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七虎寻仇
第二天一早，众人陆续起来，那些家丁和丫鬟都在包房内吃早餐，同时交头接耳，说着昨天的事情，许默等人还没来，还在和各组组长开会，林嫣则是由丫鬟端到房间里用餐。 卯时正，车马组已经将马匹和车辆准备好，在客栈门前的平地上准备出发，护卫组的家丁正在准备马匹，护卫在了马车旁边，警戒组的家丁正在抓紧时间吃饭，许默带着小义、吉昌、刘虎在门口点验，以防家丁被人冒充，对林嫣不利。 林嫣也在张健等家丁、丫鬟的陪同下出了客栈，在经过许默面前时，对许默道福：“昨天晚上多谢许校尉了，林嫣不甚感激。” 许默拱手回礼，道：“小姐客气了，保护小姐是在下的职责，无需感谢。” 林嫣看着他点点头，上了马车。张健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经过许默时也点点头，许默还以微笑，尽管只是公式性的。 不一会儿，警戒组的家丁也吃完了饭，许默等人都上了马。 张龙向许默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了，许默策马来到队伍前面，转过头来，道：“今天我们要走到河口镇才能吃午饭，到了清徐县城才能落脚，也就是说我们一上午要走五十里路，一天要走八十里路，明白了吗？” “明白了。”除了小义等人，其他人的回答都有点低沉。 “明白了吗？” 也许是看到许默严格的样子，很多家丁想起了昨天晚上许默的狠辣，这次的回答洪亮了许多，“明白了。” 许默点点头，喝道：“张龙张虎，前面开路，薛义、刘虎还有吉昌居中策应。出发！” 车队在众家丁的护卫下徐徐而行，上了官道后速度明显加快。 中午时分，车队到了河口镇，经过昨天的事情，家丁和丫鬟都听话了许多，没有了这么多的懒散和阳奉阴违，林嫣也少了对许默的排斥，众人很快就吃完饭，许默让大家休息半个时辰后才上路，但队伍没走出多远，就被一伙人给拦下了，焦烈赫然在列。 前头开路的张龙张虎如临大敌，让车队在百步外停下，张龙组织家丁护好马车，张虎则去向许默禀报：“大人，前面有人拦路，焦烈也在，估计是七虎寨的人，是来寻仇的。” 许默也隐隐看到了前面的情况，点点头策马来到了前面，只见前面足有一百多骑人马，第一排十多人，焦烈则是由四个喽啰抬在担架上，见到许默有些脸红。 不一会儿，张龙来到许默耳边，道：“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有事，由我和张虎、吉昌保护马车，大人尽管放心。” 许默点点头，回头对张健道：“张总管，和我一起去一趟，如何？” 张健这两天被打击了多次，已经对自己没有信心了，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心里已经产生了怯意，支支吾吾道：“许校尉，我还要保护小姐，还是你自己去吧？”但从他的语气来看，谁都能看出他怕了。 许默也不说话，淡淡一笑，踢了踢马，和小义、刘虎向七虎寨众人走去。 七虎寨阵中，焦烈指着许默道：“老大，陈大哥，众位兄弟，中间那个就是许默，他说他是王忠嗣的亲兵校尉，手段可不一般，昨天老五和老六都是死在他的弩下，也够狠，还未审问，就先断了我的四肢。”说完唯有苦笑。 被称为老大的那个大汉看了看许默等人，咂了咂嘴，道：“不过是个娃娃，能有什么本事，老三，你是不是看花了眼啊？” 焦烈苦笑道：“老大，我老三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岂会胡说八道？” 另一被称为陈大哥的中年人拉住老大的手，道：“秦大哥，我看还是小心为妙，王忠嗣是当代名将，从军十多年未尝一败，他派出来的人肯定不是无能之辈啊。” 老大点点头，心说有理，见许默走进了五十丈内，道：“走，弟兄们，我们也上去。”说完舞动自己的狼牙棒向前一指，一百多骑人马跟在后面，在官道上显得浩浩荡荡，扬起一片尘土。 双方在相距十步处停下，许默一拱手道：“各位想必是七虎寨的好汉？咦，怎么多出来几虎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英雄？在下许默，有劳各位相侯了。” 