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执着
放下田不易和蕉老，郑通还来不及对两人说什么，便赶忙起身一道绿芒又向虹桥而去。 “嘿嘿，娃子啊。”蕉老满脸欢喜的看着田不易“刚刚那一吼，你是想杀了我这个糟老头子么？”蕉老虽然这么问，可语气中没有一点责备之意。满心欢喜之情，就如此时他的喜庆的面容一般。 田不易此时慌了神！脑海中，刚刚的一幕再次重现，一些好似曾经被忘记，可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的片片断断的记忆，一瞬间全都冲进田不易的脑海中！田不易头痛欲裂又害怕至极！刚刚那一吼的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面前这位老者的！只是幸好老者早已察觉这浓重的杀气，及时逃离。 田不易向后踉跄了两步，双手捂着脑袋“前...前辈...晚辈刚刚误以为您是魔教中人，不知前辈您是青云门下，冲撞了前辈，请前辈责罚！”田不易虽然头痛欲裂，却不忘向蕉老请罪。 蕉老见田不易此时双手紧抱脑袋，很是怪异“孩子，你这是在玩啥啊？”蕉老好奇了起来“这是青云下山娃子们耍的把式么？”蕉老在一旁弓了弓身子，伸直了脖子，远远的望着田不易，好像还在顾及刚刚那一吼。 刚刚那一吼那里是冲撞这么简单？这何止是冲撞！如果不是蕉老早早察觉出田不易身体有异，或许此时蕉老已身负重伤，甚至身亡！ 也不知道田不易有没有听到蕉老的问话，此时田不易只觉得天旋地转，左摇右晃的身子，似是无法站稳。蕉老则远远跟在田不易身后，弓着身子，伸长着脖子，也随着田不易左摇右晃，还时不时的傻笑，好像很好奇，又好像觉得很好玩，但却不敢靠的太近。 晃了好久，田不易终于站稳了身子。那头痛欲裂的感觉渐渐消失，一些奇怪的记忆，被莫名其妙的灌输进田不易的脑袋里。来不及理清这乱七八糟的记忆，田不易转身一看，蕉老远远的弓着身子，伸着脖子看着自己，还在傻呵呵的笑着。 田不易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不是小气记仇之人，可刚刚田不易真的用杀他的心思，想到这里，田不易慌慌张张俯身，即要施行大礼。老者远远的抬袖向上一摆，一股劲风拔地而起！刚好将田不易拂了起来。 “孩子，在我面前，不必拘于礼数。即是误会，那我也不会责怪你的。但是”话锋一转“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蕉老直起身子，双手负于身后，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浊目此时闪着精光。此时的蕉老哪有半点痴相！俨然与之前判若两人！而被拔地而起的风吹起的田不易看着此时收起笑容，看着颇感威严的蕉老，愣了愣神。赶忙站稳。 “前辈请问，晚辈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田不易抱拳躬身。蕉老走近，单手扶起田不易抱拳的双手“孩子，我观你虽然天资纵横，却无半点修为。可刚刚那一吼，又着实震伤了我，这是为何？老夫不解。”田不易抬起头，却正面迎来蕉老深邃的双眼。蕉老看着田不易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看出他想要的答案似得，只是此时田不易仍是一脸茫然。 田不易此时也不知道蕉老所说之事是为何。竹笛未出而实力惊现！他自身没有一点修为，他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可可刚刚那一吼......田不易却只记得哪个陌生苍老的声音...... 他哪里知道他怀中的竹笛乃是以音律著名的大凶之物！田不易血泪流入胸前的一瞬，便全被他怀中的竹笛吸食了去！竹笛似苏醒般的震荡正是助田不易这一吼之力！而这一吼恰恰戾气四起！便将蕉老震伤！这件众矢之物。这般厉害是田不易想象不到的。田不易不置可否，当然，他也不会说出竹笛这个存在。田一卦临死前的叮嘱，他时刻都记着。 “晚辈不知，只是当时晚辈觉得眼中的景象变为赤红，心中似有一股怒火，不知要怎样才能释放出来！晚辈就喊了那一声...然后...然后...”说道这里，田不易也觉得奇怪，单单是心中的怒火又怎么会震伤面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前辈呢？而想到怀中的竹笛似是在大口大口的喝着田不易的血泪，更让田不易心惊胆战！他一个小小的孩童那里听说过法宝嗜血这种诡异的事情呢？ 就在田不易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远远的看到郑通御空而归。田不易松了口气。而蕉老看到郑通归来，赶忙抱起田不易，将要御空而起之时只见郑通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蕉老身前。 “蕉老，刚刚您可惹了大祸了！您就别再为难我这个师弟了可好？”郑通哀求着。而蕉老似是没听到郑通说话一般，抱着腋下的田不易不放。身一侧，想从郑通身边越过。而郑通伸手抓住了蕉老的肩膀“师兄，这孩子您真的不能带走。”郑通语气坚定，却又有一丝恳求之意。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带走他！他身上有太多我感兴趣的东西。几百年了，我这个糟老头子一直在这大竹峰，一步也未离开过。而今只是想与这孩子聊上几句世间之事，难道这都不行么？”蕉老转过头看着郑通。而郑通面色坚毅，毫无退让之意！ 郑通哪里会把田不易交给蕉老！如果蕉老从田不易口中得知田一卦的死讯，别说是大竹峰，只怕整个青云也没人能拦得住这蕉老！因此，郑通只能狠下心来。 “那，师兄，师弟只有得罪了！”郑通抓住蕉老的胳膊向后用力一提，田不易便从蕉老的腋下摔了下来。“老四快走！”郑通厉声喊道！而田不易看着郑通不知所措。老四？“老四！还不快走？！”郑通又是大喊一声！田不易这才明白，原来郑通是在喊自己。他赶忙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后山跑。 