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杀猴敬鸡
一个星期后我身上的伤已经全部结痂了，但我还是不愿意出宿舍门，每天都躺在床上，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每天都有高兴的鼓励，可我还是没能走出这次的阴影，这次的打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就这样被一盆水泼得灰飞烟灭了。我始终都不敢真正的面对我需要面对的人和事。车间的产值每天都在下滑，现在每天一千块钱的产值都完成不了，朱文和彭瘸子根本就稳定不了车间的运作。监区领导给梁指导屡次施压，说不行的话就换人，梁指导顶住压力坚持不肯换人，但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梁指导也未必顶得住了。中队的那些反改造正在蠢蠢欲动打算混水摸鱼，想称乱把我整下去，那样他们才有出头之日。正是他们的煽动才使得整个车间的人都在消极怠工，而李敖他们则在一旁煽风点火，不但精神上鼓励他们还在经济上给予支持。梁指导昨天找了我要我赶紧上车间维持生产，我以身体还没好推脱了，不是我不愿去搞，我是怕我挽回不了现状。现在的状况远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在监狱里每个人都不愿意受制于人，即便是受着别人的管也是表面服从内心反叛，只要有机会都想跳出来，想站到塔顶。当然有很多人都是愚蠢之极的，明明知道塔顶只能站少得可怜的人，还要不自量力的去挤去争，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自身的实力和外部的条件，只顾蛮横往前冲，却往往会冲得头破血流的。不过即使很多人都知道会头破血流但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去尝试，毕竟塔顶的诱惑是巨大的。 现在我躺在床上一个星期了，车间已经陷入了混乱，朱文和彭瘸子根本无力掌控，而我还在瞻前顾后的犹豫着。我的确害怕了，我不是害怕一盆开水，也不是害怕龙飘之辈，我是害怕龙飘背后的人鼓励、煽动和支持更多的龙飘去效仿。其实要想力挽狂澜也不是不可以的，办法很简单，直接对龙飘背后的人下手就可以了。只是目前我还没有这样的资本，一个是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再就是我的减刑材料还没下来，现在动手的话减刑肯定就泡汤了，对方正在抓住了我的这点弱点才会对我下手的。还有我的经济现在也一时跟不上来，我现在手上根本就拿不出多少现金来，我出事的前几天花脑壳无意中说漏了嘴，说人参药酒其实就是树根泡的，以至于彭瘸子的酒生意完全的瘫痪了，这样就等于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了。没了钱的支撑想做点事是非常困难的，即便我搞了龙飘背后的人，等着我的肯定是禁闭。正是因为这些问题和顾虑让我没有信心去整顿好车间的生产。 “罗总，你再不去车间的话生产就真的停摆了，今天的产值连九百块都没有，花脑壳暗地里正在拉拢他的青州老乡，我看他是受了勾鼻子和李敖他们的煽动，想彻底的搞乱三中队，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也算个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即便我不当这个大组长了他能当得下吗？” “罗总，你光这么讲有什么用，你得出山啊！你再这么睡着的话我看三中队迟早是别人的了！” “罗总，你没看到李敖那神气的样子，我真想给他两剪刀。” “彭瘸子，你还别说，我也有这想法，只不过罗总不发话啊…” “罗总，你是没看到梁指导这两天的神情，他以前从不来车间的，现在每天到车间窜七八次的，总是问产值，看到那么点产值后急得两头乱窜。你不为自己和我们考虑也该为梁指导想想吧！梁指导为了你顶了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监区领导找梁指导几次了要求中队换个大组长，可梁指导一直在顶着。梁指导对你那么好，现在中队出了这样的状况而你还天天睡在床上不闻不问，你这样你对得起梁指导吗？”朱文和彭瘸子越说越气愤… 是啊！我得为梁指导去想，我得替梁指导分担困难，而不是一味的躲避，躲避能解决问题吗？不但不能而且还会越来越糟。我现在这样不正是搞我的人所希望的吗？这不正合他们的心意吗？我不能让他们看了我的笑话，我得振作起来，虽然困难会很多，但是我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第二天一开铁门我就起来了，我走出宿舍朱文和彭瘸子也起来了，看到我后先是一愣然后会心一笑。 “吹哨子集合，开大会！” “是，罗总…我马上吹哨子！” 两分钟后中队所有得人都集合在了学习室，我和大脑壳和往常一样站在前面。 “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两个事，一是我的私事，二是中队的生产。我的事很简单，大家都看到了，我身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我得感谢龙飘，是他让我体检了痛苦的滋味，是他让我知道什么叫挫折，更是他让我明白了做人得越挫越勇！首先我自我检讨下，我肯定有某些地方没做好才会让别人对我恨之入骨，这几天我一直在自我反省，的确我还很多不足的地方。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而且也闹到了今天这一步了，我今天跟当着大家的面许个愿，龙飘我绝对不会记恨他也不会报复他，更不会通过警察去整他，我和他的事情到此结束。我能受伤只能怪我没本事，不过我这伤绝对不能白受，以后你们可以看得到…第二件事就是生产的事，我的事我可以不去计较，那是私事，但是生产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我奉劝那些想混水摸鱼的人，你们有这能耐吗？即便水是混的你们能摸到鱼吗？摸到鱼了又能怎样？