秦老大、陈大哥等人一听，这个小子还真不简单，见了这些土匪路霸还一点都不怵，谈笑自如，秦老大也是一拱手，道：“许将军，俺叫秦猛，是七虎寨的老大，这位是陈钦之，这里三英寨的老大。” “在下山野草民陈钦之，见过许将军。”陈钦之向许默见礼。 许默也回礼：“陈老大，在下只是个校尉，还不敢称将军。各位好汉，在此相侯有何见教？莫非是为了昨天晚上之事？” “正是，”秦猛道：“昨天晚上我的两位兄弟死在你们手里，老三也是重伤，虽然他回来劝我不要来报仇，但我们兄弟情分，义气所在，不能不来讨教一二，否则对不起我那死去的兄弟。” 小义闻言大怒，喝道：“大胆，你们是匪，我们是兵，官兵杀土匪天经地义，何况是你们送上门来，要是让你们得逞了，岂不是堕了我们河东军的威名？还想来寻仇，真是笑话！”一席话说的众好汉满脸通红，怒气如火山马上就要爆发。 许默抬手制止小义继续说话，道：“各位好汉，我兄弟是个急性子，昨天晚上念你们是初犯，且没有得逞，我才放过你兄弟一马，现在你们来为兄弟报仇，我也可以理解，但我说过，你们不要伤害普通百姓，否则我绝不会手软。” 听到许默的这番狠话，秦猛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焦烈，还脸带愁容。 沉默了许久，陈钦之道：“许大人，在下等原本都是庄稼人，奈何如今贪官横行，到处是权贵的庄园，不是做了流民，就是做了奴隶，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庄稼人的活路，我们兄弟聚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其他头领和喽啰也在附和“对啊，对啊，······” “我相信陈大哥说的话是真的，当今天下吏治不清，jian臣当道，你们啸聚山林，我可以理解，但这次你们接下的这桩买卖，却是不义之举，这桩买卖的东家是太原王氏，可对？” “你怎么知道？”秦猛惊道。 “这件事情的起因还与我有关。你们可知这太原王氏在河东田庄遍地，为富不仁，他们的子弟横行太原，上次还当街要掳走我们王大帅的千金，被我带人打了他们的公子，原本我们河东军要向王氏购买军粮，但他们拿这事讨价还价，为了河东军的稳定，防止他们中断供应，我们就向林鹤鸣老板购买军粮，这王氏便来向林小姐下手，一来向林家报复，二来也打击我们河东军的威信。细细想来，应该是如此。” 秦猛向旁边一个中年文士道：“老二，可是如此？”这是七虎寨的老二杨志新。 “正是如此，王氏在河东虽为世家，却名气不佳，他这二房公子王鹏更是太原一霸，欺男霸女之事时有发生，当时您不在，小弟本不愿接下这桩买卖，奈何老五、老六见钱眼开，还要毁了人家千金的清白，老大，你也知道老五、老六就好这口，劝也劝不听，现在两个兄弟都折了，和河东军的梁子也结下了。”中年文士答道。 “唉。”秦猛大叹一声，“这老五老六，还是死在了色字之上。” 旁边的老四李雄大声道：“老大，难道老五老六就白死了吗？这个狗官说的话你也信吗？” 秦猛又陷入了矛盾之中，一边是兄弟情义，一边是道义所在，到底如何选择，他一时无法决定。 陈钦之想说话，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秦猛看见了，道：“老陈，你有什么话说？” “秦大哥，我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兄弟面前有话就说。” “秦大哥，要我说，这事确实是你们做得不对，我们虽落草为寇，但也要讲道义，当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像这种帮着别人毁女子清白的事情，不应该做啊。” 他话音刚落，李雄指着陈钦之喝道：“你说什么，陈钦之，在这里装清高了，你们和我们一样，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吗？” 见老大被指责，陈钦之的两个兄弟胡彪、陈元光也大为光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骂我们老大？” 七虎寨的众兄弟又不爽了，两个寨子的人眼看就要内讧了，喽啰们也是针锋相对。 