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求子丹药
拓跋致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水已经凉了，他只潦草的擦了擦身子便套了件中衣，斜斜的躺在床上。 躺了半晌，拓跋致睁着双眼茫然的望着帐顶，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他无奈的坐了起来，随手从旁边抓起一本书，翻阅开来，他看的赫然是一本《荣都游记》，托之前胡惟亦的福，他可以随意进出南苑的藏书阁，因此他前前后后搬了不少书本回来，小到闲话杂谈、风土人情，大到历史记载，大事绘目，他每样都有看一些，一个可以打发时间，另一个，可以更加了解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 只是拓跋致今儿个晚上明显失常了，书翻开了半天，却一夜都没有动过，仔细瞅瞅，根本就是拿倒了的，拓跋致全然不知，他的思绪已经跑的远了。 “元敏是圣上的女儿，为何要做男装打扮，大荣意欲何为？” 拓跋致向来细心，为君之道他自小便是接触过的，只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大荣皇帝分明是没有子嗣的，如今却出来个秦元敏。 “若是女儿家登基，被南允知道，岂不是要掀起战争？” 拓跋致仔细思索，全然没有想过，邻近三国之中唯有他所在的北胡最是好战，只自顾惦记着南允去了。 床头燃着的灯芯晃了晃，在拓跋致的脸上投上一片斑驳不均的阴影，肩膀有些酸疼，拓跋致翻了个身子，将昏黄的灯光挡在身后，手中的书本已是不知落向何处，拓跋致枕着自己的胳膊，皱着眉头。 “一国之君？女儿家？” 拓跋致半合着眸子嘴里忍不住呢喃，声音越来越轻，话到最后竟是直接睡了过去。匍匐在房顶的一黑衣男子，静静屏息，似是察觉到房内的人睡着了，几个起跃便迅速的离开了去。 御书房。 “皇上。” 影一垂着脑袋恭谨的跪在秦冕面前，一五一十的将刚刚在山间居所看到听到的东西禀告与他，秦冕缩在宽大的座椅里，目光随着灯芯的摇晃变得明灭不定。 “你说，拓跋致提到了一国之君？” 秦冕的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在空旷幽静的御书房里，一声声显得诡异渗人，影一低头微微思量，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是的，后面好像还嘀咕了几个字，只是属下没有听清楚。” 影一不敢隐瞒，秦冕却因这句话微微睁开眼睛，半晌，又垂下睫毛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这位世子倒是聪明，看来是知道了元敏是朕的子嗣一事了！” 若是胡惟亦在这，见到秦冕这般，定是又要激动的落泪一番了，秦冕的动作虽是不合规制，但是他的眸光却全然不似平时浑浊，隐在眼睑下带着精光。 “是的，需不需要属下....." 影一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下比划了一下，趁着微凉的空气，无端的让人的皮肤颤栗，秦冕挥了挥手，声音缥缈。 “哎，何必如此，且再看看，有件事你可别忘了，元敏是个女儿家。“ 秦冕双手交叠，目光幽深，跪在他身边的影一垂着脑袋小心的收敛呼吸，过了片刻，秦冕才重新开了口。 “影子卫现在还有多少人？” “跟属下一样跟在陛下身边的是十六人，在外历练的是七十四人。” 这些数字根本不需要计算，一直深深的刻在影一的脑袋里，影子卫有专门的备用训练地，也就是之前红风嘴里提到的训练场，只是她并不知道那就是训练影子卫的地方罢了，影子卫每次在训练场之外的地方必是百人，十六名在皇帝身边随身护佑，剩下的七十四人自行在外历练。 他们之间有自己特殊的联系方式，一旦在外的其中一人死去，便会立刻从训练地挑出最合适的一人补上，使在外的人数永远保持着一百人整的数量。 秦冕只恩了一声算是答应，便重新陷入自己的思绪去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影一也不敢揣测，事实上这些年皇上几乎就不过问这些事了，自从北胡请旨，胡惟亦与他谈论一番之后，秦冕便偶尔会过问几句，影一拿不准秦冕的心思，他似乎从来都不是按理出牌的主，除了低着脑袋，也别无他法。 “多调出十人，五人去山间局，五人去先恩楼。” 秦冕肃声开口，算是做出了决定，影一却沉了气息，没有立即答复，秦冕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影一。 “怎么？有问题？” 语气并不严厉，可影一就是感觉到若是他没有回答的好的话，肯定会倒霉，他慌忙用头触地，不敢抬起。 “属下不敢，只是历朝历代的影子卫在外都是百人，从未超出过。