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管教谈心
“起立” 在雨脑膜炎的口令下我们全部站了起来。 “报告刘所长，李管教：十一号监十三人正在学习，请指示！” “按原计划进行！” “是” “坐下” “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预备起…” 第一章：基本规范 第一条…… 在雨脑膜炎的口令下所有的人都背起了《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五分钟后行为规范背颂完毕。 “新兵，过来。” 随着雨脑膜炎的喊叫我走了过去，蹲在了雨脑膜炎床铺板边的地板上。 “三天之内把这行为规范背下来。” “是” 雨脑膜炎指着墙上贴的行为规范对我说：“墙上写得清清楚楚，照着背。” “是” “等下李管教会找你谈心，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你懂，听到没” “是” 吃了几次亏后，现在终于学乖了。每次都‘是’的回答着。 “你家里有人管你没？” 听到这我的心立马冰凉了起来，不知道我现在在看守所里爸妈知道了吗？如果真知道了的话，他们能不能接受得了？父母，父母的父母，祖祖辈辈就从来就没人进过牢房，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世世代代都是清清白白的做人。我们那地方民风非常纯朴，除了文化大革命时期有人被批斗过之外，就从没有人与犯罪扯上过关系。如果家人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他们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走到哪里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爸妈一向都是好脸面的人，更何况妈在村里还是村干部。爸妈从小对我和妹就非常严厉，只是从少到大我就没让他们消停过，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后来又得了哮喘病，妈为了我的身体付出几倍于常人父母的辛劳，打我记事起我就清楚的记得mama为了我的病访遍了周围附近的所有名医，虽然没能彻底的根治我的顽疾，但总归一年一年我的身体在慢慢的强壮着。我上学后经常的调皮捣蛋，惹事打架更是家常便饭，为此父母对我更是cao碎了心。读初中后几次被学校劝退，可mama为了我的求知欲望和我今后的前途数次的哀求老师给我机会，而我却在一次次的保证后屡犯不止。好在我天资聪惠，在老师的哀怨和父母的鞭策下还是考上了重点高中。但就是在进入高中以后我的人生便发生了质的变化。从村镇一下子来到了县城，县城的奢华和人性的虚假正在一步步的吞噬着我的纯善。面对同学物质的优越和精神的高贵，我那要强的性格和叛逆的灵魂也在接受着现实严峻的考验。因此，逃学，打架，混际流氓之间变成了我异于常人的自已为是的骄傲。在学校的三申五令和老师的多次劝戒下我依然我行我素。最终被学校开除学籍。从此更是有持无恐的正式混入社会。父母含辛茹苦的抚养和呕心沥血的栽培都没能唤回我渐行渐远的脚步，以至此刻身处高墙。 “你哑巴啦？” 雨脑膜炎的喝斥把我从沉思拉了回来。 “没人管” “什么？没人管？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种田的”我无奈的回答着。 “那你会死！还有其他人管你吗？” “应该没有…” 我出来混的时间不长，也没混得好，更没混出名堂，平时混的时候吃了上餐没下餐，有时候没地方睡，公园的石板上，货车的车厢里，到处乱睡，上网经常是欠帐。根本就没人会管我，老鳖是对我好一点点，可是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飞哥和石头哥虽然对我还可以，不过毕竟是看老鳖的面子。想想还真没人管。 “不会又是个纯马里古吧！（一种石头，又硬又滑，在看守所里是形容没人管的意思）”王风对着雨脑膜炎说着。 “你他娘的，那你会死得好惨。”熊六看着我说。 我没意识到他们说这话的意思，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便知道了“马里古”在看守所里那真是生不如死。 “新兵，出来…” 随着外面李管教的开门声我站了起来，门打开后我跟着李管教走出了监号。一路尾随进了李管教的办公室。 “哪个要你进来的，不晓得喊报告吗？号子里没人教你吗？出去喊报告再进来…” 我又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喊了：“报告” “进来” 我进去后直接蹲在地上，省得又挨骂。果然这次没挨骂。 “叫什么名字？” “罗钦” “好大？” “十九” “犯什么事？” “强jian” “第几次进来？” “第一次” “家里有什么人？” “父母，meimei。” “他们管你吗？” “不管” “为啥不管？” “老是不听话” “真不管还是假不管？” “真不管” “家里电话好多？” “137……” “这号码是你哪个的？” “我妈的” “我们会通知你家里的。” “谢谢领导” “在号子有人打你没？” 