻言挑了挑眉毛，这阴老四正是捡着自己的伤心事作妖，不过事情过去有些日子了，他不会急于一时，只是淡淡说道：“我今日是来给十七弟压场的，等他夺了第一之后，只怕会是我最强的助力，到那时，看你们能嚣张到哪一步！走！” 他斜身穿过了世子二人，身后的几个锦衣公子也是龇牙咧嘴地跟了上去，陈千炎当初打算趁成人礼时单挑了世子，不过截杀朱萱那日他与世子交手，心中不确定真能击败他。而后来陈千语横空出世，他便转为先吸纳了陈千语这个后起之秀，再对付世子的念头。今日既然陈千语要参加成人礼，那他自然会来助阵，不惜一切代价讨好于那乡野来的庶子，以便真正能获得和世子抗衡的助力。 世子陈千麟心中和他所想一致，能在十六岁的年纪便击败了四弟，陈千语的前途不可限量，而自己与他毕竟曾有一点恩情，此番自己大力助阵，哪怕不能收服他，也总比让他投靠了陈千炎强。 中央大殿的广场虽然人声鼎沸，但那东厢房中却是一片肃静。一声钟鸣过后，今年的成人礼大典终于开启。 “迎——宾！”东厢房内，礼官长啸一声，数十位豪门长辈依次由厢房中走出，陈千语抬头看去，这么多豪门巨擘，自己认得只有陈玄易夫妇和徐国公夫妇四人，倒是身边的洪逸枫，不断朝着那些长辈挤眉弄眼，几乎每一个走出厢房的人视线都会扫过这名洪轩王的世子。 过得片刻，众位长辈已经按座次立定，那礼官又是一声长啸： “开礼！采衣！” 话音落下，场中少年纷纷应声褪去自己的外衣，在这寒冬腊月之际，都只套了一件单薄的童子服，样式俱都是短褂裤，缁布为衣，朱红色的锦边。陈千语也换上了静儿亲手缝制的童子服，上面还留有一丝余香。 待众人更衣完毕，礼官长啸继续，接下来就是初加，复加以及三加。数十名侍女鱼贯从厢房中走出，手中端着各色成礼之物，其中有笄和罗帕、素色的襦裙、布带、发簪、曲裾深衣、钗冠、大袖长裙礼服，上衣下裳制、佩绶等琐碎饰物。恭敬地分到了诸位长辈手中。 陈千语到此时才明白原来今日这些典礼之物是由自家长辈给自己套上的，他心中一愣，抬头看去，陈玄易似往常般面如寒霜，而那邵阳郡主则是带着笑意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十五哥陈千尽。两人俱都不曾看向自己一眼，只怕这三加之礼想给自己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