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山洞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夜，将三大门派的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中曲山地处荒野，附近没什么人家，因此他们也无处落脚。好在这里岩石众多，山洞更是多如星斗，山洞与山洞之间彼此交叉盘旋，地形端的是复杂。不过这些山洞却也正给三大门派提供了一个栖息之地，至少他们可以免于在雨中露宿了。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山洞，洞内比较宽阔，顶部高耸，但是漆黑如墨，就算是悟法、姬尚轩和白玉蝉这样的高人也无法看透那黑暗。江寒夜一进入这山洞，就感觉到一阵阵腥臭味，并且有一股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引的他身上汗毛直竖，感觉难受极了。 姬尚轩抬头看着那浓黑看不透的山洞顶部，皱眉道：“这中曲山乃是万年妖山，此处聚集了各色修炼中的妖物，而且此处荒凉诡异，只怕这洞内有古怪，众弟子需要小心提防。” 只听得‘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悟法大师手持禅杖，单掌成十，缓缓开口道：“无妨。” 悟法大师手里有一串晶莹剔透，鲜翠欲滴的碧色念珠，每一颗念珠都有拇指肚那么大，只见他一手持禅杖，一手捻动念珠，口中低低的诵念几句经文，那原本就很晶莹的念珠竟似有了灵性，逐颗逐颗的闪亮起来。 江寒夜说来也很惭愧，他入门只有两三年，见识过的法宝宝物也很少，因此此刻见了那念珠随着悟法嘴唇的蠕动而闪闪发光，心中禁不住就暗暗称奇：“这佛珠看起来如此晶莹剔透，若是拿在手里把玩感觉一定更棒吧。” 但见那悟法诵念经文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的整个山洞中就回荡着他的经文声了，那串念珠越来越亮，翠绿中还透着一股金色光芒，那翠绿色的光芒竟似要冲破那黑暗。俄而只听得哗啦一声，念珠从悟法的手上脱离，漂浮在半空中，并颗颗四散开来，又倏然落地，在悟法脚下形成一个五角星形。 落地之后的念珠光芒更盛，从五角星的周围开始散发光芒，那光芒竟然蔓延了整个山洞，将三大派的八九十人都笼罩起来。 “阿弥陀佛，现在不须担忧了，我这翡翠念珠有护主功能，包括在这光芒以内的人，都可被防护起来。”悟法说道。 “多谢大师！”众人纷纷拱手道。 有了那翡翠念珠的防护，江寒夜也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他此刻混在人群中，脚边跟着小白，身后跟着小玉，一群人就这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互聊着天。 江寒夜和小玉虽然站在一起，相互间却没有言语，这样倒也好了，因为以江寒夜的性子，此刻他还真不知该和小玉说些什么，他的目光正盯在那翡翠念珠上呢。 那念珠在悟法大师的脚下，颗颗翠绿中透着金黄，没入石头地面中，瑞气十足。就在江寒夜仔细的观察那念珠的时候，三大派众人只听得山体深处一声轰然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尖锐刺耳，令人听后头晕眼花，禁不住要捂着耳朵，可无论他们怎么捂耳朵，依旧阻挡不住那声音的穿透。 那声音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密密麻麻一大片，期间还有‘啪啦啪啦’的声音响起，起先还有一定的节奏，后来随着声音的密集，那啪啦啪啦的声音也是混乱无节奏了，只有轰隆隆的巨响回荡在这中曲山山洞深处。 “怎么，这山洞里面还有山洞？”有人惊讶的说道。 “啊，快看啊，那是怎么回事？”一个须弥山的小和尚惊恐的指着那山洞后壁大声喊道。 “释空，不得造次。”悟法沉声道。说完，他便大步走上前去，仔细看着那小和尚所说的地方。 江寒夜的目光早就被那山洞后壁给吸引住了。这个山洞本来是一个死洞，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进来躲雨，可是谁想到现在那山洞后壁竟然渐渐的在消失，黄褐色的岩石竟然一点一点的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在空气中了。 