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次日一大早，谢天带着铁蛋两个人穿着崭新的军装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孤山寺，板带束腰，腰带上插着驳壳枪，看起来已经是正规军的样子。

    只是辛苦了那些女人们，忙了一宿才赶出来十几套军装，唐皓儿疲惫的样子看到谢天眼中都心疼。

    谢天许诺唐皓儿，只要得空就去趟太原给唐皓儿搞几台缝纫机回来。

    缝纫机这种金贵东西在平远县城可买不到，恐怕整个县也找不出一台缝纫机，或许人们连缝纫机是啥都不知道。

    不过唐皓儿显然知道缝纫机这种东西，或许还用过，闻言之后只是平淡的嗯了一声：“你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哪有缝纫机，你不熟悉恐怕找不到。”

    唐皓儿知道缝纫机并不令谢天感到意外，他知道唐皓儿家祖上就是开染坊的，自然也就熟悉布料行里的事情。

    来到孤山寺，整个孤山寺静悄悄的，还没几个人起来活动。

    天寒地冻，起来又无事可做，不如蜷着还能少消化点粮食。

    谢天走进团部，正在洗脸的秦奋看到谢天进来有些意外：“团长这么早？”

    谢天嗯了一声吩咐铁蛋：“谢晋，你去把战士们都喊起来出操，今天先练队列。炊事班王班长不必出操，你让他先给大家准备早饭，烧几锅水备用，等忙完了套上马车去绸缎庄把武器和军装拉过来。”

    秦奋眉梢一挑：“今天要给战士们发武器？”

    谢天点了点头：“本来应该先训练几天再给大家发武器的，可是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只能压缩时间了，最少让大家先具备一些反抗能力，至于训练么，咱们就见缝插针，挤出时间就练一下兵。”

    秦奋使劲点了点头：“是啊，张庄据点距离咱们才六十里，鬼子说到就到。”

    谢天嗯了一声：“所以咱们的时间很紧，先出操吧，等会儿镇上理发铺的师傅会过来帮大家理发，当兵就得有个兵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就像土匪，而且万一在战场上受伤了也不方便包扎。”

    秦奋咧嘴笑了一下，他就留了一头半长的头发，不过他有经常梳洗，不像高二孬那一头头发一样真像个鸡窝。

    至于那些难民兵就更不用说了，上千里地走过来肚子都填不饱谁有心思管头发，都打绺了。

    反正谢天是包了理发铺师傅一天的功夫，也不计数，谁都能来剃头。

    难民兵们被铁蛋从营房里踹出来在孤山寺门口的小广场上列队，一个个打着哈欠东倒西歪还都没睡醒。

    好不容易吃了两顿饱饭，晚上睡觉也有被子盖了，虽说现在被子不够用，要两三个人挤一床被子，可是那也总比没有强，结果睡得正舒服着呢，还得爬起来出操。

    不过总比一天要走几十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要好啊，难民兵们挺知足的。

    谢天亲自教大家走队列，口号声中，很多难民也被惊醒跑出来蹲在向阳的墙根下看热闹。

    难民们昨天迁来的时候谢天就安排着给他们发了口粮，数人头发棒子大人五斤小孩三斤，推成棒子碴棒子面够他们吃几天的。

    石磨是现成的，庙里有镇上也有，只要不懒就饿不着。

    走了一个多小时队列，总算是走出点样子来了，士兵们头顶也冒出了蒸腾汗气，带着一股腐烂的酸臭味。

    这时炊事班老王班长也从绸缎庄拉来了武器弹药和新做好的军装，按照谢天的吩咐从庙里搬出来一张桌子把军装堆在桌子上，武器弹药卸在了桌子一旁。

    秦奋没想到谢天竟然还有迫击炮和机关枪，登时就变得兴奋了。

    这装备比八路军一个连的装备也差不到哪儿去，真打起来还不定谁打得过谁呢。

    谢天把几个干部召唤过来说道：“今天给你们发武器，高二，你的侦察班配短枪，这有三把驳壳枪你和两个战士一人一把，一人配发二十发子弹。我可警告你，这枪咱们子弹不富裕，你们给老子省着点用，用完了自己想办法解决。”

    高二孬兴奋的从谢天手中接过驳壳枪，看来这货还真玩过枪，竟然熟练的卸下了弹匣，一见空空如也，兴奋的冲着谢天问道：“团座，说好的二十发子弹呢？”

    谢天看着高二问道：“你用过驳壳枪？”

    高二孬嘿嘿笑道：“这玩意早就摸过了，马保田家二小子有一把，俺憋着劲就想把他枪赢过来，在鬼子炮楼俺也玩过，还打过几枪呢。”

    谢天哈哈一笑：“你小子倒是到了哪儿都混得开，好了，先一边去，等你们都熟悉怎么用抢了再发给你们子弹。”

    谢天看向马自强：“马自强，你们一班为机枪班，配发九六式轻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五把，子弹二十发，子弹同样是等你们熟悉枪械之后再配发。”

    马自强大声应了一个是，吃了两顿饱饭，又训练了一早晨活动开了，现在说话都有底气了。

    一把枪配发二十发子弹，跟八路军比起来可就是大土豪了。

    八路军一个战士才能领到五发子弹，战场上打完之后就只能拼刺刀了。

    李云龙要是知道谢宝庆这么富裕，他恐怕得跑来跟谢宝庆聊聊人生聊聊理想，问问谢宝庆是咋想的，这么多武器弹药不放在山寨而是放在相好家的地窨子里。

    放在山寨里，现在这些武器弹药不就都是李云龙的了么。

    难民兵们领到崭新的三八大盖开始变得兴奋。

    在这年头手里有枪说话就硬气，老百姓看到背枪的自己就先矮了三分。

    当然，昨天的时候他们自己还都是老百姓，是比普通老百姓都不如的难民，而现在背上枪隐隐的也有了一些地位。

    谢天看着马自强说道：“你要安排一个身体强壮的当机枪手，还要给机枪手配备一个专职副射手。”

