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跌入地狱
睁开眼时感觉全身都在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抬头看见了屋顶,白得刺眼,灯是亮着的,翻了个身才知道自己是仰睡的,想坐起来却发现没这力气。两边都睡了人,感觉特别挤,左右两人都是贴着我睡的。自己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被子,臭得都能把人熏昏过去,好在我身上的疼痛感让我忽略了这难闻的臭味。闭上眼睛回个神,才知道自己现在是躺在看守所里的木板床上,说是床其实是炕,大慨有十米左右长,宽有两米,离地五六十公分。动了下身子,痛楚感顿时传遍全身,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他们打昏了过去。长这么大还从未挨打得这么厉害,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劫的话我就不该在分号的时候逞强了,毕竟当时的选择权是在我手上,以我和猪头疤子的关系分他们号子去那还不得做皇帝啊?当时分号的时候怎么就让给马丁和麻子超了呢?难道我的品德有如此的高尚?或许是我这般的讲江湖道义?就搞不明白了,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不都说人是很自私嘛,而我呢?我再无私也不会无私到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吧!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会让出机会的。不知道马丁和麻子超怎么样了?他们是否和我一样,和我一样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在刑警队的时候估计也没怎么舒服过。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受罪,最起码还有他们陪我。但是接下来会怎样?还会挨打吗?这次会不会重判?判刑后会送哪里?监狱里会挨打吗?我觉得我没勇气再想下去了,也没勇气面对一切了。不想了,睁开眼努力的爬起来,用了吃奶的力气还是爬不起来。不会瘫痪了吧?想到这里心里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抬了下手和脚,虽然很痛,不过还能动,终于找了点安慰。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 “装死撒,起来…” 睁开眼看见昨晚的那个矮个子用脚正在踢弄着我。才发现身边的人都起来了,天也亮了。 “还不快点起来,别装了,再不起来等下你别后悔!”矮个子继续喊着。我努力的尝试坐起来,本以为我会坐不起来,没想到却能坐起来,随即我又爬了起来。起来后才知道自己睡在了最后面,接近放马桶的地方。 “还要我帮你叠被子吗?” 我把被子叠好后从铺板上下来,站在马桶边上,看了下房间的四周,前面还睡着三四个人没醒。前面的铁门和马桶边上的铁门都关着,前面铁门(俗称牢门)对着的走廊,后面铁门(俗称风门,即放风时开的门)后面还有一个空坪(俗称风坪,是用来给我们放风用的),空坪里有一个小水池,还有一个厕所。大慨过了十多分钟风门打开了,起床的人都出去到了后面的空坪里。首先出去的是一个老头,大概五十多岁,他是捧着放在门边的马桶出去的,随后陆续的全出去了,除了前面睡着的那三四个还没醒的。我也出去站在了风坪里,刚站好,那矮个子就走到我根前吼了起来:“老实点,到边上的墩子上坐好,等老大醒来再安排你做事。”我随即坐在风坪靠墙的蹲子上看着他们。风坪里加我一共八个人,那矮个子已经进到号子里去了。此时我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有点痛,不过我知道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手腕处被手铐铐过的印痕还是那么的醒目。我看着他们都在紧张忙碌的做着自己手上的杂活,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都在默默的做自己的事。老头在刷马桶,用一个刷被子刷衣服的大刷子在刷着,非常的仔细也十分的认真,好像自己在做着一件多么崇高和神圣的事情一样。刷了一遍又一遍,刷了几次后又往马桶里面打了点肥皂,再继续刷,反反复复的刷了十多遍后居然把脑袋伸到了马桶里面去闻了闻,确认没了气味后才把马桶拿了下来放在风坪里,放好后又拿了一块干毛巾把马桶里里外外全部擦了几遍。