伴随着那黄褐色的后壁的消失，众人看到山洞后方黑洞洞的一片，不知是虚空还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其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山洞是越发的恐怖诡异了。 江寒夜的目力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就在众人还在疑惑那后壁深处黑乎乎的地方都藏有什么时，他已经看到一团形似黑色云雾的东西正缓缓的在山洞的顶部移动着。 “这不会是……”除了江寒夜，悟法、姬尚轩和白玉蝉自然也看到了那东西，他们彼此间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吩咐徒弟们不要惊慌，就呆在那翡翠念珠的防护圈内不要乱动。 除了三大派的派首，其他人脸上都显出一副惊恐神色，因为那尖锐的声音越发的刺耳了，有人甚至已经开始七窍流血，其状恐怖至极。 江寒夜也捂着耳朵，但是他发现那声音在进入他耳朵之后，似乎顿时就消失在他体内，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不适，这就使得他有精力去研究那片黑色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翡翠念珠在地上散发着碧绿色的光芒。江寒夜发现那团黑色云雾仿佛是觉察到了山洞内的光芒，它们在停顿了片刻之后，爆发出一声长而单一的声音，紧接着众人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江寒夜更是惊恐的发现，那团原本毫无目的在原地乱动的云雾竟然是冲着他们转了过来。 “有东西过来了！”江寒夜禁不住喊了一声，他必须得给他的同伴们提个醒。 然而江寒夜话音未落，众人更是未及反应，那片黑压压的东西就已经裹着一股腥臭烘热的风扑向他们。一瞬间，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那种臊臭的气息在整个山洞中回荡着，令人呼吸不能。 三大派弟子们，除了姬远释真和岑若秋等几个修为定力稍高的，其他人无不大惊失色，惊慌的想要躲开。 “都不要乱动！”姬尚轩吼道，“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这光圈！” 白玉蝉更是拔出宝剑，催动法宝，霎那间，她的法宝周身光芒大盛，整个山洞里都弥漫着白花香气，只不过这香气虽然沁人心脾，其中却还掺杂着闻之欲呕的腥臭味。 悟法见状也捏个手印，口中捻动咒诀，顿时整个山洞里都充塞着一种令人听后心头一震的梵音。梵音过处，所有的翡翠念珠都光芒大盛，那光芒从地面渐渐的往上升起，竟然是在众人头顶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光圈，像一个倒扣着的碗一样将众人护在当中。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那尖锐呼啸的声音更强，似乎已经是近在眼前了，江寒夜抬起头，借着翡翠念珠所发出的光芒，终于看清那团黑色云雾里隐藏着的是什么。 其实黑色云雾里也许没隐藏什么，因为那所谓的云雾本身就是一种东西组成——乌鸦。无数只黑色的乌鸦正扇动着翅膀，密密麻麻的在空中一个挨着一个，远远看去自然就是一团黑色雾气了。 乌鸦江寒夜是见过的，但是这样的乌鸦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乌鸦浑身散发着黑气，身形比他往日所见过的乌鸦大了两倍不止，并且每一只都张着嘴，那嘴里竟然满是细细密密的牙齿，口中更是一片猩红，豆大的眼睛里所折射出来的是贪婪的光芒。 此刻不光江寒夜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了，那些满嘴利齿的乌鸦面目狰狞，一个个疯狂的朝着那念珠所形成的光晕上撞击过去。 不过这念珠毕竟是神僧之物，又经其法力加持过，此刻那光晕对众人起到了绝对的防护作用。只见那些乌鸦都被隔离在光环之外，不管它们如何疯狂的冲撞，那光环始终是纹丝不动，反而是那些没命撞击的乌鸦们，纷纷折断了脖颈和翅膀，黑色的羽毛飘荡在山洞中，弥漫了整个光晕之外的空间。 所有与那光晕接触到的乌鸦口中都发出一声惨叫，抽动一下后掉落在地上，虽然依旧是拼命挣扎，但是很快就死去了。 虽然这光晕有如此强大的防护能力，但是这群乌鸦却似无穷无尽，前赴后继的向这光晕扑打撞击着，用爪子抓，用嘴巴啄，用身体撞，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了。