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连城剑法（二）
狄云趴在地上，浑身疼痛不已。他使劲摇着头，勉强撑着立了起来，不想一个踉跄，重新跌倒在地。他极为气恼，又很是不解：“为什么？我既没得罪他们，更没得罪他们师父，为什么平白无端的来打我一顿？难道城里人都这般蛮不讲理么？” 忽然，身后一人唉声叹息道：“唉，打不过人家，就该磕头求饶啊，这么白白地挨了一顿揍，这不冤么？” 狄云想也不想，便怒道：“宁可给人家打死，也不磕头！”回过头来，只见一人弓身曲背，拖着鞋皮，慢吞吞地走来，但见他蓬头垢面，便是日间所见的那个乞丐。 “哈！这小子的倔强性格不错。”又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他头一摆，发现一个年轻人。 言达平嘿嘿一笑，道：“傻小子，我教你几手功夫，让你一个打赢他们八个，你学不学？” 狄云有些不解的看着两人，道：“你们认识吗？” 言达平暗怒，脚下一动，陡然出现在狄云身旁。他单手一托一甩，狄云便腾空而起，碰的一声，摔入了草丛之中。 他被跌得头晕眼花，老半天才爬起身。他慢慢挣扎着站起，并不发怒，只是说不出的惊奇，怔怔地瞧着老丐，道：“是你……是你摔我的么？” 王动大笑，道：“你在欺负小孩子吗？” 言达平“哼”了一声，也不接话，对狄云道：“傻小子，我功夫不错吧。” 狄云点头，好奇道：“你用什么法子摔的我？” 言达平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狄云一愣，奇道：“这是师父教我的剑法啊，你……你怎么知道？” 言达平道：“拳招剑法，都是一样。再说，你师父也没教对。” 狄云一听，怒道：“我师父教的怎么不对了？凭你这老叫花也敢说我师父的不是？” 王动闻言失笑，他缓步走到一旁，看着二人说话。 言达平的功夫是不错的，就从他“拳招剑法，都是一样”这句话就可看出，他对武功的理解不弱。可惜，他们师兄弟被梅念笙误导，又没有得传神照经的内功，这功夫虽不弱，却也有限。 很快，狄云就决定跟言达平学武了。言达平道：“你把学过的剑法使给我瞧，一面使，一面念剑招的名称！” 狄云不疑有他，傻的可爱，当即草草包好腿上伤口，捡起长剑，便一招招把戚长发所教的剑法使了出来。他一边使，还一边念叨。可是，他耍的、念的，都是什么啊。单看剑法也就罢了，可他嘴里那乱七八糟的唐诗，实在污人耳朵。 王动失笑不已，言达平更是哈哈大笑，叫狄云愕然不已。他问道：“我练的不对吗？”言达平不言，只是笑的更高兴了，腰都弯了下去。 狄云微有怒意，道：“就算我练得不对，也没什么好笑。” “戚长发啊戚长发，你这一番狠劲，当真了得。”言达平感慨了一声，缓缓摇头。他看了王动一眼，王动笑了笑，起身走到狄云身旁，手一伸，瞬间把剑夺了过去。他对狄云道：“小子，这剑法我也学了几招，你看好了。” 他走到一旁，手捏了各剑诀，长剑一摆，一抹剑光闪过，刺入虚空之中。他身形沉稳，剑势飘逸，剑招连绵不绝，迅疾似风，宛转似雨，叫人大开眼界，赞叹不已。 狄云这傻小子就不用说了，言达平也暗暗震惊。 这剑法他下午才教给这人，他练都没练，这使将出来，竟似比自己的剑法还要利害。这人修为，真是了不得。 ‘不对，不对，这剑法不对……’ 突然，言达平站了起来，瞳孔紧缩。王动的剑法似乎还是刚才的剑法，可速度、招数都微微有些奇妙的不同了。 落在一般人眼中，还看不出来，就如狄云，他虽觉得不对，却也不知不对在什么地方，可言达平一看就知道，他这剑法虽还是刚才的剑法，可一些地方精简了，一些地方则稍稍变化了一些。而这一番简单的变化，却叫剑法更加迅捷了。 ‘我参悟了十几年才想出三招，这小子只是看了几遍，这……’ 剑光一停，王动回身道：“如何？可看明白了？’ 狄云茫然摇头，言达平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王动摇了摇头，把剑插在两人身前，道：“行了，你教他吧。” ‘教他？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教他？’言达平苦笑一声，更觉得他与王动的差距大了。叹息了一声，他拿过长剑，耍起了剑法。 只是他的剑法，似是而非。显然，他受了王动的影响，一时连自己的剑法都用不好了。 狄云大声道：“你这是什么？别别扭扭的，还不如我自己的剑法吗？” 言达平陡然一停，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道：“你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他没好气的瞪了狄云一眼，道：“给我看好了。” 这一次，他剑法耍的好多了，狄云也大声赞叹，不停点头。可很快，狄云就觉得奇怪不已，因为言达平的剑法与他学的剑法很像，尤其是他念叨的那些，更是让他觉得纳闷。这么一想，他脑子就乱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言达平一看到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收拾不了王动，还收拾不了你这小子不成。他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陡然递出，猛地里剑交左手，右手反过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 狄云吓了一跳，抚着面怒道：“你……你为什么打人？” 言达平冷笑道：“我教你剑法，你却胡思乱想，这不该打吗？” 狄云这小子这点好，有错就认。当即道：“不错，是我不好。我瞧你说的招数和我师父一样，剑法可全然不同，觉得很是奇怪。” 言达平笑道：“是你师父教的好，还是我使得好？” 王动一听，笑了起来，这家伙纯粹是调戏傻小子啊。他师父教的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会有你使的好？ 摇了摇头，他收回思绪，也暗暗琢磨那连城剑法。 连城剑法比之独孤九剑自是远远不如，可自也有一番境地，单看剑法，只能说剑招不错，算不得顶级，可与唐诗选辑一起研究，就又会发现，这剑法并非一无是处。 连城剑法对应唐诗选辑，每一招都以一句诗作为名字。这名字，不单单是名字，还有其中的意境。这两相对比，剑法也就更高明了一分。 原著中，狄云练就神照经，偷看言达平与万震山打斗，觉得二人武功似是而非，剑法中有诸多花俏之处。其原因就在于他内功大乘，虽武学境界不高，可本能处，一眼看到剑法破绽。这跟天龙中逍遥派的理念是一样的——内功既成，天下招式无不为所有用。 不过这并非招式的上乘境界，这只是自然而然的境界，言达平、万震山不明，那是他们内功不够罢了。而王动却远远超过三人，看剑法的角度自然也大大不同。他的独孤九剑走的是破招路子，他自己也懂得完美的路子。 有这种见识，自然就看不上连城剑法了。同样的，他也会本能的试着去弥补连城剑法的不足之处。 言达平显然还看不到这一点，或者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看他对狄云说的——“这两招‘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是说一只孤孤单单的鸿鸟，从海上飞来，见到陆地上的小小池沼，并不栖息。这两句诗是唐朝的宰相张九龄做的，他比拟自己身份清高，不喜跟人争权夺利。将之化成剑法，顾盼之际要有一股飘逸自豪的气息。他所谓‘不敢顾’，是‘不屑瞧它一眼’的意思。你师父却教你读作什么‘哥翁喊上来，是横不敢过’，结果前一句变成大声疾呼，后一句成为畏首畏尾。剑法的原意是荡然无存了。” 他说的这话，不就是剑法中的意境吗？可惜，他更多的是言诗的意境，却不能与剑法相配。两者一合，剑法的意境也就出来了，剑法自然更上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