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雷霆公主的绝望

    漆黑如墨的夜空，就像处在绝望中的人，黑暗到极点的人生，一轮弦月高挂，发出微弱的光，好比不幸之人的生命中，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那一点点的小幸运。

    月亮的形状如同裂开的嘴巴，仿佛在嘲笑着悲剧之人的不幸。距离东吴帝国城市中心较为遥远大铁桥上，零星昏黄的路灯，点缀着周边沉入黑暗的一切。司马琴凝独自一人，双手撑在护栏边，满心茫然的她，凝望着远处街上的灯火，心中的绝望，就如同这幽深的江水一般。

    不幸的人生，恶魔的契约，痛苦的轮回。实验，肆意的恐惧、无尽的释放负能量，一遍遍的伤害自己的灵魂，明明是炼狱，却非要去踏足，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而言，这未免太过残酷了。这些天来的梦魇，还没有终止，一旦少女撕毁契约，她身边的人就会接二连三的死去。

    “如果死亡能终结一切，就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后一个不幸的人吧。”琴凝苦笑呢喃，她的神情中只能看到绝望，空洞的眼神、撕裂的心，那种活该自己犯傻的自嘲，对自己无能的痛恨，如同利刃，将她的灵魂扎得千疮百孔。她的活泼，都被眼下的炼狱所埋葬。

    她连寻死的心都有了。一个人承担负能量的威压，生不如死。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如果非要有人牺牲，那么，只有她一个人选择死亡就足够了吧？

    命不由己的“雷霆公主”，一个劲的自我否定。谁能懂她的苦？谁能理解她的心伤？谁能了解进退两难、深陷绝境的她，是有多么迷惘和无助。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心底的呐喊，没有人听得见。她无法战胜恶魔，也不敢让学妹们置身危险之中。水仙女王与恶魔已是一丘之貉，她也不能去找那些唯利是图的科学家和当初引她获得能力的诸葛空。她无法猜透那帮人的心，更不能理解，科学家为什么要赋予她这身招雷唤电的法力？

    “司马学姐……怎么心不在焉的，你有心事吗？”江月拿着勺子在她面前晃悠了几下。

    如梦初醒的琴凝，看着身边的三位可爱的学妹，不由露出了暖心的笑容。只是，潜藏在心中的苦楚，只能用微笑来掩盖。她无法开口，笑得有多甜，心就有多痛。

    熟悉的餐厅，窗外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们努力过好今天，并期待着明天，而她呢？自从与修吉克签下了契约，她每天都过得像世界末日一般，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啊……没事……我怎么会有烦心事呢？”琴凝极力掩饰着。越是如此，她越是失落。就连她最信任的朋友，都不能对他们坦诚相对，虽说是无奈，却有违初心。

    “是啊，琴凝学姐可是所向无敌的‘雷霆公主’啊，就算有烦恼，也是分分钟就能解决的。”说话的人是白晓露，她是个身材娇小且娃娃脸的可爱女孩，满身稚气的天然呆，一头短短的黑发，说起话来甜甜腻腻。只不过，这个萌萌的女孩，却有着不一般的魔法气息。

    白晓露是江月的同班同学，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魔法少女，修行的是元素魔法中最为罕见的“曙光系”魔法，能够使用太阳的力量，召唤日光救人或发动攻击，自称是“太阳的抉择”，因其天然呆的性格就像一颗“小太阳”，外人称其为“烈阳少女”。

    曙光系魔法不同于神圣系魔法，毕竟借助太阳之力和直接施展神圣之力的原理截然不同。白晓露是自带天赋的，其身体可没有被那些万恶的科学家摆弄过。虽然目前的修为实在有限，她的魔法目前也只是用来加热食物，但琴凝一想起自己的经历就莫名有些自愧不如。

    “当然没什么事能难住学姐啦，要是这么厉害的学姐都能有烦恼，那我们这些入门水平的魔法少女要怎么活呢？”率真的笑容，坐在白晓露身边，披着黑色长直发的高挑少女，名叫林野慧，是江月的同学，也是白晓露的死党。一个天真烂漫的乐天派，性格大大咧咧，是个很懂照顾人的“jiejie”型女孩。同时，她也是风系魔法少女，天赋也不错，控制风的能力掌控极快，虽然目前的水平只能搞搞恶作剧，但琴凝视之，却仍不免感到惭愧。

    如果她司马琴凝不接受实验，不成为“雷霆公主”，不去贪慕那些虚名，当一个普普通通，不会魔法也没有超能力的女孩，平平凡凡的学习、生活、交友，那她就不必经历这番心塞的绝望、悲痛的轮回，也不必再压抑，她就可以和大家一样，发自真心的爽朗大笑了。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给她吃，如果她不选择这条路，那她现在就是个什么魔法也不会的平凡女孩，连白晓露和林野慧都比不上，她也没有资格在“雷鸣学园”读书。