你能煮得熟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只要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最起码此刻我还是大组长，等你们当大组长的时候同样也可以对我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我抓的还是刀把，你们依然是抓刀口，无论是谁动受伤的一定是你们！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句老话叫枪打出头鸟，你们是愿意当俊杰还是出头鸟自己去考虑。最后警告大家，第一个跳出来的人绝没好下场，不管是任何人，哪怕是朱文和彭瘸子也是一样的！” 上午我去了车间，虽然早上的演说起到了一定效果，但是却不是很明显。每个人都在看着我，看我会怎么做，怎么挽救现在的局面！像这样绝对起不到预想效果的，必须得找一只猴出来，否则那些鸡是不会安分的。这猴得找哪个？花脑壳… 早几天我就想到他了，花脑壳是勾鼻子的老乡，而且还和李敖他们来往频繁。他现在还是那些暗涌的源头，只有把源头断了那些暗涌才会消失！最主要的是这小子现在居然想当魏延。我用他之前他是个臭狗屎，他自己本身就没本事，脑子不行，又没什么胆量，是典型的二百五，警察眼里他是反改造，犯人心中他也是软蛋，在老区时他是个十足的炮灰星子，挨打的吃亏的全是他。在我手上我给他提了起来，现在也算是人模人样了，特别是上次和皮打鬼他们的争斗，他用一杯开水泼回了颜面。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日子过舒服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现在居然还想挑大梁，真是腊鱼放塘不知死活。早上开会的话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可悲的是他根本就听不懂，他注定是个悲剧，他不当猴谁当？ “朱文，你和彭瘸子两人随便找个借口给花脑壳包顿“饺子”，不要在车间，现在车间里可能有他的人，而且他老乡也多，万一搞不好自己吃亏。把他喊到宿舍搞，可以喊两个你们自己的人去，务必要把“饺子”包结实了，之后我再喊梁指导把他送禁闭室去。记得找个好听的理由！” “罗总，讲他破坏生产怎么样？” “你去安排，现在可以开始了，我这就去找梁指导，十五分钟后梁指导下来收场。开始吧…”我边说边往梁指导的办公室走，还带上了高兴给我的那两盒精装铁观音。 “报告…” “进来…” “梁指导…” “你来啦…别站着，到这里来坐…” “谢谢梁指导…” “伤好得怎么样？找我什么事啊？” “感谢梁指导的关心，我没什么事，伤口都结痂了，再脱层皮就彻底好了。我今天去车间了，早上还组织大家开了个会，我想从新把车间的生产搞上去…” “哦…是吗？好…这样就对了。年轻人嘛…就得扛得住事，受得起打击，受点挫折没什么，关键在于受了挫折后得振作起来，你能这样做我很欣慰。好好干，从新开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梁指导拍着我得肩膀露出了欣慰的笑脸！ “梁指导，这里有两盒茶叶，也不值什么钱，是我上次接见朋友送来的。”我边说边把手上的茶叶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拿回去，以后也不准给我送东西了！” “我知道您老喜欢喝茶，再说了我又不喝，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就收下吧！不然我拿回去也丢了！” “下不为例…” “知道了！梁指导，还跟你说件事…” 花脑壳被朱文和彭瘸子他们四五个人在宿舍里包了顿结实的“饺子”，梁指导下去后二话没讲就把花脑壳直接带去了禁闭室。十五天禁闭后还转了三个月严管，这次他就没有上次那么舒服了，想吃饱饭那是不可能的了，还会被磨得半死。可能花脑壳做梦都想不到挨了打还会关禁闭吧？禁闭室面壁去琢磨吧！不过估计他就是把脑壳想烂都不会想明白的！ 梁指导从禁闭室回来后就在球场里开起了生产动员大会。 “开会前先宣布一件事情，刘俊也就是花脑壳刚刚被我送去了禁闭室，他私下煽布谣言，扰乱破坏生产，对于这样的行为中队一定严惩不怠。所以我决定他禁闭期满后再转三个月严管，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另外这段时间的生产很不理想，大组长罗钦因伤休息了一段时间，有的人就因此混水摸鱼消极怠工了，把生产搞得是一塌糊涂。以前的我也不想讲了，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在生产中出工不出力偷懒耍滑完不成生产任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惹毛了我禁闭招待！” 有了花脑壳这只猴的警戒，所有的鸡都安份了下来，接下来的生产也回归到了从前的良好态势。每天的产值在大幅的上升，一个星期后日产值又回到了我出事前一千五的水平了。梁指导又可以挺直腰板面对监区领导了。生产是回归正常了，中队的人对我也跟以前一样的客气和敬畏，不过从他们的眼神里我却总能看到嘲讽。 “徐勇，把电视声音关小点…徐勇，声音关小点…”我冲着外面值班的徐勇喊了两遍后都没有反应，平时徐勇值班看电视时声音根本不敢开大声，即便偶尔开大了点只有我一喊他就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居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驼子…”我站起来冲着门口大声的喊了起来，我一喊，驼子立马就跑了过来，徐勇也走了过来。 “你们什么意思啊？大半夜把声音开这么大，别人还要不要睡觉了？把电视关了！”在我的呵斥下徐勇极不情愿的关了电视。我不单是大组长还兼着互检，互检是负责中队的监管安全，所有的门卫都归互检管。徐勇和驼子值晚班看电视当初还是我批准的，不过他们的声音放得很小，也不会影响到中队人的休息。自从我受伤后徐勇他们值班看电视的声音就越开越大了，受伤的那段时间我也没这心情去管这些事。现在被吵醒后我再也忍不住了，不过徐勇明显是不大买我的帐，开始我喊两声他还装没听到，要他关电话还极不情愿的。这就是我受伤带来的影响，如果我不搞点事出来的话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时常出现。最起码李敖他们在我面前的调子就会越来越高！ 我必须得为自己的伤讨个说法，更得为自己的打击挽回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