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塞莎的使命
如果两族精灵之间发生战争，那么希尔城将成为勒约沙尔法战线最前沿的大城市，人口聚集地，西部的经济贸易中心，后勤补给基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宗教的圣地，所以希尔是木精灵绝不可能放弃的最后防线。这是整个种族信仰信心的关键。 因此阿伦德尔并没有返回艾沃莫，而是留在希尔城并组建了一个前线作战指挥部，而且所有的精灵军队都已经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随时可以进入战争。不过，从各种传回来的消息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据潜伏在斯瓦塔尔法境内的精灵斥侯们说，黑暗精灵各处军营并没有什么频繁的调动，边境地带情势也如往常一样平和，在那些双方都偶有出没的区域，黑暗精灵们的活动似乎反而减少了一些。没有任何黑暗精灵军队越过边境的消息。 这些看似平静的信息反而令阿伦德尔更加不安起来。难道她那位曾经的表姐真的已经丧命在月亮女神的箭下？但以黑暗精灵城市平静的状态来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美好幻想。难道她放弃了？那更不可能。她很清楚，菲尔蕾尔是不可能放弃她的野心的。 放下手中的情报，阿伦德尔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出了希尔市政厅。掩映在森林中的城市依然是那么美丽，天空如春日的清面一般明亮纯净，朵朵白云随意地点缀在这如明镜般的湖面上，奇美拉们在天空中开心地追逐玩耍打闹，繁华的城市里精灵们如以往一样安祥地生活着。这是阿伦德尔百看不厌的美丽景致。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刹那安宁罢了。 当视线从远方收回时，目光的余角扫过生命之树的时候，阿伦德尔突然发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是她！阿伦德尔突然想起了伽依莎的经历中所提到的那个人，这几天一直在忙碌着，竟然都忘了去探望她。 塞莎独自一人躲在医院旁的一枝小树枝上，茫然地看着下面喧闹的城市。她没有死。她居然没有死。她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那一刹那的痛苦，让她确信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从那无尽的痛苦与心碎之中。但命运似乎又跟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在品尝过死亡的痛苦滋味之后，她居然又活了下来。 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对她杀害最爱的人最严厉的惩罚吗？用两次经历死亡的恐惧滋味？ 《绿色仪典》中清楚地记载着苏塞鲁斯的神喻，杀害自己的精灵其灵魂是无法回到自然之神的怀抱的，而是将坠入地狱。所以她没有那个勇气，也许自己还幻想着能在死后再见到德文，再亲口向他说一次对不起吗？ 对不起，德文。 她也不敢面对任何一个精灵。所以，她只想独自地呆在这个隐蔽的角落里，用孤独作为自我麻痹的方法。胸口的伤情似乎愈合得很快，也许她应该是时候考虑离开了。 “塞莎……”正在痛苦的记忆中发呆的时候，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塞莎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的居然是她，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自己作为魔导师晋升的时候，一转眼时光便已飞逝了好多年。 “陛下……”塞莎眼神慌乱地连忙低下头。 “好久不见了，塞莎。以前你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哦。”阿伦德尔很明白她的心情，用尽量舒缓地语气道。 “嗯……好久不见，老师……”塞莎仍然是低着头说道，丝毫没有与她的目光对视的勇气。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塞莎……”阿伦德尔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塞莎的手抓住握了起来，“没事的，塞莎。相信我，大家都没有责怪你。因为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森林，为了大家，我们都能理解。我想即使是德文，我相信他的灵魂也会在天国为你祝福的。 但塞莎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淌落下来。“不，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我简直是疯了！我居然会冒出那样邪恶的念头来！我居然会做出那样罪无可恕的事情来！我该死！我该死！” 阿伦德尔将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的塞莎轻轻地拥入了怀中。她恐怕从来没有这样向人倾诉的机会吧，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只能独自承受。这个坚强的傻孩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了不好吗……”塞莎的情绪似乎快要完全失控了，她哽咽着，让泪水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悲伤。 就在这时，阿伦德尔突然感觉到了她体内某种异样的魔法力量。她顿时惊呆了。她很清楚那是什么——因为她自己体内也有那种力量，神所赐予的力量。 因为那种力量，她才能吹响风之号角，成为一名神选之子，成为众望所归的夏之女王。就在那一刹那间，她突然明白了这一切。 静静地拥抱着塞莎，直到她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阿伦德尔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问道：“塞莎，你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死吗？因为——那是命运的安排，是神的旨意！你应该也知道了，是伟大的自然之神苏塞鲁斯和尊敬的月亮女神伽依莎联手拯救了你，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救你吗？” “为，为什么？”