该怎么讲？是实话实说吗？还是按他们讲的说。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李管教说：“没事，你实话实讲，不要有顾虑，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报告警官：有，他们十多个人打我，我现在混身都是伤？”说着我把衣服脱了，给李管教看我身上的伤。 “好，你把衣服穿上，我会调查的，你先回监号。” 李管教说着站起来带我回了号子，打开门后把我放了进去。 “雨脑膜炎，出来下…”李管教把雨脑膜炎叫出去后锁上了门。他们刚走，就听到猪头在喊我：“鸡腿子，还好不？”连续喊了几次我都没敢回话。然后猪头又喊雨脑膜炎，局长回话告诉他，雨脑膜炎被管教找去了。随后猪头也没喊了。过了两分钟，阿信来到了我监号的门边，拿了几包白沙烟喊我：“鸡腿子，过来…”我刚想站起来，突然发现有好几双眼睛盯着我，我只能再次坐下，这时阿信也意识到了什么，就喊雨脑膜炎，依然是局长告诉他雨脑膜炎不在。 “局长，你要鸡腿子过来下，我等下跟雨脑膜炎讲，这点面子他会给我的。” “新兵，过来…”局长对我喊着。我像军人得到命令似的跑了过去。 “鸡腿子，没事吧？昨天我不记得帮你打招呼了。我等下帮你打个招呼，应该会没事，你放心，来到这里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吃亏的。”说着把烟递给了我就走了。我拿着烟回到铺板上刚坐下毛矮对我喊叫说：“烟先放前面来，等下老大回来再讲。” 我站起来把烟放到前面雨脑膜炎坐的铺板边上，又坐了回去。 过了十多分钟后雨脑膜炎进来了。李管教锁上门就走了。 “新兵，你他娘的死过来…”雨脑膜炎大声的喝斥着我。我站起来走到他边上蹲着，还没蹲稳他就飞过来一脚。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你他娘的刚刚跟李管教讲了什么？” “没讲什么…”我小心的回答着。 “没讲什么？你怕是想死了吧？” “你再想下，刚刚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要不要提示你一下？” 我沉默着，心里在想难道他知道我跟李管教讲挨打的事了，不会吧？一个管教警察不应该会告诉一个犯人这些吧？ “你刚刚脱衣服干什么？不要我再讲穿了吧？” 完了，他一定是知道了，我要承认吗？该不会是在诈我吧？思考后还是决定先不讲。 “装哑巴是吧，好，下午再收拾你，死回去坐好。” “是” 坐回后细想下，一定是雨脑膜炎知道了我刚刚告诉李管教我挨打的事。完了，他如果真知道了会怎么样？会挨打吗？答案我知道是肯定的，只是看怎么打而已！ “报告老大，刚刚劳动犯阿信送了几包烟给新兵，你看怎么办？” “怎么办？你讲呢？要我教你吗？” “知道了，老大。” 毛矮走过去拿起烟放到了第一个铺板的下面。 王风突然看了下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新兵，过来” 我又走了过去，蹲在地上。 “老大，新兵昨天进来由于他装死还有件事不记得了” “什么事？”雨脑膜炎问了下王风。 “你看他身上的衣服？”王风指着我说。 “是的啊，还忘记了，你看着办吧！” “好的，老大…”王风像得到命令似的点着头。 “新兵，站起来，把衣服裤子全脱了。” 没办法，我只能站起来把衣服裤子脱了下来。 “内裤也脱下来，新兵还穿什么内裤！”这时雨脑膜炎凶狠的插了句。我听到这个命令后犹豫了片刻，内裤脱了穿什么？再说脱了内裤总感觉丢不起这脸面，所以站着一直没动。 “哎嗨，没听到是吧！还要我帮你脱吗？”看着他们一个个凶悍的表情我还真的怯弱了，最后还是脱下了内裤。 “王风，衣服裤子归你了，内裤给毛矮吧，另外毛矮找件衣服裤子给他穿上。” 雨脑膜炎话刚说完我的衣服裤子包括内裤就都被拿走了。 “洗衣服的，下午开风后把衣服洗了，记得多洗两回。”王风喊着说。随后毛矮找了件破旧的衣服给了我，但是没有内裤。我穿上衣服后才发现衣服裤子都有点短，看着自己的样子觉得特别的滑稽。看了眼下面的六七个人，他们都是这样，衣服破旧不堪。中午吃了饭按规定会睡一觉，中午饭跟早上一样依然少得可怜，菜是东瓜，每个人一勺，东瓜两三小块加些汤，菜上一点油星都看不到。后来才知道这就是看守所著名的一道名菜：“水上飘”！就是水上飘着一点菜。飘的种类有几种，一般是白菜叶，冬瓜，南瓜，还有海带。冬瓜，南瓜，海带又简称“东南海”。有一道名菜是看守所独有的，就是空心菜，但这道空心菜是连菜叶，菜颈，菜根一起的，切的时候用菜刀胡乱的剁几刀，煮熟后这菜咬都咬不动，所以把这道菜美其名曰：“钢管”。还有一道菜，是萝卜，把每个萝卜剁得稀碎的，然后用水煮，出锅的时候看到剁碎的萝卜飘在锅里，炒菜师傅送一雅号：“西门吹雪” 上面的四个人吃的是四菜一汤，一个西芹炒牛rou，一个辣椒炒rou，一个小白菜，一个炒丝瓜，汤是紫菜蛋汤。那生活过得比小康还小康。后来才知道，这只是最普通的午餐，真正的大餐是在晚上和节假日。 睡在铺板上却怎么也睡不觉，心里在想着上午跟李管教讲挨打的事情，不知道下午放风时会有怎么的待遇在等着我？忐忑中迷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