    是的，她来到“雷鸣学园”时间不长，多亏了有恩于江月这个开朗的学妹，她才有机会认识白晓露和林野慧，这三个女孩是她在这座城市仅有的朋友。但如果她不会魔法，她又如何能击败小混混，救下江月，并结交这些朋友呢？也许，这就是她的注定好的命运吧？

    琴凝想想也没必要悔青肠子。她多么希望有人能分担她的忧伤，可是，就凭她们的能力，根本帮不上忙，去跟修吉克对战只能是白白送死。她害怕，害怕身边的人，一个个因她而死。已经有与她素不相识或萍水相逢的人，因她而付出了生命，对于那种事，她已六神无主。

    看着桌上的饮料和甜点，熟悉的味道，却唤不醒琴凝熟悉的坚强。也许，每天都要直面最黑暗事物的她，已经足够坚强了吧？

    不……其实她比谁都脆弱不……她能挺过来，不是她足够坚强，而是她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只能一个人默默叹气、默默流泪，她受够了，却又不得不继续承受，没有尽头的悲伤，蔓延成苦海的绝望，一遍遍被摧残到孱弱不堪的心脏。如今，覆水难收，既然陷了进去，就是一条不归路，无人能替她救赎，再想回头，为时已晚了……

    拂面的夜风如同吹起窗帘般吹开了绝望。铁桥边，心神怅惘。琴凝是多么想就这么从桥上跳下去，连同她被黑暗折磨的灵魂一起，彻底坠入黑暗。如果选择死亡就能一了百了，解脱痛苦，那也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身为“雷霆公主”的她，仅有的一点尊严，却促使她无法下这个草率的决定。自杀，是对现实的投降与逃避，是最为怯懦的决定！

    然而，现在的琴凝，灵魂比纸片更薄、心比琉璃更脆，她真的还有直面现实的勇气吗？她真的有继续忍受煎熬的觉悟吗？

    既然已经签下了“恶魔契约”，就必须执行完毕，别无选择。没有人会傻到在绝对的法则下守护她，更没有人会蠢到为了她去跟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大恶魔针锋相对，也同样没有人会为她这样一个傻姑娘去跟全世界为敌。走投无路的琴凝，充斥矛盾的心，该何去何从？

    雷电，是天罚的象征，她可以将之视为最温柔的光芒。她不知道给予她能力样本的那位“雷霆王子”是何许人，刚接触魔法移植时，她就幻想着能见到“雷霆王子”一面。但她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没资格做那种美梦了。

    “琴凝……”突兀的声音，无声无息接近的人影，天然细腻的女声，在她的旁侧响起。

    琴凝抬起了脸，惨淡的月光与路灯的暗光，照在那名金发少女的脸上。琴凝吸了口凉气，她的表情，很是冷淡：“你在这里做什么？跟踪我，很好玩吗？黑鸟白子……”

    这个金发女孩是名叫“黑鸟白子”，是今天刚到琴凝班上的转学生，其身份信息皆是不详，充满了神秘气息。其眼神仿佛带有魔性，令人视之必与其对焦。她的长相也十分标致，足可迷倒男性的存在，一副天然呆的模样，却散发着一股“有钱人家大小姐”的气息。

    “嘛嘛……小凝，人家可是关心你，拜托你能友好点吗？”白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琴凝默叹了一声，甩甩手：“也罢……不过我跟你可不熟，除了你的名字，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好像挺喜欢玩神秘的嘛……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又或是，为什么跟踪我？”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郁闷吧？小凝……”白子的神情，随着话音骤变，越发显得古怪。

    “别叫我‘小凝’，都说了，我跟你不熟……”琴凝似乎并未抓住重点，“话说，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吧？”

    “我对你，很了解……”白子答非所问，且边说边转过了身，“你是‘雷霆公主’，但你并不快乐，你的心思，我都猜透了。大晚上一个人出来，为了什么？我懂，可我帮不了你。”

    “你……你想做什么？”琴凝瞬时警觉了起来。

    白子浅浅一笑：“我可帮你忘掉那些烦心事，但你若有勇气面对，我也就不用劳力了。再说，你纵然忘了那些事，但也只是单方面的，某些人可还记着呢。我可不忍心啊……可怜的‘雷霆公主’，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喂……喂！”琴凝猛然惊觉，这一刻，大脑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她想喊住白子，但白子却在夜风拂过的那一瞬，如同化作清风般神秘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今夜，绝望至此，她这个“雷霆公主”未免当得有些失败。被人戳破内心的感觉，并不像是渴望救赎的自己真的得到了救赎，而更像是被逼上绝路之前的最后通牒。她内心的痛处，即使说了，也没有人能帮的上忙，这就是现实，也是目前最无法改变的真相。

    这一切，是梦幻还是真实？她可以确信，这个几乎句句都点到她心上的“黑鸟白子”绝对不简单！至少，其身份绝不会只是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普通转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