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如果厉声喝骂，或许好受一些。这般的温柔，却是心如刀绞。秦锋不敢回头，只害怕自己动摇，只能颤声道：“对不起，我不能放弃我所、痛苦过、努力过的一切。我秦锋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封婉望着这越来越不真实的背影，甚至连眼帘也不敢眨动，唯恐瞬间就消失。低吟道：“谢谢你，因为我而如此的为难。” …… 秦锋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走出城堡的。甚至恨不得所有的事都如斗法一般简单就好，生或死。但为何这世间还有许多比死亡还要痛苦的存在呢。 足足一个时辰，秦锋才堪堪走出神眷之城。随后一个身着华丽神服的人，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 待走到无人的一处荒林之中，秦锋这才停下脚步，心中烦闷道：“李术，你要跟我到几时？”若非这人是国教教主，为自己立下过很大的功勋。今日心情不佳，还真要收拾这逾越之徒。 “噗。” 李术双膝重重跪地，拜服道：“仙人，您这是要抛弃您的信徒离开我们了吗？” 秦锋冷哼一声，意味深长道：“哼，你倒是脉络挺广啊。我与女王殿下之间的事，你也能瞬息间得知。意欲何为啊？”要说这李术，也算是个奇人了。乃是开国元勋之一，起初乃是一个武艺高强，统率千人的匪徒首领。在初期秦锋没有出手的时候，凭借着这股力量，驯服击退了不少窥觊的暴徒、宵小。卓越的军事才能渐渐展现，最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神眷之国的大将军。 而后因为同时有几股力量在这浩劫中崛起，自身的实力更是完全不逊色于神眷之国，并且一直虎视眈眈，几次大战下来，互有胜败。秦锋这才出手降服，此后神眷之国才成了当今最强的帝国。如今还未降服的大小势力，不过是因为神眷之国内部还未能完全消化、再加上处于偏远之地，封婉仁德，不愿多生战事死伤人命，这才减慢了扩张的脚步。 而李术，似乎是因为被秦锋的手段震撼。在权力顶峰辞去了大将军的职位，借着战争敛来的财物召集人手，自封教主。搞出了一个国教，奉秦锋为神，号召全民祭拜。 弑神恶魔，这个名号着实不堪，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利于封婉统治。于是二人默许，暗自帮助下，整个教派席卷了全国，甚至向外域扩张。 历史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胜者永远是正义的。创世者羽蛇神的神话被改写而堕落，秦锋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救世主。然而真相永远在少数人手中，比如城外就老有一个疯子总是在喃喃自语着避讳的言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曾是羽蛇神的信徒，更是女王殿下的一位长辈，所以才能好好的活着。至于其他人？早已成了异端宗教审判所的火刑柱…… 对于此，获利最大的便是秦锋自身。每每当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越渴望着有一份信仰作为依托，何况神灵真的就在自己身边呢！国教的扩张的速度难以置信，不过半载，就收获了近百万狂信者。不但起初过度使用信仰之力得到了补充，更是不减反增。所以对于眼前这逾越之人，秦锋此刻的表现可是异常的大度。不然已秦锋现在的心境，不管是谁，早就一剑劈了去。 “砰，砰，砰。” 李术急忙磕了三个响头，以示虔诚的恭敬：“仙人恕罪。您最虔诚迷失的教徒，我只是想要聆听你更高的教诲！” 背着双手，秦锋绕着跪地的李术转悠着缓缓说道：“哼哼，李术。别做出这副姿态，我知道你的为人。我曾在你曾经手下的匪徒中听闻过你的事迹。你乃本是一个边防护卫队长，自恃武艺高强，不满其待遇。一日与长官起了冲突，怒将其杀害，而后落草为寇。” 李术的头突然昂起，丝毫不怯地对视道：“仙，仙人。这又能说明什么了？而且说起来，我当时怒杀我的长官，也是因为他贪墨了我的功勋为己用。罪也不在我一人头上啊。难道我这个犯过错的人就不能得到救赎吗？” “救赎？当然可以。”秦锋垂下头，额头几乎要相互抵住，对望道：“不过，你别我当傻子！我秦锋活了一百多年，可不是这么好骗的。要说为什么？因为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伸出手在李术额头，秦锋闭目感应着李术的信仰，皱眉道：“最主要的是，李术。我在你身上能感受到的信仰微乎其微。” “呜……”突然间脑海中莫名的一阵疼痛，李术一声闷哼。惊讶的发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白色光丝似乎从自己的眉间飞出，落入秦锋的手中。 因为太过弱小，光丝在手中甚至不能汇聚，微微闪烁便如花火消散。秦锋不禁摇摇：“太弱了，几近于无。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心中的贪念被识破。