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震碎乾元
剧烈的爆炸令整条大道都震动起来，且毁去了直径近十丈范围内的高墙和建筑。 青辉余波犹如巨浪，朝着奔驰到了大道尽头的火骐云车拍打过来。 紧随车后的两名天师上境大供奉中的一位迅速出手，将这已是强弩之末的青辉巨浪轰散。 “周兄，吾誓杀西野！”这一个爆炸意味着什么，东林瑾再清楚不过。 他并非一个眦睚必报之人，但是，他有恩必报。 本就有恩于东林府的周玄，与他们不过初识，便不惜性命相助，他若不为其报仇，真正是枉而为人！ 兴许是忿怒缠心，也兴许是此时的火骐云车已经驶离了爆炸范围，他并未嗅到这剧烈的天地元气动荡中，夹杂着自己应当很熟悉的气息。 火骐云车拐出大道，穿过通往城主府前广场的其中一条大街，兽蹄敲击在空旷的广场石玉地面上，发出阵阵回响。 以耐力和负载力闻名的火骐云兽呼哧呼哧奔跑着，带着与他的主人同样的愤怒，在最后一刻，穿过缓缓闭至罅隙的内府大门。 一进入内府，东林瑾便将车交予两名供奉，抽出腰间的东临长刀，踏上直通今日设宴所在的山间炽焰堂前的登山大道。 城主府依山而建，山麓处的外府为八大将军府所在，内外府以高墙间隔，并设有四门，高墙后是常设六阁执事机构，四门后广场分别有通往山腰四堂的登山大道。 百余位外界修行者，此时正聚集在宽阔的堂前广场上，相互认识的人之间正在不停低语，不少人脸上写满了愤怒的神色，他们在此等待的时间恐怕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了，莫说见到城主，连这座炽焰堂的大门都仍未开启。 门前只站着一个似乎正在打瞌睡的佝偻老人。 这个老人比在场的外界修行者们所见到的那八条长街上的任何一个麻袍老者还要年迈，甚至不少人在他身上嗅到了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他们可以无视登山大道和堂前广场两边那数以百计、全副武装的将士，却在这么一个老人面前，无一人敢大声说话。 直到炽焰堂的大门缓缓打开，老人仿佛才从瞌睡中醒来，他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眼，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众人，为目光所及者，无不心中一颤。 即使是那几名已修得大圆满境界的天师强者。 如果不是众人皆知这个世界的规则，一定会认为这个老人已然入圣。 “超越大圆满境界的天师强者，也只有在这样的世界，才有可能存在！”双眉如蛇的低眉老人慨叹不已，“若是有谁破了这方天地的规则，此人必然立地成圣。只是可惜……” “哦？可惜什么？”老人身边的金发少年问道，不过神情淡然，看来此问只是随口之言。 低眉老人自然知道，少年这辈子不可能理解，像他这样的不得圣门而入的耄耋老朽，对那一重密境的渴望。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自己的主子。 而包括这名金发玉颜的少年在内，所有的外界修行者都将目光放在了门口。 那名超越了大圆满境界的天师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玄金乌甲的青年男子。 年约三十的男子剑眉星目，挺拔如松，一身气势收而不敛，竟是又一名大圆满境界天师。 “诸位久等，吾乃赵凌运，请诸位随吾入内，家父城府大人正恭候。” “这身玄金乌甲，便是我，只怕也要三拳方能留下痕迹。”一身华服的林管家啧啧称奇，“看来，这个小世界真藏着不少好东西。” 模样极为清秀的小小少年惊讶于林管家的话，玄金的稀罕便是他也十分清楚，就连他的父亲，都只有一件锁子内甲。而面前这个少城主身上的乌甲，竟然可以承受林管家三拳，其精纯度之高，绝对不下于他父亲的那件锁子内甲。 一个与外界隔绝千年（外界历经三百年余）的小世界，居然拥有这等锻造技艺？ “主子一定清楚，相传三百年前消失的那座城，曾以天材地宝、丹药珍卷之多与天宝城齐名，冠绝圣域。”林管家察觉出小主子心中疑惑，便解释道，“整个明界南方最大的三大拍卖会之一文氏家族在圣域总分舵便在那座城中。” “这副玄金乌甲，如果老奴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文家总分舵中的无数件珍藏之一，来自当时的文家造器圣师文炼的作品。唯有出自造器圣师之手，方能历经千年依旧如此夺目。看来，我们之前得到的那份情报并非虚假，三百年前，包括文家总分舵的珍藏在内的绝大多数宝物，应当是随着那座城一起消失。” “若是我们能得到这些珍宝，江北的厉家，定将不复存在！”