秦猛怒吼道：“混蛋，都在干什么啊，三营寨的弟兄是我们请来助阵的，我们七虎寨的好汉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老四，你马上给陈老大请罪。” 李雄却不以为然，没有听命，他算是听出来了，老大秦猛不愿意为老五老六报仇，他和老五老六是一个地方的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现在这两个人死了，却不能为他们报仇，他已经对秦猛产生了怨恨。 秦猛面如寒霜，喝道：“老四。” 陈钦之三人此刻也是心中很恼怒，自己前来助阵，却被人如此侮辱，岂有此理？若是李雄再无理，他们估计要拔刀相向了。 李雄头一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身旁的老七林德胜拉了他的衣袖，小声道：“四哥，服个软，不要让老大难堪。” 李雄瞥了秦猛一眼，道：“这样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兄弟，我没有这样的老大。”然后对着那群小喽啰喊道：“兄弟们，有人不把我们的性命当回事，我们该怎么办？” 喽啰中有李雄的心腹，当即响应道：“反了他狗日的。”陆陆续续有人附和，响起乱乱的“反了他，反了他”的声音。 秦猛调转马头，黑着脸看着喽啰们，有些胆小的不敢再叫，李雄的心腹却不当回事，继续大声喊叫。 杨志新也调转马头，喝道：“都干什么，老大在这里，你们都想反谁啊？啊！” 李雄哼道：“哼，谁不把弟兄们当回事，我们就反谁。”回头对着众喽啰道：“是不是啊，弟兄们？” “是，谁不把我们兄弟当回事我们就反谁······” 秦猛正要说话，李雄一拱手道：“老大，对不住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老五老六的仇，我自己报。”话刚说完，对着众喽啰喊道：“弟兄们，愿意跟我走的，就跟我来，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但有一条，就是可以和兄弟换命，愿意走的，就跟我回山寨。” 李雄的心腹们个个响应，还拉着自己认识的人一起和李雄走，呼喊着“回山寨，回山寨，······” 杨志新见状，一边追上去，一边喊道：“老四，你要干什么，快回来，回来······”秦猛拉住他的手，沉声道：“别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他们走吧。” 陈钦之来到秦猛旁边，道：“秦大哥，真不好意思，······” 秦猛一摆手，道：“这和兄弟无关，我还要感谢兄弟来助阵呢，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如果大哥不想回七虎寨，不如来我三英寨，由大哥坐头把交椅，如何？” 秦猛连连摇头，道：“这如何使得，三英寨是兄弟你一手创建，我怎能夺你基业？” 正在他们说话间，许默见土匪中分出一部分人向后面去了，好像还发生了争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后面的张龙等人加强戒备，又大声道：“不知各位好汉商议得如何了？” 秦猛等人又调转马头，道：“许校尉，我的三个兄弟在你们手里两死一伤，我等虽然落草，但讲究的是个义字，我们不能不为他们报仇，这样吧，秦某不才，身上自认有几分功夫，想和许校尉切磋一下，生死有命，请恕在下无礼，如若不打这一架，我无法面对我死去的老五、老六，还有受伤的老三。打完了，不管胜负生死，你我再无恩怨。” 小义和刘虎都很气愤，刘虎更是开始松松筋骨了，准备上去动手了，秦猛和他体型相近，自从他从许默那里学了一些新招之后，他一直想找人动手。 “好，那我就和你打一架，让你心里好受些，放马过来吧！” “老大，这一架我来打吧？”刘虎在旁边急道。 许默笑道：“我堂堂大唐军人，这打架斗殴就如上阵杀敌，岂能让别人代替，虎哥，你的好意我领了。” 秦猛在马上一夹马腹，嘴里爆喝一声，挥着狼牙棒冲过来，许默不敢轻敌，他马术这几天虽然精进了一些，但还不能和秦猛这等马上惯匪相比，他一夹马腹，决定先把秦猛逼下马来，再打掉他的狼牙棒，最后以拳脚胜他。 