李术怵然，良久才苍白的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仙人的手段当真以凡人的智慧无法揣测，仙法亦是让愚人震撼。我李术心悦诚服，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秦锋双手抱胸叹道：“我应该当了你。不过李术，看在你为女王殿下出生入死，数次差点的丧命疆场的份上，再加上你为我立教，虽然仅仅是处于奉承和自己的私心。但确实是为我谋得了一些好处……” 因为专注倾听，李术的耳朵甚至在缓缓晃动，突然间福至心灵，抓住了关键点：“信仰！”心中不禁暗自咂舌，没想到自己凭借着自己所有的财富与人脉的阿谀之举，竟然歪打正着，让仙人都肯定了自己的举动…… “所以我决定留你一命。不过你即刻回去宣布辞去你教主的职位，永生不得踏入神眷之城。”思绪早已飞到了九天之外，然而秦锋最后一句话，无异于之音，将怅然若失的李术拉了回来。 李术一脸愕然，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杀我？难道你不怕我卷土重来颠覆神眷之城吗？” 秦锋自信地笑道：“哼，若是连你一个拔掉牙齿和爪子的狼都对付不了。封婉她也坐不稳女王之位。” “仙人的风度当真如星宇般广阔，我李术自知不如。”一脸恍然，李术又恭敬地磕头道：“仙人，我李术向您发誓，我对世俗种种以断无一丝留恋，终身也绝对不会染指神眷之国。” “我李术……”说话间，额头黏着清新的泥土抬起头，又哪里有秦锋的影子？ 如若新生，李术拍打着身上的尘埃站起，掩不住满脸的狂喜，嘴角窃语道：“谢谢仙人指点！” 数个月之后，又一个宗教，在弥须世界最充满着绝望的角落，绽放出了幼芽。拥抱着所有渴望救赎、渴望认同、渴望实现自我、渴望一切的迷惘之人…… 秦锋心中哀叹着：“再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千年以后的这世间以与自己无关。”在钢铁苍穹之下，全力御风而行。没有开启灵盾，任由罡风如刀一般刮过。似乎这样会更清醒一点。 又回到了最初降临的地点，灵力灌注在双目之上。没有想象中的虚空漩涡，而是一座金色之塔显露在真是与虚无的裂缝之中。没有任何存在看守，那门就空荡荡的开启着，似乎在迎接着许久未归的主人的到来。 “是这里了。”秦锋嘴里喃喃着，心中甚至没有一丝期待会不会在其中又有一番奇遇？如飞升一般缓缓升入，踏入封尘已久的宝塔之中。 一脚方踏入这不过五层宝塔之中，竟然另有乾坤。竟是界中界，一具不知有数十里高，数十里宽，三头六臂的巨大神像正怒目圆瞪正视着自己。 秦锋不由骇然作戒备状：“这是什么东西？”而瞬息间回过神，这才发现只是一具躯壳而已。虽然这具浩大的全由炼器材料打造，然而并没有能被赋予灵魂。 毕竟也是，这是大的一个躯壳，能到哪里找到灵魂去承受？即便是充作傀儡使用，也断难以找到能够驱使这庞大身躯的核心。 “不过，真的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秦锋不由感叹，虽然锻造这具躯壳的材质，都是炼器材料中的寻常之物，但是要支撑如此庞大的身躯，无异于是天文数字。有心想要将这巨大的傀儡带走，然而想想乾坤袋的储存空间，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暂时停止了关注这傀儡，又在这空间内探查了一番。然而除了满地的枯骨和工匠器具，再无任何值得留心的东西。唯有一个漩涡在傀儡的头上盘旋，那是离去的通道。 望了一眼，秦锋顺着傀儡巨大的身躯，飘然飞去。看着那宏伟巨大的让世间所有山川都汗颜的身躯，不由心中臆想，这么一具巨神兵如果加入那祖巫之城一战，恐怕胜局顷刻间逆转吧。 “砰。” 一脚落在居中的头顶之上。秦锋轻咦一声，竟发现这上面还放着一个桌案。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兽皮在上面卷曲着。 “那是什么？”秦锋心中好奇，即刻小心翼翼地打开。 竟是一份血书！ 失败，失败，彻底失败了。洪荒典籍上的记载是假的，这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弥须空间，没有丝毫的灵力存在！不过只是空有躯壳的死寂空间。一百年了，仓促从宝库中全部拿来的材料在所有匠师最后一口呼吸耗尽之前终于完成了——终极巨神兵。 可是即便圣灵后裔之魂也不能为其铸造灵魂！可恶，我这才察觉到那典籍之中所谓的禁术，不过是那记录者的道听途说！真该死，我们一味的相信洪荒时代的传说，竟都被蒙蔽。 旦语祭司，我已经度过了一百年，但相对于你只是死去了数月而已吧？可笑，这是我数年前才发现，原来相对于真实的世界，弥虚空间的时间并不是停滞的，依旧在缓缓流逝。因为这两个原因，我甚至不能闭生死观突破巫首境再出来逆转乾坤。 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这样活着，真如刍狗一般。我不能容忍就这样苟且偷生毫无意义的活着。所以我决定了，献祭自己的rou身已灵魂之躯来驾驭巨神兵。但且万一成功了，丹语祭司，还有祖巫之城的诸位，我一定会亲手完成复仇，将石巨人一族彻底灭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