塞莎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解与惊讶。 ** 在精灵们疑惑的目光中，阿伦德尔拉着塞莎的手回到了希尔市政厅。塞莎无比窘迫地一直紧紧地低着头，一边努力地试图想要从阿伦德尔的手臂中挣脱出来逃走，但阿伦德尔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没有给她半点机会。 “立刻联络艾沃莫，集合精灵议院和执政官联盟，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们商议。”阿伦德尔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一旁的精灵魔法师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陛下，怎么了？难道是黑暗精灵的军队发起进攻了吗？” “不是。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了。”阿伦德尔坐了下来，长舒了口气开始梳理自己的心绪。精灵族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同时出现两名神选之子的情景。但现在这种事就发生在眼前。但它说明了什么？阿伦德尔很清楚。 很快与艾沃莫行政厅的魔法阵连接成功，精灵议院的议员们，还有执政官联盟的成员们的影像开始浮现在魔法大厅中。 “女王陛下，是黑暗精灵的攻击开始了吗？”一名议员急切地问道。事实上艾沃莫那边早已经被阿伦德尔的紧急召见令给弄得一片鸡飞狗跳了，几乎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认为一定是战争爆发了。 “不是。”阿伦德尔的回答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今天我有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与大家商议，”阿伦德尔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我想说的是，关于勒约沙尔法下任女王人选的事情。“ 在场的人都是一片莫名其妙的神情。毕竟现在可是大战将临的关键时候，女王怎么会突然提起这种事呢？ ”陛下，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难道您有确定的人选了吗？“执政官奇怪地问道。 阿伦德尔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也和大家一样意外，但我要说的是，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神的旨意，很高兴能为大家介绍我们勒约沙尔法未来的女王陛下。”说着，阿伦德尔提着塞莎站了起来。“塞莎*提里斯，来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塞莎愣在了那里。议员和执政官们也愣在了那里。 “咳……我们都承认塞莎确实是位极有天赋的魔导师——可是阿伦德尔陛下，您确定她就是您想推荐的人选吗？”一名议员难以置信地，但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要知道，她杀害德文魔导师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如果您这么做的话，将会置我们的法律与秩序于何地？”另一名执政官提醒道。说实话这个人选真的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以致于让众人都在猜测他们的女王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被这个家伙用某种异类的迷魂魔法控制了之类。 “我明白你们都和我一样难以置信。但有一点大家都明白，塞莎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和德文是真心相爱的，她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为了保护森林，也是为了拯救精灵和森林里的动物们。为此她不惜牺牲了最心爱的人的生命，去独自承受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为了拯救森林，顽强地与邪恶力量对抗，甚至差点付出自己的生命。我想这足以抵消她杀害德文的罪责了。所以我已经决定将会签发一份赦免令。至于德文的家属那边，我会亲自去向他们解释，我相信他们也能够理解。” 虽然阿伦德尔努力为塞莎辩解，虽然精灵们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精灵们显然很难转过心中的那道槛。选举一个杀害了自己爱人的精灵来成为下任女王，那种感觉真的是好诡异。 虽然没有什么公然反对的声音，但阿伦德尔看得出来，沉默的众人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这时塞莎终于回过神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阿伦德尔道：“老，老师，为什么是我？那是不可能的！” “不，塞莎。你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一个为了精灵和森林，不惜一切，甚至包括爱人和自己的生命——用所有的一切来守护勒约沙尔法，我相信你能做到，塞莎。”看得出来，要说服塞莎和众人并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恐怕不说出真相是不行的。“也许要等到未来的某一天，你才能真正明白那是为什么。我说过，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神的旨意。很高兴勒约沙尔法已经拥有了另一位能够吹响风之号角的神选之子——我相信，那一定就是德文的灵魂在天国祝福着你，他的力量在守护着你，塞莎。感谢伟大的苏塞鲁斯殿下，感谢尊敬的伽依莎殿下。今天，我特别的开心，不仅仅是因为精灵们得到了诸神的庇护，更是因为那美好的希望与未来。我想，现在你们也应该明白，为什么苏塞鲁斯和伽依莎两位神灵会联手将塞莎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了吧？” “是因为，还有一项更艰难的使命在等待着她。所以，她还不能死。” 所有人都再次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