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军之殇

    其实脏不脏的倒是无所谓，毕竟大唐就这个条件，生活都没有达到富足，谁还有闲情逸致搞个人卫生。

    关键他们这是辅营，比如烧火做饭的，那大厨的手上黑灰一撮沙沙的往下掉，这样的饭食做出来谁敢吃。

    好吧，大唐普通人家都这么过来的，不干不净，吃着没病，没那么多的穷讲究，可李志成不是一般人啊，光看着就开始恶心。

    李志成不是个爱干净的人，一个走南闯北的人，没那么多的讲究，可是军中大营的脏已经刷新了他的忍耐下限了。

    军营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不讲究卫生最容易滋生传染病，如果要是受伤了的话，伤口也更容易细菌感染。古代战争真正当场死亡的很少，都是战后因为失血过多，免疫力下降，伤口感染引起的并发症导致的死亡。

    自己身体素质可不算太好，这地方环境本来就恶劣，说不定得一场病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古代为什么把流放当作一种非常严重的惩罚也是这个原因，没个好身体，流放就等于死刑，一个人陡然间换个地方到外地还因为水土不合得病呢，那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换个环境恶劣的地方，死的就更快了。

    别人死不死的他管不了，也没那个能力管，但是自己身边的病毒传染源必须彻底的清楚，这是事关自己小命的大事。

    所以他这个新到任录事参军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营人洗澡，李志成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有一个天然盐矿藏，当然是那种含盐很低的那种，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提纯，就算后世工业提取估计也只能用作工业盐，很可能没什么开发价值。

    这些都不重要，正好给这帮家伙作为消毒剂使用，对于李志成炮制出来的一个个大木桶黄黑色的“脏水”让他们往里边跳。

    他们是很反感的，这玩意不是越洗越脏吗，这是屁的洗澡啊，不过谁叫他是长官呢，命令就得遵守。

    自己做辅兵营众人主事一个月，他们已经习惯了他的命令，自然无条件的执行，一个个被呵斥赶进大木桶中泡着。

    看着从他们胡须，头发，领口中，不时爬出一些小生物出来，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李志成直接就跑旁边吐了，娘的，现在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正是传染病的最猖獗的季节，稍一染病，就得一大片一大片的死啊。

    高熊等人在自己灌输下，也觉得这事情的可怕，他们虽然官职低微，但是都是锦衣玉食贵族子弟，同样也无法接受这些脏玩意，可谓一拍即合，执行洗澡的命令来倒变的积极起来。

    泡玩消毒液，再让他们下河清洗身体，幸好现在才是八月，这里虽然海拔有点高，温度稍低，但河水还不算冰凉，上百大汉光腚下饺子似的往河里跳，倒也是一道奇景。

    如此周而复始的折腾了几天，整个辅兵营的卫生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这让李志成大为的满意。

    李志成自己也不能免俗，和这帮家伙混迹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没有小生物跳自己身上来，不过泡含盐的澡绝对是痛苦的，自己的大腿根部和小弟弟还带伤呢，那个疼痛绝对很酸爽啊。

    身处后营，每天的工作无非是喂马，打磨修理兵器等杂活，所有人完全没有身处前线的觉悟，实际上现在的大唐军兵力还没有调度完成，前线的松州城处于守势，还没有到反攻的时候，所以他们后勤压力不大，工作还算轻松，和待在长安左武卫大营的区别不大。

    月亮越来越圆了，八月的月亮是一年中最圆的，李志成现在才意思到，今天的中秋节看来要在军营中度过了。

    不但这个中秋节要在军营中度过，重阳节估计也是，这两个和家人团聚的日子，自己看来都要错过了，不知道她们是否也在思念自己。

    每逢佳节倍思亲，军中的大老爷们有点伤感，一到晚上就有人瞪着越来越圆的月亮发呆睡不着觉，哼着不知啥地方方言小调，反正李志成一句都没听懂，但是他能听出歌词中的悲凉，想听不出来都难，这他娘跟受伤野兽哀嚎似的，不用想，原来歌词不是这样的，肯定跑调到没边了。这些兵丁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词调对于他们并不重要，但是他们表达思念之情却是真切的，听着都让人有一股流泪的冲动。

    战争给这个民族带来了无数的创伤，离乱无序的生活每个人都过够了，人心思定，所有人都向往美好安定的生活。

    能活着的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幸运儿，大唐铁骑一往无前，他们是带着对战争的痛恨与愤怒在冲锋，他们的愿望是把战争在自己这代打完，不愿让自己后代经受自己同样的伤痛。

    李志成忽然有点理解大唐士卒战斗勇气的来源，他忽然觉得自己在逐渐的被这个时代同化，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唐人。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李志成不由哼起了这首歌，以前只觉旋律挺好听的，现在才觉得其中蕴含着无奈，向往和期待，也许作者本身并没有那么多的感触，这些感情只是自己的相由心生吧。

    “李兄，你这是什么词，虽然直白粗俗，但是却让人有股既伤感又热血的冲动”高熊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递给他水囊说道。

    这么动听的歌他却说粗俗，呃，在这个华丽辞藻堆砌的年代，白话文一般的歌词的确算是粗俗不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李志成轻轻的扒开塞子，喝了一口水，然后直接喷了出来，怒目的望着他，小声道：“你找死啊，这是酒。”

    军中是禁军的，特别是大战的时刻，虽然他们是辅兵营，但是也不例外，要是被抓到了，绝对要军法处置，一顿板子逃不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喝醉了，我先去睡了。”自己现在好像是这个军营中的最高指挥官，同样有监察权的，现在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李志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下次再偷我的酒绝不饶你，我那是留着药用的，关键时候说不定能保你一命。”

    丢完这句就再也不理他，转身回营睡觉去了……

    PS：五十五章中马周的官职弄错了，已经改正了，他是给事中（正五品上）而不是中书舍人（正五品上），虽然品级完全一样，但是重要程度要比中书舍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