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
漆黑的海面上，狂暴的海风席卷而过，如山巨浪中，一艘三桅战船颠簸起伏，仿佛随时都会葬身海底。 数道闪电撕开昏黑的天幕，船上的人们正在奋力降下风帆，稳住主舵，又是几个巨浪打来，水手们脸上惊惧、恐慌和紧张的神色清晰可见，有人正在凄惶地叫着：“天妃娘娘保佑！天妃娘娘保佑！” “天妃娘娘慈悲，千万不要收了我们这艘船啊！” “胡大山，快去看看风哥醒了没有！”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大声喝道。 “是，是！” 任凭外面风吹浪打，这艘船的船长却依然纹丝不动地躺在自己的舱室中，这倒不是他有多么镇定，要按照这位船长往日的性子，早就冲出去掌舵了，可在前天和佛朗机人海上冲突中，这位船长大人不幸被一发红夷炮弹给震晕过去，直到现在也没醒。 那名叫胡大山的水手慌慌张张地冲进舱室，连声问道：“二当家的，二当家的，风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回答他的是一个字，“滚！” 胡大山哭丧着脸，分辨道：“二当家的，三哥快稳不住了！得要风哥去掌舵啊。。。” 这倒是真的，这位船长大人虽然年岁不大，但在航海行船上面，在整个大明也拿不出几个能和他相比的，这种暴风雨的黑夜中，也只有他能稳住局面，可偏偏他却昏迷不醒，水手们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 这次胡大山得到的回答是一巴掌，直打得他嘴角流血，只能畏畏缩缩地退到舱室门口，可也不敢就这么回去禀报，二当家的虽然性子冰冷强硬，得罪她却最多不过挨几个耳光，换成那络腮胡子的三哥，能直接把他扔下海去。 “胡大山，谁让你进来的？” 这位二当家冷冷地说道，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她双眉斜飞入鬓，两眼灿若朗星，虽然看上去英气逼人，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只是站起身来身量颇高，身材矮小的胡大山甚至只到她的肩膀，不由得更是显得猥琐寒碜。 “二当家，三哥让我来问问，风哥到底醒没醒。。。”胡大山提心吊胆地答道，几位当家的里面，就数这位二当家最难伺候，动辄耳光飞腿相加，只是这女人实在武艺了得，又深通水战，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老船主的女儿。。。所以众人对这位二当家的，也只有惹不起躲得起，就连躺在那儿昏迷不醒的风哥，对她也是畏惧三分。 “出去！有事我自然会告诉马三！” “就等你这句了！”胡大山心里暗暗想到，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道：“那我这就去告诉三哥。” 说完，转身就往甲板上跑去，他宁愿去风浪中干活，也不愿意和这女人单独待在一起，谁知道她会不会忽然犯病？可是边走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嘀咕，看来小猴子他们说的是好象是真的，二当家的好像确实对风哥有些意思，不然怎么眼睛红红的。。。 掩上舱门后，这位二当家又坐回床边，将案几上的粗瓷碗端起来，在旁边的小锅里面舀一勺褐色的汤药，轻轻吹了几下，端到依然昏迷不醒的“风哥”嘴边，勉强灌了进去，只是她显然没做过这种事情，手一滑，大半碗汤药就洒在病人身上了。 她连忙慌慌张张地用丝巾擦去汤药，可汤水刚擦去，眼中几颗晶莹的泪珠却滑了下来，扑索索地掉在那“风哥”的脸上，这位二当家低声道：“阿风，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你要是死了，我也。。。” 说也奇怪，似乎这“风哥”能听到她的呼唤一般，竟然真得慢慢睁开眼睛来，这位二当家不由得心头扑扑乱跳，心想他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什么吧？却连忙啐道，该死，自己怎么还想到这个！ “船主，你醒了？”她勉强平静下来，淡淡地问道，又回到平时那种冰冷淡漠的声音，这才是纵横南海的林风船队的二当家该有的风范嘛。。。 只见床上那“风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四处打量一番，眼中流出惊愕至极的神情，过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睡觉前不是正在玩“大航海时代”的游戏吗？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出现在这种地方，忽然只觉得头疼欲裂，似乎有万千个声音正在脑海中噪杂吼叫，又仿佛正在经历一场难以言传的梦魇。 这位二当家脸上红了红，可转瞬间就面如寒冰，说道：“船主，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平常就没半点船主的样子，现在居然还是这样！” 那“风哥”几乎目瞪口呆，看这女子的装束，再看看舱室里的布置，这。。。这不分明是大航海时代里面大明船只内部的样子吗？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还是真的已经回到那个地理大发现的年代？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疼，看来真的是穿越了，事情是这么的荒谬而怪诞，可偏偏却发生了，天哪，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等等，这女子叫自己“船主”，船主。。。他不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当时海盗首领们才喜欢用的称呼，难道说自己竟然成了一名海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刚刚醒来，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呃，我们现在是在海上吧？” 二当家瞪了他一眼，似乎要弄清楚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刚醒过来神志不清，过了片刻，才勉强答道：“是在海上，前天和佛朗机人的一次海战里，你被他们的火炮震晕了，现在才醒过来。” “佛朗机人！”这位“船主”不由得连连叫苦，这分明是明朝时对葡萄牙的称呼，看来自己真的是穿越了！而且还成了一名海贼头领！ “你渴了吧？”二当家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关怀的神情，但转眼就消失不见，随手提起旁边的一个茶壶，嘴对嘴就往这位“船主”嘴里灌去，可怜这位刚穿越来的“船主”虽然有些干渴，却也不愿意这么喝水，被灌的直翻白眼。 “够了。。。够了！”这位“船主”咳嗽几下，拼命摇头，才终于让她停住了手，心里不免有些狐疑，这冰美人不是想弄死我吧？哪有这么伺候病人的。。。自己不是船主吗？难道说。。。她想把自己干掉当风哥？ “看什么看？！”二当家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既然你醒了，就躺在这里休息，我上甲板去看看。” “等一下！”这位“船主”忽然想到个很重要的问题，连忙问道：“你是不是叫李华梅？” 二当家却根本没有搭理他，只留下一句话“白痴在胡说什么！” “看来不是大航海时代。。。”这“船主”喃喃自语道。 甲板上，如山的海浪中，传来个兴奋无比的声音，“风哥醒了！”霎时间，原本惊恐难当的海匪们立刻振作精神，甚至有人开始大笑起来，掌舵的马三更是稳稳地把住了方向，颠簸起伏中，这艘三桅战船笔直地向不可知的大海深处航去。 这一刻，历史这艘巨船的航向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