“ 影一的额头已是布满了冷汗，秦冕却冷哼一声。 “大荣还能存留几年都是个未知数！你少跟朕提祖宗法制，祖宗若真有用，为何不护着朕，护着大荣，但凡祖宗有用，朕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秦冕的脸上倏的流露出一种狂暴的燥气，他的眉毛横立，双目怒睁，嘴唇不住的哆嗦，影一没想到秦冕说动怒就动怒，情绪竟然如此暴躁，当下只能不住的磕头。 “是属下失言！属下这就传信让他们调派十名合适的人选速速赶过来。” 看到不住叩头的影一，秦冕似是才想到影一已在地上跪了许久一般，他抱着头，放在膝上。 “你起来吧。” 影一听命的站起，心头微松，不敢多言。 “皇上的情绪愈发的易怒易燥了。” 影一眉间闪过一丝忧色，想到那些近日与皇上秦冕走的甚近的臭鼻子道士们，他的心头不自觉的便有些厌烦，只他低垂着头站在秦冕身后，在无边的黑夜里看不真切。 “陛下，黄真人求见！” 高公公站在御书房门外，不敢拍门，只微微提高声音，却又担心打扰到里面的人，心里惊怒交加。 “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再晚来一会天都要亮了！” 即便心里已是怒如火烧，高公公也不敢对自己身后的人发脾气，谁不知道这黄真人不过进宫几日，便将皇上收拢的服服帖帖，如今可是已经变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这个皇帝的贴身太监，也是要靠边站的。 “传进来！” 听到秦冕的声音，高公公这才伸手推开了房门，他透过闪开的门缝偷偷向里望了一眼，并不敢进去，只能依稀的看见御书房里几颗高悬的夜明珠，照的御岸前方的地方恍如白昼。 “黄真人，进去吧。” 高公公只瞄了一眼便迅速的收回了视线，转身对着黄真人冷声说道。 黄真人便是初初进宫时带头说话的道士，只他如今哪里还是那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样子，现在的黄真人油光满面，穿着针织局最好的女工所做的道士袍服，发鬓工整，还插了一支绯色琉璃玉簪，整个人哪里有一丝脱尘的道士气息。他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影一已是重新闪了出去，似是从未来过一般。 “皇上，这是微臣辛苦了几日刚刚熬制出来的丹药。” 黄真人一脸献宝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缓缓打开，秦冕不过望了一眼，他便卖关子一样的又合上了木盒。 “爱卿真是好功夫，你给朕的丹药刚好用完，这盒倒是来的很是时候。” 秦冕离开椅子站直了身子，双手撑在御案上，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黄真人手上的盒子，眨也不眨。 “皇上，之前的药您这么快就用完了，微臣这次的药与上次的药方不同，这个药，可是有意想不到的药效的。” 黄真人捻着胡须，一脸得意，秦冕舔了舔嘴唇，他当然不会说之前的药丸是被别人扔了的，这样未免有失尊严，因此便自动跳了过去，只当自己听到了后半句。 “什么特别的药效，可是神丹大成了？！” 秦冕的眼中迸射出一种夺目的光彩，他就这么不顾忌身份，快步离开了御案走到黄真人身边，一把将黄真人手中的盒子夺了过来，缓缓打开。 他几乎以一种病态的狂热神情捻起一颗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闭上了眼睛深吸口气，满脸的餍足。 “如何，皇上可是闻出了不同？” 黄真人靠近秦冕，面上带着讨好，甚至神情有些轻飘飘的，许是从来未经历过这种日子，被吹捧几天便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恩，确实不同，真人还未跟朕说清楚那神奇的药效。” 秦冕小心翼翼的将盒子重新盖好，收进袖中，竟是再不打算拿出来了，黄真人站在旁边的看的分明，眸子里闪过得意，话里便不自觉的带出些骄傲。 “皇上，这个药吃了你定是会龙精虎猛，求子有成，长期服用还可以延年益寿呢，微臣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熬出这一盒，虽然只是几粒药丸，好在微臣道行精深，不然您可就拿不到这药了。” 秦冕完全不在意黄真人的语气，或许在他的心里认为高人就应该是这么一副样子，黄真人的话说的秦冕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不一样了，他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住那个檀木盒，像是握着稀世珍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