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宫中元夜（二）
马车速度不快，到达朱雀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太阳西下，黄色的阳光将城楼拉得长长的，沐浴在阳光中，天气似乎也没这么冷了。 皇帝李隆基还没有到，所以众臣也不敢先上城楼，都在城楼下等着，不一回儿，长长的仪仗和羽林军护卫着一架龙辇朝朱雀楼而来，只是龙年上面竟然坐着两人，一个是李隆基，另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美貌女道士，两人靠在一起，有说有笑。 杨贵妃？许默如遭电触，眼前这个穿着道袍的美貌少妇就是如今的太真妃，日后的杨贵妃？ 龙辇越走越近，许默终于看清了女道士的模样，鹅蛋形的脸，蛾眉凤眼，头上戴着浅蓝色的道冠，身上穿着浅蓝色的道袍，朴素的道袍根本不能掩住她的丰腴，却更增添了她的妩媚，整个人如同一份甜美的蛋糕，让人忍不住想吃一口，欲罢不能，难怪李隆基不想再上朝了。 好一个人间尤物，许默心中叹道。 右手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许默惊觉过来，向右看去，原来是南宫彦云，他看到许默呆呆的，怕他失礼，连忙扯了扯他。 到了众臣面前，龙辇停了下来，李隆基微笑着拉着杨玉环的手下了龙辇，李林甫、裴耀卿为首，领着众臣向李隆基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看着眼前跪拜的文武百官、皇子皇孙、各国国王、使节，心中十分畅快，扫视了一圈，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文武百官、各国国王、使节又是叩拜之后才站起来。 李隆基抚了抚胡须，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都上去吧，今晚朕与众爱卿同乐，与天下百姓同乐。”接着由他打头，两百多人登上了朱雀门上的朱雀楼。 朱雀楼并不仅仅是一座楼，更是一个高台，高台上已经安排好了晚宴，四周都是密布的羽林军士和宫女太监，各种彩带灯饰将朱雀台装饰得五颜六色，一扫冬天的阴暗晦涩。 所有席位按照八卦阵分布，正北是李隆基的龙座，龙座很大，足以坐下两个人，右边是太子的座位，左边是庆王的座位，庆王是长子，地位也较高，两人的身后还有很多席位，都是皇子皇孙的席位，正东是右相李林甫，身后是吏部、户部、兵部等部门官员，正西是裴耀卿，身后是礼部、工部、刑部等部门的官员，东南方向是武将的席位，为首者正是河东节度使王忠嗣，身后是李适之、盖嘉运、高仙芝等武将，西南方向是各国国王、使节的席位，正西是中间的舞台和通道。 两百多人浩浩荡荡上了城楼，自有太监引领众人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许默的座位在东南方向第四排，原本没有安排南宫彦云的席位，但引领的太监显然得到了高力士或者郭元英的吩咐，把两人一起引领过去。 “许默！”一声轻快惊喜的女声传来，虽然现场很多人，但许默还是听到了声音，循声望去，却是李蓉、王婉如、独孤明成、崔烟烟等人，她们先来到了朱雀台，正坐在一席上边吃边聊，今天的宴会自然很丰盛，各种水果、美酒、佳肴应有尽有，她们看到皇帝李隆基上来了，连忙站起来恭迎，李蓉一眼就看见了许默，她早已得知许默要来参加宴会，看到他马上就要叫他过来。 许默向裴耀卿、王忠嗣告罪一声，才领着南宫彦云来到了李蓉等人面前。 “末将许默参见郡主。”“南宫彦云参见郡主。”两人先对李蓉行礼，又和王婉如等人抱拳为礼。 李蓉挥了挥手，道：“哎呀，不要这么多礼了，你坐哪里，和我们一起坐吧？” 许默摇了摇头，道：“回郡主，末将第一次参加这种晚宴，不能忘了礼仪，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李蓉一脸不爽，王婉如怕她大发小姐脾气，忙道：“让他去吧，我听烟烟说她已经邀请了他初五参加我们的集会，到时候还能见到他，皇上都坐好了，我们也坐下吧？” 李蓉幽怨地看了王婉如一眼，只好道：“好吧。”