而这时，蕉老突然愤怒了起来！反手抓起郑通的胳膊“郑老三，看来你是觉得我这把老骨头不灵光了，想要来试试我的身手了？正好！这几百年也没有一人与我切磋，只怕施展起青云道法，是不如当年那般自如。”只见蕉老单脚向地用力一踩！厚厚的竹叶下竟然弹出两把剑来！蕉老抽出其中一把“师弟，让我看看这几百年你的修为是否有所退步！”说完这句话，蕉老手持长剑漂浮于空中！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剑诀念罢。只见万里清空中，不知从哪里积来的乌云，聚集在大竹峰之上！蕉老以剑指天。剑尖所指之上，是一个由流动的黑云而成的巨大漩涡，旋涡中不断有闪电射向剑尖。而被巨大光圈包裹着的蕉老此时面容肃然。而他眼中的郑通此时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蕉老！ 虽然蕉老往日会给郑通惹一些小麻烦，郑通并不在乎，而这次似乎大有不同！为了田不易，蕉老竟然施展出“神剑御雷真诀”！这青云门无上道法！郑通一时也被这老者的举动惊到了。 只是此时容不得郑通多想，郑通赶忙御剑而起！剑诀已在口中，刚要念出，只见一道白芒疾驰而过！停留在蕉老身前几步之处。 郑通一看是真雩大师，便放下心来。 蕉老看到真雩，身前包裹着蕉老的白芒一震而散。“真雩师姐，呵呵。”一声轻笑，却带着些许苦涩。收剑缓落，随手扔掉了剑，蕉老头顶的乌云也随之散去。蕉老缓缓降落在地上，嘴里嘟囔着“老三欺负你，你也欺负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了！不理你们了！”蕉老转身弓着身子，背着双手，一步一步的向静守堂走去。 看着远去的佝偻身影，真雩大师一阵心酸，而真雩大师身后的郑通沉步来到真雩大师身边，可视线却不忍离开远去的身影“真雩师姐，让您费心了。”只见郑通眼圈泛红，抽着鼻子。 “他......什么时候这样了？我记得上次我来大竹峰之时，他言行举止，举手投足间还有些老者的模样，今天他这是......他的隐疾严重了么？”真雩大师看着蕉老的背影，竟有些语塞， “师兄他很久之前就这样了，他的隐疾会一点点的加重，偶尔也会忘记一些事情，偶尔也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不想如此承认，可他......”郑通也说不下去了，只怕再说下去这眼中的泪便要落下来了。 “当年他在你大竹峰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而如今......”真雩大师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唉，老了，老了，都老了。而他现在这样，倒是比我们自在不是么？”真雩大师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追上蕉老，可半路又突然停了下来。 “宋一山，这孩子与我有缘，也与你大竹峰有缘，别伤害他。”真雩大师看着远去的蕉老，平静的说着。蕉老身体一震，并未回头。只是蓬乱的头发中，两行热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 真雩大师远远的看着蕉老摇了摇头，转身一道白芒便是回了小竹峰。 而此时缓缓转过身来的蕉老看着远去的真雩大师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师兄，我当初以为是你只是赌气，才那般告知与我，如今，我终于明白了。”语罢，蕉老双目紧闭。而两行热泪，再次从溢出紧闭的眼角。 郑通见真雩大师离去，便急忙向后山走去。远远的看到后山狂奔的田不易远远的喊了一声“老四！”田不易回头一看是郑通，这才停下了。“老四，随我来。我带你去后山转转。来大竹峰后，还没带你熟悉这大竹峰。刚好今日为师带你走走。”郑通来到田不易身边，拍了拍田不易的肩膀。“是师傅！”田不易便随着郑通向后山走去。 “老四，脖子上的伤势好了？”郑通走在前面，缓步而行。田不易跟在身后，只是没有郑通昂首挺胸那般从容。田不易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坑坑洼洼顾不上他身前的郑通“回禀师父，是的。真雩大师用‘劫气’为我疗伤，虽然当时疼痛难忍，但是之后被蕉老前辈背起后，即使动也似之前那般痛了，弟子猜测，是真雩大师的疗伤技法起了作用。” 郑通点了点头“嗯！老四，今日那位老者是我大竹峰一脉前辈，辈分极高。日后见到他可要以礼相待，我大竹峰最重礼节！不能怠慢了任何前辈！你也不要害怕，他不会伤你。另外，千万不要将你师父田一卦一事与他说起！切记！至于其他事就随他去吧，放心他对你并没有恶意。记住！田一卦之事，千万不要与他说起！切记切记！” 郑通多次叮嘱田不易。田不易看着郑通认真回应道：“是！师父！弟子谨遵师命！”田不易抱拳施礼。 真雩大师御空还未到大竹峰之时，心下有些担心。刚刚那蕉老可是使出了“神剑御雷真诀”！如果蕉老再次使出这一道法，只怕郑通也吃不消，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田不易！想到这里，真雩大师转身欲再回大竹峰。与此同时蕉老却躺在竹林间迟迟未起。 “真雩，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哪怕是一瞬间也好！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认真的看过我一眼？”隔着竹林，这微弱的声音传进了折回的真雩大师的耳中。真雩大师远远的停在了空中。 “这么久了，你当我真的这般脆弱么？当年田师兄......”话未说完却远远的看到郑通带着田不易回静守堂。 蕉老侧过头，看了一眼郑通师徒二人。又转过头来闭上了眼睛。而那未说完的话，却也没有再被蕉老提起过。只是眼角的泪珠再次涌出，打湿了髯间白发。 真雩大师飘在空中，远远的看着蕉老“你可还记得你的名字......”真雩大师突然轻轻的说了这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