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四海南奔似永嘉
安东都护府,卫乐州都督府北境,军旗林立,无数光头披甲的士兵静静的列队等待,那是刚收服的保定军,在他们前方,无数杂色袍服的番部士兵,执盾衔刃的如山如潮的淹没一个正顽抗的山城,残破的城恒缺口,就象一只裂嘴咆哮的巨兽,拼命的吞噬着血火和生命,但显然可以看到冲天的烟火,一点点的在中等略小的城池中蔓延开来,少数完好的城头上,无数残破的人体,象垃圾一样从燃烧的城楼上抛洒下来,甚至已经看听到城中妇女儿童的尖叫和哀鸣,象浪潮一样,从烟火最浓重的地方,飘出来。 最大的一面旗帜下,顶盔贯甲全身披挂的罗先,只是别着头冷冷的看着一切,这些年激烈跌宕的戎马生涯,多次困诸死地徘徊养出来威福自专,仅仅是眼角的余光,也让人觉得自骨子里的冷彻。 不时出只言片语的命令。 按照惯例,先登城的那一团,优先挑选战获,老人全部杀掉统一随军支派 相比之下,同样在军中,前呼后拥之中的另一员大将薛嵩,则要笑容可鞠,也意气风的多,轻轻拍着一架巨大的机架。 登州镇已经运来的攻坚的车炮,还算犀利把, 总要叫这些两面三刀的家伙,尝尝天朝的愤怒 不然,总以为自持有渤海人地撑腰。就可以据拒一方。却不知道这海小国,比当年之高句丽,又当如何 正是 薛军侯说地是 那些簇拥着他的藩姓领们。哪怕是再笑不出来,也不敢放在脸上,只是忙不诛的表忠心,百般巴结地贴着小心,为他的每一句话,不管违心或者不违心的。都cao着生疏和并不剩余的汉话,表示出相应的恭敬和赞叹。 这些人,有来自安东本镇新城州都督府的,以善出山兵著称地白山部也有素来亲善朝廷的辽城州都督府哥勿州都督府建安州都督府,精通渔猎为生计的汨咄部来自卫乐州都督府的半牧半猎的安居骨部甚至还有打扮的象一只行走的人熊一般,远自冰封冻原的越喜州都督府地号室部 因为高丽旧地屡叛不止。自唐高宗总章二年月.万八千二百于江.淮之南.及山南.京西诸州空旷之地.留其贫弱者.使守安东将大批高句丽的王室贵族和官宦富户,迁往中原江淮地区.使其置于汉人的监视下,只留下一般平民和贫弱者。高句丽这个国家和民族就已经不复存在,而高丽旧地就为这些附属于高句丽的土著藩部所踞。 薛嵩突然转头抛下一香饵, 朝廷已经回书,有意重新划分郡治之属 什么 这话却顿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那些人中间喧哗起来。重新划分郡属,那不是要重新分地盘了。这可是名正言顺扩充势力和人口地机会,朝廷的官封虽然只是一个名义,但却可以用来攻打仇家,吞并别家财产牛羊子女地理由,虽然还只是一个极大的画饼,但也足够让人的心思活跃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看到危机,自然也是另一些人的机遇。一些人高声的吵闹起来,当场就要争取自己的权益,而一些人眼色相互转起来,或许夜里改去中军大大帐里秘密拜访一二了 至于薛嵩,自有他自得意满的理由。毕竟,谁能想到,当初一只纯粹是置死地而击的偏师,会展成如今的规模和局面。 得到安东的消息后,在金钱和功名的润滑下,那些负责协军的南方商人,焕出惊人的效率,依靠海路源源不决输送来士官兵员和武器具装等的支援,这只深入敌后孤军以朝廷的正统大义和薛氏的号召力,就重驭轻,控制了安东三镇残余的军队,清点军户收并精壮,并以此为基础,一路攻城掠地扫荡那些叛离割据的羁州,一个引大部正攻,一个率轻骑策应,军势就如滚雪球的壮大。 自从安禄山范阳起兵,朝廷消息断绝,都护马灵察被诱杀以平州,安东诸将群龙无而被裹胁出战河北,或败死或被杀或失踪,或沦位阶下囚,竟然只得他一个得幸免。 都府也自此元气大伤,对地方的控制大弱,安东九府四十州,开始陷入动荡不止,各地豪强藩落纷纷乘事而起据以一方,大举投附正炙手可热的安禄山者有之,看好朝廷暗通曲款的亦有之,鼠两端,坐等估价者更有之,乃至是积年的私怨,相互攻战不止。 