然后狠狠对许默道：“初五你一定要来啊，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许默顿感头痛，忙抱了抱拳然后离开，带着南宫彦云随那名太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还各有一个座位，各坐着一名武将，许默也不认识，只是坐下前抱拳为礼，左边那人抱拳还礼，另一人却毫无反应，似乎是没看到，许默也没在意，笑了笑自己坐下。 看到摆在席上的美味佳肴，许默和南宫彦云都不客气，先各自斟满一杯葡萄酒对饮了一倍，果然是好酒，入口甘美醇厚，两人连喝两杯，才爽过一口气，相视笑了起来。 李隆基坐好以后，群臣不敢不坐，因此很快二百多人都入席了，全场一片寂静，除了城外传来的爆竹声和欢叫声。 李隆基扫视了一眼台下，端起酒杯站起来，高声道：“众位爱卿，今日是开元二十八年的最后一天，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开元二十九年了，在此辞旧迎新之际，朕希望与众位爱卿一起，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共享大唐盛世千秋万代，来，我等共饮此杯。”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同时站起来，对着李隆基喝下杯中的酒，李隆基看着台下这些或番或汉激动万分的脸庞，心中志满意得，喝完酒后还放声大笑起来，旁边的杨玉环乖巧地给李隆基又斟上，李隆基眼中瞬时充满柔情，坐下来抓住了杨玉环的纤纤玉手，柔声道：“娘子，为夫也敬你一杯。” 杨玉环丰腴的脸上满是潮红，低下头小声道：“多谢三郎陛下。” 李隆基看得眼都直了，他是真正的迷上了眼前这个女人，一颦一笑，都是这么的动人，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旖旎风光，心中又是一阵火热，杨玉环看他有些发呆的眼神，媚声嗔道：“陛下！” 李隆基闻声回过神来，端起酒杯道：“娘子，祝你青春永驻，与朕共享荣华富贵，此生不离不弃。” 杨玉环听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对她说出这么深情的话语，心里也很是感动，端起酒杯手臂弯着喝酒，李隆基见状，知道她是要喝交杯酒，对于这个自己目前还不能给名分的聪慧女人，他伸出手和杨玉环喝了一杯交杯酒。 按照晚宴的程序，在太监的唱诺下，歌舞开始了。唐玄宗是音律方面的大家，经常到梨园和歌伎一起唱歌跳舞。大唐王朝走到全盛时期，尚武之风已经大不如前，和前期以多是武舞相比，如今的歌舞大多是文舞，缺乏了阳刚之气，不过对于许默这个穿越者而言，这种舞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一大群仅身着贴身衣物、身着薄纱的妙龄少女翩翩起舞，但诱惑而不**，让人大饱眼福。 数曲舞毕，已是月上枝头，皇帝李隆基已年近六十，不可能整个宴会都在，因此，接着由李林甫开始，众臣按顺序来给李隆基敬酒，也算是拜个早年，李隆基不可能和每个人都喝一杯酒，有些只是浅抿一口，轮到河东镇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以后。 王忠嗣领着许默、南宫彦云一起来到李隆基面前，李隆基看到他们也很高兴。 “末将王忠嗣、许默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南宫彦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参拜李隆基。 李隆基抬手示意三人起来，笑道：“起来吧，忠嗣、许将军。”又对杨玉环道：“娘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冠军将军，许默，武艺高强啊，你看看，是不是一表人才？” 杨玉环大大的眼睛看了看许默，又看看南宫彦云，笑道：“许将军好英武，这位先生也是风流倜傥呢。” 李隆基看着南宫彦云道：“许将军，这位南宫先生是你的朋友？” “回皇上，这位是南宫彦云，表字仙尘，汴州人士，末将再南下扬州时在汴州相识，满腹经纶，今日末将有幸蒙皇上厚爱，参加晚宴，就让他来一起瞻仰天颜。”