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保卫镇北（三）
“顶住，顶住，青壮呢？”随着突厥人的攻势继续，情势危急，郭子仪已经亲自上阵，他挥刀劈倒两个突厥士兵后喝道，他是文武状元，武艺也是不错。 “将军，你看！”一个亲兵指着东边道，那里出现了一群群穿着百姓衣服的青壮，郭子仪转头看了看，又转向西边，到处都上来了青壮，估计人数有数万人，一下子把城头上的突厥人给赶了下去，不过青壮训练不足，伤亡较大，郭子仪看在眼里，心中也在哀叹，这一仗就算胜了，镇北州估计也是家家披麻戴孝了。 城头上的变化让登利可汗脸色铁青，几个还在发笑的首领看不清形势，仍然在说笑，还在谈乱打下镇北州后要如何如何，冷不防听到登利可汗的一声呵斥：“都给我闭嘴！”立刻满脸涨红，神情尴尬。 组织进攻的万夫长阿史那格明拍马来到登利可汗面前，喘着气道：“可汗，城头上的勇士都被赶下来了，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再一鼓作气攻下城池。” “不行，汉人已经快顶不住了，没看到他们把老百姓都赶上去了吗？给本汗继续进攻，必须拿下镇北州。”登利可汗毫不犹豫的呵斥道。 登利可汗铿地拔出腰间的宝刀，策马出阵，来到列阵的近卫军等几个预备方阵前来回驰骋，同时大声喝道：“大草原的勇士们，在你们面前的，是一座守兵不足万人的城市，如今，他就像一个美人，正等着我们去征服，告诉本汗，你们会畏惧汉人吗？” “绝不，绝不······”近卫军装备精良，几乎都是贵族子弟出身，经过登利可汗的鼓动，个个举起手里的弯刀呐喊着。 “好！这才是狼神的子孙的样子。”他宝刀一指镇北城，喝道：“攻下镇北城，全军不封刀三日，第一个冲进城内的，本汗赏黄金万两，封万夫长。” 所有突厥人的欲望都被点燃了，全军不封刀三日，意味着士兵们可以在城中为所欲为，抢到的东西也归自己，想到这里，突厥士兵们心都热了，更何况第一个杀进城内的还能得黄金万两，封万夫长呢。 “杀啊！”登利可汗用嘶哑的声音竭力喊道。 后方的三个预备万人队立刻也加入到进攻队伍中，而此时，镇北城头上已经乱作一团，投石机、床弩、火箭不是被破坏了，就是已经成为摆设，根本没人去使用，郭子仪看到又加入战团的三万突厥人，心道不好，这次怕是撑不过去了。 正在愁眉不展之时，杨志新带着一个突厥老人急急忙忙的来到郭子仪身边，抱拳道：“郭都督，卑职有要事禀报。” 郭子仪转头看了看，皱着眉头道：“杨主事，现在城上已经情况危急，你怎么还让老人上城，快下去吧，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杨志新忙道：“郭都督，请听卑职一言，这位是原突厥左设部老总管，他找到卑职，有要事向都督禀报。” 郭子仪素来仁义，又被许默影响许久，对百姓始终怀有一份关爱之心，他抱拳道：“老总管，你有何事尽管说。” 那突厥老人年已近七十，须发已经雪白，在突厥人中算是凤毛麟角了，他右手放在胸前施了一礼，接着用汉语道：“郭都督，老朽阿史那贺礼，刚刚我孙子来找我，他告诉我登利可汗要屠城了，十几万大军不封刀三日，到时候恐怕不仅汉人遭殃，我等突厥人也不能幸免遇难，所以，我特地来找郭都督，愿与大军共同守城。” 郭子仪大喜道：“那太好了。”不过他接着又有些迟疑，道：“多谢老总管心意，只是这援军从何而来。” 老总管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都督莫非忘了城中的那些俘虏？” 郭子仪眼睛一亮，对啊，那些突厥俘虏还有三万多人，由于不放心，他也不敢使用，还要安排人手看着他们，如今有老总管出面，必能让这三万多人为我所用，他深深一揖，道：“那就有劳老总管了，等许都督回来，本将军一定为老总管请功。” 阿史那贺礼摆了摆手，道：“请功不敢当，只要能守住镇北城，老朽死也瞑目了。” 接着，杨志新立刻带着阿史那贺礼下了城墙，匆匆向关押俘虏的地方而去。 北面城墙随着三万生力军的加入，防守更加摇摇欲坠，这些生力军，尤其是登利可汗的近卫军，装备精良，清一色的铁甲，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他们顺着无数的梯子登上城墙，而城上的士兵已经不足一半，往往两三个青壮都不能打死一个近卫军士兵，郭子仪的五百亲卫已经不足三百人，他们端着军弩，看到哪里突厥人多就杀向哪里，勉强守卫着城墙。 郭子仪狠狠踹出一脚，将一个突厥士兵踢下城去，自己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的亲卫谷正忙扶住他，关切地道：“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负伤了？” 郭子仪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发干，此时已经快巳时末了，他已经厮杀了近两个时辰，身体有些受不了了，谷正连忙从腰间拿出了水囊，拔出塞子，递到了郭子仪的嘴前，郭子仪喝了两口，才感觉好受些，然后想站起来，却发现脚有些发软，苦笑道：“当年许都督与突厥人大战了两天一夜，中间不得一刻休息，尚能大破敌军，唉，不行啊。” 