后有留守王玄志召集旧部杀而反归朝廷,却已经无力平复整个安东的局面,只能控制小半之地,后来王玄志一死,候希逸出河北,安东的局面就基本失控了,再加上渤海契丹韦等外族的渗透和侵并,在一些远州往来不绝,安东之属虽名为在唐,其实已经四分五裂,烂之极。 因此,二将在安东站稳脚跟后,本待袭取范阳后路断其外援,却现正逢一个难得的良机,史氏兄弟内乱无暇东顾,河东元帅李光弼引军大举攻打契丹,各族惕然,渤海亦陈重兵于边备,短时内无暇插手安东。 薛嵩本来就是审时度势胆大无忌的人物,而罗先是常常置诸死地而决生的,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做出一副要碾平安东数十州的强硬态度,一唱一和恩威并济,不但要攻杀和果断处置那些附从叛逆的典范,同时也要平复和安抚那些重新降伏的藩姓领,好让他们继续出人出粮来为官军服务。 一时间内。大军所过地道路旁地村庄和城邑。要么挂满了被整家整族斩掉的人头。要么就是跪满牵牛奉酒劳军的人群。 当然,威势也有要足够地实力来衬托,薛安东的号召力虽然深入人心。但对这些领来说,就需要更现实的东西。 因此,真正让这些坐拥一方的大小藩姓领们下定决心的,却是关键的三镇合兵之下,在新城州一战,对方是号称八万之众。涉及十一羁州二十七城地联军,依仗着契丹援助的战马和渤海提供的兵甲,以先制人之势,马步水陆浩浩荡荡的杀下安东府治的新城。 那也是他们到达安东之后最凶 战,薛嵩引大部在外,城中只有罗先率领安东守捉一有jian细为乱,外是新收安东守捉兵军心不稳。城中谣言四起,甚至有传闻这是薛嵩故意要借刀杀人,去其擎制。 而那些联军,虽然用兵杂乱无章。但依照通熟地利和人多势众的优势,围城十数日几乎要冲破城防。没想到薛嵩提前收复保定军,自数百里奔袭而还,在城破之前,以特色火器火烧联营,将联军杀的大败,自此鼎定了安东现在地局面。 当然,这种近似独定一国之功,也得到了朝廷的褒奖,薛嵩以本职加位平卢兵马使,权领安东招讨使,罗先以本职,加安东讨击使,权领平卢长史,不分正副,相互检视。 这显然也是朝廷权情相制的分化手段,说白了就是有意让两人争权,不过好在身为地头蛇的薛嵩,一向把自己地位置摆的很正,诸事奉以罗先为先,所以这个临时地组合,并没有什么问题。 旧唐书.:;十九万七千;乃分其地置都督府九.州四十二.县一百.又置安东都护府以统之.擢其酋渠有功者授都督.刺史及县令.与华人参理百姓薛仁贵总兵镇之 安东正当战火如荼。 平凉却是最是酷热难耐的时节,奉安殿的玉阶丹犀上,一个紫衣内官噤声不语的,指使着几名同样大气不敢出的小黄门,小心翼翼的将倾倒的瑞兽仙鸟造型的银炉铜瓶等器物,一一扶正,这才鞠身恭礼,低头掂着脚而倒退出去。 刚服过提神的赤箭粉,面色有些红润的肃宗,正在难得对留内朝召对的臣子大光火, 哪怕是放在殿角已经融了大半的冰桶,也不能梢解众人心中的郁热。 陛下 李希言失土有责,已是大错,本当纵下为乱,更是该死秘书监何在 臣均领上喻,数名绯衣的北门学士,闻声出现在门口。 失土当何处之 守臣失土,当革那拿叙罪,派人究其状 陛下 新晋的宗室宰相李开口道。 李希言毕竟是治理出身,疏理武事,其过当处,但不宜重处,已位河南淮北客军平定。过一流贼尔 他正当富年,乃是太宗四子吴王恪的玄孙,早年被上皇视为宗室子里的杰出人才,因为当人京兆尹时,为政深得人心而长于吏治,时有民谣称欲栗贱,追李,曾因为冒犯安禄山的言论,而被外放零陵太守,永王镇江陵遥拜他为长史,他却自赴行在投效,在亲近诸臣之中,对江南之事,也算是很有言权的人。 当然在江东数载,也与吴郡太守李希言,也算交莫浅深,虽然不至于太让他偏私,但是要要为友人梢事力争一下。 流贼,这些流贼就查点坏了江南的膏腴之地,更坏了朕的大事 肃宗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缓下来。 