以前也听别人讲过,看守所里的马桶可以拿来装水喝,但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这话一点都没有夸张,我来自农村我知道,有多少人家炒菜的锅能干净过这马桶?如果你不知道这个桶是用来装屎装尿用的,你拿它装饭也绝对吃得下。还有人在洗衣服,有人在用水桶从水池里装水,有人在擦风坪,其实这风坪已经非常干净了,可还是有个人在用毛巾擦,就像《聪明的一休》里面的一休一样,把毛巾叠好,双手抓住毛巾的两端按在地方推着往前走,来来回回就这么用力的擦着。半小时后饭来了,在风坪里的人,事早就做好了,看见开饭了,全部拿着自己的饭盒去打饭,我也跟了去。那矮个子丢给我一个朔料饭盒,我接着打开一看里面还挺干净的,饭盒里还有一个朔料饭勺,看守所里按规定是不准用筷子的。我排在最后面去打饭,饭打到碗里一看才一小块,大概就二两米的样子,菜是腊八豆,也就一点点。我跟着他们出去蹲在风坪里吃饭,还没吃两口就有人在喊我了:“鸡腿子,我是马丁,还好吗?” 原来是马丁,这声呼喊太是时候了,终于有人和我说话了,我特别兴奋,马上回话:“还好,我没事,你别担心,你还好吗?” 刚喊完话矮个子就从号子里冲了出来,二话没讲对着我就两拳打了过来,落在我脸上的拳头凶猛有力。号子里又冲出了二个人,又是一顿爆打。 他们收了拳脚后我无力的爬了起来。雨脑膜炎终于起床了,从号子里走了出来,走到风坪后什么都没看,直接走到了厕所上,这时我才发现厕所的前面挡了块水泥板,有三四十公分高,刚好遮住人的屁股,水泥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好了卫生纸,有四五张,每张都折好的。雨脑膜炎刚一蹲下,就有人端了个水杯站在厕所的旁边。几分钟后雨脑膜炎从厕所上站了起来,人一站起来那个端水杯的人就急忙的迎了上去,接着雨脑膜炎把手伸了出来,那人把水杯里的水缓慢的倒在了雨脑膜炎手上。洗好手后雨脑膜炎从厕所上跨了下来,一步跨到了厕所旁边的水池墩子上。人刚离开厕所,那老头就提了桶水去冲厕所。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只不过他们的配合是那样的默契。 随后雨脑膜炎蹲坐在风坪离门最近的水泥墩子上。刚蹲好,旁边的两人一人提桶水,手上拿块毛巾,另一人一手端杯水,一手拿个挤好了牙膏的牙刷。拿水杯的人先把水倒给雨脑膜炎洗手,水杯里的水刚倒完后面的一个人又马上递上了一杯。雨脑膜炎左手一接过水杯,旁边那人拿着的牙刷也及时的到了雨脑膜炎手上。刷好牙后另一人就马上把半桶水放在了他的前面,同时桶里还放着毛巾。 雨脑膜炎洗漱完后再依次是其他人上。排前面的是刚刚还睡床上的另外三个,那三个人,一个叫凌胜,睡在第二铺位,是市粮食局的副局长,副处级干部,五十多岁,贪污一百多万,还没判刑;一个叫熊六,睡在第三铺位,是个做假烟的老板,三十多岁,还有一个叫王风,睡第四铺位,十六岁,故意伤害进来的,判三年,正在上诉。他们三个都是在上面吃的(就是坐在铺板上吃饭,跟管号的雨脑膜炎一起吃的。),还有一个矮个子叫毛矮,是个盗窃犯,判一年,还剩五个月,是个打杂管事的,也就是打手,跟管家差不多。另外六个是做事的,有专门洗饭盒,有专门洗衣服的,有专门打水的,有专门擦墙壁瓷砖的,有擦号子地板的,还有个倒马桶的。洗饭盒,洗衣服,这是比较体面的工作,待遇最差的是倒马桶和擦地板的。 等上面四个洗漱完了后我们才能去洗漱和上厕所。就在我们陆续洗漱的时候毛矮跟雨脑膜炎讲:“报告老大,今天早上这个新兵在和其他号子的人喊话,我和风哥(王风)还有熊总(熊六)把他搞了两下。老大你看还有什么指示?” “你把规矩告诉他,昨晚还没来得及讲,他就在装死。” “鸡腿子,过来,我把规矩跟你讲下。”毛矮喊着我。
“首先下面的人也包我在内,平时没有发言权,就是不准讲话,有事的话可以跟老大打报告,其他号子的人喊你,不准应。老大和上面的人还有警察喊你要答“到”,回答问题要讲“是”,下面的人和你讲话不准回话,并且要报告老大。这些是最重要的,其他以后慢慢看慢慢学,做事机灵点,警察找你谈心,只要是关无号子里面的事一慨讲不知道,或者沉默。记住了没?” “记住了。” 刚一回答完就知道又要挨打了。 “记你奶奶的,自己打五耳光。”没办法,我打了自己五耳光,而且都是挺重的。 “下次记住了?” “是” 是你mama的是,一个是字害我挨了多少打,他奶奶的,谁发明的这个字应该也要让他进回看守所就知道错字怎么写的了。摸着guntang的脸在心里嘀咕着。 “鸡腿子” “到” “过来” “是” 看着雨脑膜炎凶狠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又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