瞬息间，两马便相遇了，秦猛一声暴喝，同时将狼牙棒横挥，一招横扫千军，狼牙棒夹着劲风呼啸着扫来，许默从马镫上用力跃起，双手持刀一招力劈华山，他的刀经过血战之后已经升华，劲风竟不下于秦猛的狼牙棒，秦猛吃了一惊，横过狼牙棒扛着，叮一声，“破军”和狼牙棒硬磕了一下，竟震得秦猛双手发麻，许默也不好受，就要落下来之际，右脚踹在秦猛前胸，自己借力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秦猛却砰地一声从马上落下来。 两匹无人的空马嘶叫着跑了开去，秦猛身高体壮，又摔得重，一时没有爬起来，许默也没有趁人之危，只是站起来等着他站起来。 好不容易秦猛站起来，道：“许校尉好身手，秦某来也。”说完又挥着狼牙棒冲过来，许默知道横刀不能和狼牙棒相抗衡，一开始以躲避为主，游击作战，秦猛挥着狼牙棒这种重兵器，没有打中许默，自己却中了他数拳数脚，力量消耗的也快，行动也迟缓了。 许默抓住机会，趁秦猛挥舞狼牙棒力量用老之际，扫出一腿将秦猛击倒在地，待秦猛要起来之时，却发现“破军”的寒光已经顶在了脖子上。 秦猛一阵丧气，丢了手中握着的狼牙棒，道：“我败了，要杀要剐，听凭许校尉发落。”他手下的兄弟、喽啰们及三英寨众人见秦猛落败，都要上来抢救，小义、刘虎二人也拔刀在手，护住许默两翼。 许默收刀回鞘，伸出一只手要拉他起来，秦猛愣了愣，握住了他的手，爬了起来。 许默看着疑惑的秦猛，笑道：“我本敬重你是条好汉，此事缘起你们接了一桩买卖，而我受命保护林家千金，并不是说我们一定要分个生死，如今你已能够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何必取你性命？” 秦猛拱手道：“多谢大人仁义，秦猛不知何以为报。” 许默摆摆手，道：“刚才你们也说了，你们也是穷苦出身，迫不得已才落草，我只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危害百姓即可，若是能接受招安，从军报国更是再好不过，也不辜负现在一身功夫。” 秦猛陷入沉思，后面上来的杨志新叹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各地的官员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权贵子弟，当兵不是要和百姓做对，就是成为权贵的奴仆，我等实在是不愿意。”陈钦之等人也是不断点头。 许默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写一封信，你们到太原天兵军，找到天兵军兵马使裴定将军，在那里从军吧，那是边军，你们在那里也可以建功立业。” 陈钦之看着许默道：“许大人，要去天兵军，还不如跟着大人你呢？” 许默一惊，道：“我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我现在只是一个校尉，官位卑微，你们跟着我，很难有出头之日啊。” 杨志新摇摇手中的纸扇，摇头道：“非也，小人略懂面相，且看大人宅心仁厚，本领高强，未来不可限量，只是不知大人是否看得上我等？” 许默大喜，道：“各位好汉看得起在下，在下三生有幸，我大唐军中也多了几位大将，只是现在在下官位卑微，但在下许诺，不管将来如何，在下愿与各位好汉同生共死，共享富贵，建功立业。” 秦猛等人大喜，对视一眼后，纷纷单膝跪下道：“参见大人。” 许默连忙个个扶起，口中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小义和刘虎等人也是为他高兴。 不一会儿，张龙、张虎、吉昌等人也来相见，当即决定秦猛等人和三英寨三人先回三英寨，遣散不愿从军的喽啰，拆毁山寨，明天上午再到清徐县城会合。 临走之时，许默告诫秦猛众人道：“各位，一旦从军，即为军人，军中规矩森严，不似在山寨中自由自在，你们可要想清楚，也要和弟兄们说清楚，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吃不了苦，就只能永远任人欺凌。”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