李看了一眼另一位更年轻一些,以度支理财善称被人呼做经济宰相的李,这两人的默契配合,在肃宗地一力支持下。挽救了西北朝廷摇摇欲坠地财政。通过一些裁新革弊的果断举措,也让暮气沉沉积弊良久的朝廷体制,多少焕出新地活力来。 对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顿时把下面的话咽住,他心知肚明所谓大事,是这位至尊苦心经营用来遏止那位的江南包围圈,据说处断的诏书都已经预留在某位守臣手中,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浙东民变,让这一切布置尽付东流。 若不是。太上密令在长安龙武军南下,易夺襄阳重地,迫其归还本镇,不知道要席卷,但这也成为这位陛下地最大心病之一。 其实永藩之事,不过是内患,一纸诏书,就可以平定之 开口的是。在这里身份最低的监察御使李勉,他同样是宗室出身,也是今上可以培养选拔的新进才竣之一。 一身七品的淡青服色,虽然坐在几位深紫袍紫鱼袋的宰辅之后。还是显得格外的碍眼。但是显然肃宗对他的信重,让其他人忽视或者默许了这个事实。 但其他人却苦笑起来。这位要是一纸诏书,就可以平定之,那还要我们在这里商量个半天,这位少御使还是太年轻了。 如今江左之地,人心沸沸,民心思变,切不可再多生他事了 李,轻轻地将话题引开。 这位陛下的心病,名在永王,实际的根子,还在成都奉养不想回来的那位甚上。 难道就此,轻易放过了大好时机肃宗很有些不忿而且不甘,转视左右,其他几位宰相却用沉默,承认了这么事实。 他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这位陛下虽然不比太上早年之英武,但也兢兢业业,亲勤政务,呕心沥血才收拾了大好地河山,更难得的是肯听言纳谏,虽然耳根有些软,对妇人和近侍宠近之,但凡大事还是必于臣下商量地。 罢. 臣奉在 诏曰:罢李希言江西采访使,以淮北判官皇甫侁权领之 诏曰:平章事崔涣,为江南宣慰使权领江西道军马事 诏曰:户部左侍郎刘晏,为江东采访使 诏曰,迁广陵长史李成式,为淮南采访使骁卫郎将李承庆为辅,即日带江都本郡兵上任 敕命,迁丹徒太守阎敬之为岳阳防御使, 敕命,河北路招讨判官李铣,引清河本部郡兵三千,即日南下安陆 制曰,殿中省,中官啖廷瑶段乔福,为江南两道观容大使 宣户部制:,加备贼课,征三年 同样的时间。 长安十六卫衙门,被城为地下京兆府,实际决定目 城内大小庶务的所在,金吾正堂的机要房,绘着青龙扇壁前,几个刚刚接到消息的人,明显是松了口气,
看来已经没事了,咱们那位大人现在正在江陵,逍遥自在好生的很 这是崔光远的声音,他一边啜着茶水,一边用力打着扇子。 怎么说开口的岑参,与他拥有狂放激昂的边塞诗人之名正好相反的,他在公事上一向以严谨塌实善于分析,而缺少想象力著称。 他现正住在一个漂亮的寡妇的家里,堂而皇之得做得人家的入幕之宾,诸事多半言听计从,正是乐不思蜀的光景远摇了摇头,这位大人也真是异类,明明弄了百多号女人放在府地里任凭采摘,却要跑出去路边讨野食。 我们这位大人还真是不安生的主啊,才出去一个月,就生出这样的事端来,难道 他们都心有默契的想起那个关于麻烦制造者的传言,由于这位大人时不时的会突其想,放下职守跑去旅游,有不免在地方引起事端,次数一多了,不免就生出一些负面的传闻。比如说这位大人其实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那里,哪个地方就要倒霉。 路上的事情查地怎么样了又一个声音道。却是龙武当仁不让地二号人物韦韬,作为龙武军实际事物的大管家,他也有些为自己主官奇特老毛病,头疼的很,作为龙武军成功地缔造者,这位大人是很好创新和指导者。但是对管理上的东西,就缺乏相应的热情和责任感。 本以为江南还是太平光景,最多就有点流民小贼什么,没想到那位大人一去,就会遇上大队山贼劫道,开什么玩笑,荆州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望郡和财赋重地,从开元年到天宝年的数十年间。