    马自强有点懵：“副射手是干啥的？”

    秦奋笑道：“副射手就是机枪手的副手，主要工作就是给机枪手提供弹药支持，说白了就是背子弹装子弹的。”

    秦奋毕竟在晋绥军待过一段时间，对军队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谢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就是秦连长说的这个意思，咱们现在兵员少，你就在班里战士们中选拔吧。”

    马自强哦了一声，秦奋看着谢天说道：“团长，我估计这两天应该还能招上两个班的兵力，还有很多难民不知道咱们施粥，得到信之后应该还会有更多人过来。”

    谢天苦笑一下，还会有更多人过来，那就意味着还要准备更多的粮食发给难民。

    谢天刚开始的时候对形势估计的有些乐观，他以为从难民中最少可以招到一个满编连的战士，结果没想到赶来的难民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看来他能从难民中招到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经过询问之后谢天才知道原来年轻力壮的难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各种用人的地方给招走了，有去当兵的，有去矿山背石头的，反正是各种出路，总比漫无目的的流浪要强一些。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能活下去。

    在这年头，活下去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既然话已出口谢天也没打算反悔，粮食实在不够用了那就再想辙呗，总不能看着这些难民千里迢迢来到晋西北结果还是饿死在这里。

    先放下难民的话题，谢天转向张兴盛说道：“张兴盛，你们二班为炮班，配发大正十一年式七十毫米曲射步兵炮一门，三八式步枪五把。”

    张兴盛大声应了一声是，兴奋的上前领装备。

    张兴盛是从高家围子出来的两个马车夫之一，认识几个字，王半尚是他舅舅，他算是被王半尚带出来的，来到谢天的解放军独立团也混上了一个班长，爷俩双双当官，也算是意外之喜。

    只不过现在还没看出这当官有什么与众不同，手底下只分了五个难民兵，不过好歹也算是管人了。

    高家围子的下人也分三六九等，扛枪的那些庄客算是下人中的上等人，现在张兴盛也扛枪了，而且还是班长，心气也开始高涨了。

    谢天看着张兴盛说道：“炮兵是步兵的主要支援力量，这迫击炮好打，但是想打好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需要用经验来积累，但是咱们现在只有两箱炮弹，不可能拿给你们实弹训练，这个炮你亲自来操作，等闲下来的时候我会给你详细讲解实战要领和技术参数。等你都搞明白以后，我批给你三发试射，如果三发你都不能命中目标，那炮手必须得要换人。”

    用经验来积累，说白了就是用炮弹堆出来的，可惜现在谢天一穷二白，只有两箱炮弹可以用，舍不得用炮弹喂出一个合格的炮手啊。

    两箱炮弹谢天还嫌少，李云龙要是知道谢天这儿还有70毫米迫击炮恐怕眼珠子都得红了。

    这可是真正的迫击炮不是掷弹筒，是步兵的最强火力，远程攻击的时候比马克沁重机枪都好使。

    张兴盛嘿嘿笑着说道：“团长，把这大炮交给俺你就放心吧，俺保证一发炮弹也不会浪费掉。”

    谢天无语，一发炮弹也不浪费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现代有卫星导航支持的导弹还有偏差呢，更何况是这完全靠经验来掌握的迫击炮。

    好了，装备发完了，谢天伸手召唤过来早就在一旁坐在担子上抽烟卷看热闹的镇上理发铺师傅，冲着战士们宣布道：“现在大家排队过来剃头，头发理干净的领军装进去里面洗澡，洗完澡换军装饭堂吃饭。”

    本来还在兴奋中的难民兵们一阵抱怨，有的干脆蹲到了地上。

    怎么这么多事儿啊，还得剃头洗澡换衣服才能吃饭。

    秦奋一笑率先走出来：“我先来。”

    他是连长，除了炊事班和侦察班之外都是他的兵，自然要起一个带头作用。

    铁蛋一把撸下帽子瞪着那几个抱怨的难民兵吼道：“吵吵个屁啊，小爷都剃头了，你们是脑袋比小爷大咋滴？剃头洗澡换衣服是害你们？爱剃不剃，不剃的没饭吃。”

    难民兵们知道铁蛋是谢天的干儿子，更知道这爷俩都是土匪出身，既不敢怒也不敢言，都没声了。

    谢天抬手给了铁蛋一个大脖溜骂道：“你就不会好好说话？滚里面烧火去。”

    铁蛋诶了一声痛快的转身进了孤山寺。

    谢天笑笑转回堆满军装的桌子后坐下，掏出烟卷点上，冲着士兵们说道：“会抽烟的自己过来拿，剃头得一个个的来，咱们闲着没事儿唠会儿磕。”

    还真有几个士兵上前从谢天烟盒里抽出烟卷点上，蹲在桌子前眼巴巴的等着谢天唠嗑或者是训话。

    通过一天的接触他们也看出来了，谢天不是坏人。

    他们就想不明白了，这样的人咋就成了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土匪了呢？

    恐怕这又是一个逼上梁山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