谷正搀扶着郭子仪站起来，不服地道：“许都督年纪比将军您小多了。” 郭子仪呵呵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担忧地道：“这样不行啊，我军还是太少了，谷正，你去传我命令，让护卫营分成两半，向两边支援。” “那您怎么办？”谷正担心地道。 郭子仪靠着城墙无力地摆摆手道：“你快去，留下几个人陪我就行了。” 谷正只好去传令，郭子仪观察四周，一个时辰前上城支援的青壮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突厥俘虏如果不来支援的话，恐怕破城就在眼前，他想起许默出击之前和他说的话，心里一阵愧疚，感觉很对不起许默。 眼看突厥人已经快占领城墙，郭子仪看了看周围护卫自己的几个亲兵，道：“你们去吧，能杀几个是几个。” 一个亲兵火长道：“郭都督，我们护着你走吧，你不能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郭子仪本想怒斥这个火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叹道：“我向许都督保证过，人在城在，城亡人亡，如今镇北州就要陷于敌手，我如何能独自苟活？” 那火长也没多说，只是道：“护卫您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死在都督的前面。” 此时两边都有突厥人围上来，火长一句话不说，挥刀冲了上去，其他士兵也不落后，郭子仪奋起余力，将这几个突厥士兵劈倒，只是那名火长已经身中数刀，奄奄一息。 郭子仪悲从中来，正要杀向其他突厥人，站起来后却看到城头上又冒出大量的人来，他们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皮袍，衣服脏乱，却打了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城头上很快就没有了突厥士兵的身影，这些突厥俘虏们在唐军的指挥下有的倒开水、倒金汁、用推杆推到梯子等，倒是与扑城的突厥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登利可汗看到突厥人已经占领城墙，自然兴高采烈，可是没过多久，就看到城头上也冒出一股突厥人，还将突厥士兵给赶下了城，他一时怒火攻心，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栽下来，这可把那些首领们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去救登利可汗，同时下令鸣金收兵。 “叮叮叮”，突厥人的后方响起了鸣金声音，刚才还在酣斗的突厥人一下子纷纷撤退，唐军士兵们趁机用军弩涉及突厥人的后背，斩获还不小，看到突厥人退下去了，镇北城上一阵欢呼，不论是汉人还是突厥人，不论是士兵还是俘虏，都抱在一起。 郭子仪也笑了笑，也想坐下休息，忽然想到骑兵师的妙用，大喝道：“来人，传令骑兵师，追击！” 幸好传令兵耳朵好使，否则这么多人的欢呼声中，怎么听得到他的声音。 “骑兵师出击！” “骑兵师出击！” ······ 通过遍布城上的传令，郭子仪的命令很快传到了西门，李天英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命令立刻让人打开城门，呼啦一声冲了出去，那些落在后面的突厥人没想到后面会杀出唐军骑兵，尤其这些骑兵被憋了十几天，正憋得难受，一个个如下山猛虎般，杀入了落在后面的西路军突厥人。 正在准备回营的突厥右设叶护绌罗被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更是暴跳如雷，他花白的胡子在发抖，指着镇北州的方向喝道：“去，给我截住这些汉人，快，快呀！” 手下的两个万夫长不敢怠慢，立刻指挥所部骑兵去堵住靖边军骑兵师。 可怜参加攻城的绌罗部士兵刚才伤亡还不是很大，撤回来的路上倒是伤亡更大，四万多步兵被杀了两万多人，才被骑兵救下，回阵后还一个个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突厥骑兵过来堵截了，南霁云不敢硬碰，毕竟镇北州就只剩下这支机动力量了，突厥骑兵还剩下五十余步时，南霁云大喝道：“射箭！” 士兵们张弓搭箭，射出一篷箭雨，冲在最前面的突厥人一阵人喊马嘶，伤亡虽然不大，冲锋的阵势却为之一滞，趁着这个当口，李天英挥手喝道：“弟兄们，撤回城内！” 唐军骑兵们立刻拨转马头，马不停蹄地往回跑，气得绌罗部两个万夫长跳脚，怎么追也追不上，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军骑兵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