都未闻有什么盗匪作乱的大事件,什么好事坏事,都都不会远离左右。 已经追查到石地水营了那是密探总头目老猫,他依旧习惯站在阴影里。如果不开口说话,根本没有一种存在感。据说自从在怀石老太监的指导下。练了宫里抄出来的某种密法后,他似乎变的越神出鬼没,难以引人注目。 江陵郡处荆楚腹地,河流水网纵横绵延,土人使船更多过走车,因此在江陵七县一府,都有专门巡查水陆的官船捕吏,以及驻要桥渡河津关坝的水军团练,专事查辑水上的盗匪走私等,永王到任后,对这些不在正编内的地方武装大肆扩充,阴蓄实力。 但因为我地人都是北人,无论口音还是面孔,在地方都很容易引起怀疑,再往下查,难度越高,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已经移交给明月团的人。 难道说,江陵又要多事了 负责记录的判官元结突然开口,他也算是公主府出来地老人,虽然出身名门,而且没有世家子的傲气和毛病,不但文才好,写地一手好判词,在成都处理流民大营与地方人士纷争的时候,就有元公直的名声。对政略经济之道并不排斥,学起来进步的很快,因此也是进入这个小核心的候选干部之一,甚至会让他接手一些内务的公案。 他言之未尽的是一个现实。 龙武军看似兵强马壮,风光无限,但是为了维持在各地,相当庞大的利益牵扯,其实分散了不少实力,能够助鲁灵取襄阳也是就到了一个极限,很难对八百里外遍布云梦水泽的江陵采取什么大规模的行动。 还不至于,崔光远见气氛有些严肃,泯了口茶笑了笑虽然大家都晓得那位王爷屯兵积谷治甲造船,并不怎么安于现状,但是这毕竟是当初太上所封,连今上都要顾虑一二,更轮不到我们来越俎代庖 他话中很明白,今上的大位乃是太上于半途继让来的,因此在礼统上,西北那位不管有意无意,都在努力标榜父慈子孝兄弟睦睦的那一套东西。因此但凡太上不话,无论谁出这个头,都吃力不讨好的局面。 既然这样岑参迟疑了一下,那我们是否将影子召唤回来一些地方还要出面一下的好和郑元和一样,传统的教育让他多少有点济事为民的个人抱负和情节。 既然重要的对象没有事,他便更务实的是眼前的东西,长安城的营建,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一些东西已经收到了良好回报,但是同样问题多起来,如果没有那位大人毁誉参半的名声和威望,来压制一些阴暗面的东西,出于好意善政就有可能变成扰民的恶政。 不急,再盘恒一些日子,就当帮鲁南阳充壮失声势好了,不然就这么草草收场,也不象我们家大人的作风了,事情反而不圆美,起码得让永藩面儿付出点什么来.的山南地图。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我家大人会跑到在人家的心腹之侧去只要永藩不敢扯破脸,做那犯天下大不惟之事,作为根基的江陵,还倒是一个居养的好地方 殿下还镇 我正在给她出主意收拾产业,一个通知递到门下 原来永王引军东巡回来了,我们这些宾客,依例也要前往渡头迎接。 当然象我们这些资历浅的,只能站在最外围的人群里,也就比那些值勤的士兵更靠里一些。码头已经是人山人海,不过作为新进的宾客,还是可以近水楼台的比别人呢更清楚的看到一些东西。 长江水道上现在是万帆云集,绵延数里不见尽头的船队,向一只暗色的巨龙蜿蜒而来,色彩缤纷的旗帜林立之多,连碧蓝的江水都为之失色,为一支船插着龙旗的五层大楼船,正在众多撑执浆的站满警戒士兵的小船簇拥下,缓缓靠上已经被清空的旷达船台,可以看到上面层叠分布的船弩石炮拍杆撞柱等水战兵器,甚至可以听到挥汗如雨的号子,随着密密麻麻的巨浆,整齐划一的激荡起的江水涨落,一层层的冲击着岸边人群的耳目视听,饶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