一旁的中年剑客双拳紧握，显得十分的激动。 “呵呵，别忘了这一切的背后，伸着的是谁的手。”林管家虽然在笑，语气却无尽森寒，这自然是在警告，有些东西，即便是他们，也没有资格染指。 “主子此次能够成行，是领主大人作了承诺的。”他说，“而且，如果我们拿了不应该拿的东西，率先对我们出手的，一定是厉家。” 中年剑客叹了口气，这个结果他如何能不清楚，但是，他依旧难以释怀。 听到他们提及最大的敌人，年少的主子蹙着鼻子，满是厌恶。 他之所想，林管家心如明镜，同时，对其未直抒胸臆感到欣慰。 那个仇一定是要报的，但不必将复仇挂在嘴边，胸有城府，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复仇者。 等到闻之如常，甚至不露辞色之时，才是真正成熟。 但愿有机会见到那天的到来。林管家心中叹道，脸色平静，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丝毫异样。 唯有熟知他的中年剑客，方知其心中波澜。 当东林瑾踏上炽焰堂前的广场时，来自外界的修行者们刚刚随少城主赵凌运进入堂内。 他一路持刀冲上山道，竟无人敢拦。 这样自然不合规矩，何况是在城主府大宴之日。只是，面对杀气腾腾的一府少将军，即使是分掌今日内府警备之事的诸位副将，也只有视之如未见。 寻日里温文儒雅之人，突然这般一反常态，必然是有怒极之事，自然谁人也不想触其眉头。 “西野旻昱在哪！”他一把扯住负责堂外巡逻的副将，怒声喝问。 “不、不知道。”来自西野家的副将被对方气势完全吓住，面对西野的死敌，他竟然惊恐成这般模样。 恐怕今日之后，他副将的身份将不复存在。 “呦，吾尚以为是哪只狗在穷叫唤，原来是东林家的……少将军。”身披褐色羽翎鹘甲的西野旻昱在东林瑾身后出现，一脸戏谑。 内府禁军统领由各将军府轮值，一般是各府少将军充任，西野旻昱正是今日的轮值统领。 东林瑾身上气息暴涨，直接将西野家的那名副将扔下登山大道。 他缓缓转身，刀横于前。 西野旻昱眉头微挑，稍显疑惑，不过，他很快便换回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扯着嘴角讥笑道：“都说东林家的少将军是仅此于那个家伙的同辈第二天才，吾早已想领教一番。” 八座将军府之间互相制衡，关系极其复杂，任谁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导致一府万劫不复，以西野旻昱之嚣张跋扈，也不敢轻易对其他少将军出手。 东林瑾曾向周玄评价此人心狠手辣，如果刚才是他对待来自东林家的内府禁军副将，后者至少要断一双手。不过，前者同时评价他的修为很高。 甚至要高于前者微微一线。 即使这是东林瑾自谦之言，他们之间的实力也至少不分伯仲。 西野旻昱早生东林瑾仅三个月余，而两者却在同一日入道，便似因此，前者被认为天赋高于后者。 可以说，西野旻昱自入道伊始，便被拿来与东林瑾比较，这么多年来，明暗里他曾无数次挑衅对方，却被无视，寻不到交手的机会。 没想到，今日，对方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至于原因，他自然懒得去想。 既然对方挑事在先，无论后果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先担。 纵然杀不得，也可以杀之试试。 西野旻昱毫不犹豫抽刀应战。 火猞猁与羽翎鹘，不知多少年来未曾这般正面交锋。 刀啸于空，两道青芒几无先后于两柄战刀上分别掠出，并在交战双方间的至中点相撞。 天地元气凝聚的刀芒爆发出刺目青辉，青光甫散，两人已消失原地，追逐于广场之上。 远远避开的禁军将士们只见炽焰堂前的广场之上，青辉炸裂的焰火四处绽放，刀与刀之间的交击之声极密极锐，一些境界低微的禁军紧捂双耳，面容煞白，颤栗不已。 两人一出手便无保留。他们虽未曾正式交手，彼此间却再熟悉不过。 自入道伊始，他们便知道，终有一天，两人会有一战，而且，是生死之战。 即是两人自身关系使然，又是两个家族原因使然。 倏然之间，炽焰堂前的广场之上，天地元气急剧动荡，仿佛尘暴骤降！ “爆裂坤罡！” “震碎乾元！” 两声暴喝同时炸响。 两颗青阳分别凝聚于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收刀成拳的右手之上。 唯一不同的是，东林瑾拳上那颗青阳急剧坍缩，而西野旻昱手中青阳，却震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