许默回禀道。 听到许默对南宫彦云如此推崇，李隆基也有了兴趣，他一向爱才，创建了集贤殿书院，招揽了天下才子，为他出谋划策，便对王忠嗣道：“忠嗣，这几日你有空带许将军和南宫先生到宫里坐坐。” “末将遵旨。”王忠嗣谢道。 “谢陛下。许默和南宫彦云连忙道谢。 王忠嗣端起酒杯祝道：“末将祝皇上福寿安康、万寿无疆。” “末将许默祝皇上身体健康，祝大唐繁荣昌盛、恩泽四海。” “学生祝皇上龙体康健、万事顺意。” 许默和南宫彦云也献上祝词。 “好，好，朕也期待着你们为我大唐开疆拓土，布恩泽于海内。”李隆基哈哈大笑，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等最后各国使节敬过酒后，李隆基也有点不胜酒力了，加上年纪有些大了，精力有些不够了，便带着杨玉环、高力士先回了兴庆宫，他们走后，晚宴的气氛才真正热闹起来，各派人马才集体出动，与其他人联络感情。 太子、庆王、李林甫三人旁边围了最多的人，很多官员都趁着这个机会向他们的恩主进行效忠，许默如今并不能算是某一派的人，王忠嗣勉强算是东宫党，但也没急着去敬酒，许默的一番话让他心里有些犹豫，与太子走得太近有可能引起皇帝的猜忌，自己只想单纯地做一名将军，为大唐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因此便和过来敬酒的许默和南宫彦云边喝边聊。 “大帅，突厥俘虏的事情皇上怎么说？”喝了两杯酒，许默问道。 说到这件事，王忠嗣的脸色有些沉重，缓缓道：“俘虏的事情皇上已经准了，皇上对你的防患于未然也很欣赏，只是如此一来，我大唐要打多少仗，要牺牲多少将士，才能换来边疆的安宁？”想到要战胜这么多的草原民族，这个中唐第一名将也有些意兴阑珊，他的目标不是杀死多少敌人，建立多大的功业，而是守护大唐的边疆和百姓的安宁，只是受时代的局限，他看不到安史之乱后汉族的悲惨命运，从此一直受到草原游牧民族的威胁，直到900年后为女真所灭。 许默敬重王忠嗣，但却不同意他的这种观点，因为他来自后世，知道如果这一次不抓住机会严厉打击草原游牧民族，日后汉民族就没有翻身之日了，几千年来，只有汉唐两朝有机会深入草原，而安史之乱后，唐朝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他不能让这次机会从手里溜走，否则他将永远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便道：“大帅，末将有话要说。” 王忠嗣感觉到他的郑重，放下手里的酒杯，道：“好，你说。” “大帅，我们汉人是农耕民族，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和广阔的土地，草原上的是游牧民族，他们不事生产，靠牧羊牧马为生，一旦遭遇天灾，牲畜大量死亡，他们就要抢掠，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太宗高宗时期，我们每年给草原多少粮食？以前的匈奴，后来的鲜卑，现在的突厥，还有以后的回纥，还有其他族类，他们都是一样的民族，现在我大唐正处盛世，国力鼎盛，正要抓住机会扫荡草原，免留后患，一旦我大唐出现叛乱或者大的天灾人祸，这些人必定南下，到时候就是重演一次五胡乱华啊，我们的百姓、我们的城池都将被他们像蝗虫一样破坏，男人被充作奴隶，女人被当成两脚羊，孩子认贼作父，大帅，你不能坐视不理啊。”许默语气很是沉重，又有些急促。 王忠嗣大惊，道：“宗汉，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许墨急道：“大帅，我绝非危言耸听，您只看五胡乱华的情形就知道了，情况可能比我说的还要糟糕。” 王忠嗣脸色数变，许默和南宫彦云都不敢说话，以免打扰他的思考。良久，王忠嗣才呼出一口气，叹道：“为了大唐的百姓，我王忠嗣少不得也要大开杀戒了。” 许默和南宫彦云大喜，两人端起酒杯敬王忠嗣道：“为了大唐，我等愿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王忠嗣哈哈大笑，三人共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