也正是因为乌鸦的前赴后继，使得众人身边，光晕之外的乌鸦尸体很快就堆积如烟，整个山洞里弥漫着一股nongnong的血腥气。 众人被这佛珠光晕保护起来，虽然本身不会被那乌鸦攻击，但是眼看着身边这血腥而恐怖的一幕，所有的人心里都觉得很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乌鸦？”有个万剑山庄的弟子惊呼道。 “这些乌鸦肯定是妖兽了，看它们的牙齿就知道了……”另一个人回答他。 江寒夜也紧张的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手里不知不觉竟多了一只手，回头一看，小玉也正紧张的抬头四处张望着，而她更是不知在什么时候牵住了江寒夜的手。 借着佛珠的光芒，江寒夜发现小玉的脸庞是那么苍白，她的胸口因为紧张呼吸而上下起伏着，看到这一切，江寒夜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他茫然的收回目光，却不知道自己身后也正有另一道目光也那么望着他。 这群乌鸦不停的冲撞着，死去着，此时此刻，这佛珠光晕上空也不知有多少只獠牙尖利的乌鸦在盘旋着。那翡翠念珠不过是佛门至宝，在这群凶恶妖兽的无数凶猛攻击下，竟然依旧巍然不动，屹立不摇。 不知过了多久，那看似无穷无尽的乌鸦攻势渐渐放缓，数目似乎也没有继续增加了，因为就在众人身旁，与他们隔了一道光芒的那些乌鸦尸体没有继续堆高了，而此刻，江寒夜吃惊的发现，方圆十丈之内，那些乌鸦尸体竟然堆积的快要及腰深了。 乌鸦们不再攻击，也停止的尖锐的鸣叫，所有的人都认为它们可能是要撤退了，然而这些乌鸦所作的事却让大家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那些乌鸦不但没有飞走，反而围绕着这个光晕飞舞起来，一上一下，高低错落，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跳舞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乌鸦舞还在继续跳动着，江寒夜发现山洞外的雨似乎已经停了，而地上也被投射出了一天当中的第一道曙光。 “或许天亮了它们就走了……”江寒夜心里暗暗的想道，其实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又岂止是他一个呢？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里这样盼望着。 “快看，那里一闪一闪的是什么东西？”忽然又眼尖的人指着山洞的最深处惊恐的喊道。 众人随着他的声音齐齐望去，只见在黑暗中，有两团火红的光芒在一闪一灭，江寒夜本能的认为，这一定是某种动物的眼睛。 那眼珠子大概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如果那真的是一只乌鸦，那么那个乌鸦的身体肯定已经超过了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大了。 江寒夜忽然间觉得手臂上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小玉不由自主的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他的胳膊，紧张所致。 “别怕。”江寒夜犹豫了片刻，对小玉说道，“我会保护你和小白的。” 小玉没有说话，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感激，还有一点温柔。 忽然间，所有的乌鸦都停止了舞动，它们将身躯停在半空中，自动的排成两列，似乎是在迎接某个身份尊崇的人或者是什么东西一般。 黑暗中的那两团忽明忽暗的火光渐渐的离众人近了，等到它终于从那黑暗中飞出来后，大家看到了一只前所未有的乌鸦，这乌鸦站起来比江寒夜还要高，若时候扑扇起翅膀，只怕得有两个江寒夜那么长了。 这乌鸦浑身乌黑，双眼却血红，它的嘴巴和舌头也是血红的，与其他小乌鸦（虽然其他乌鸦也身躯庞大，但是跟这只乌鸦相比，它们确实算是小乌鸦了）相比，它的嘴巴里没有那么多尖利的牙齿，不过舌头上确有许多倒刺，一根根如同倒立的钢锥一样竖在舌头上，看起来恐怖至极。 “血鸦！”姬尚轩沉声说道。 “什么？这便是血鸦？”众人纷纷骇然。 这血鸦据说是凶兽穷奇的仆从，负责出动去给睡眠中的穷奇寻找食物。虽然穷奇经常会沉睡不醒，但是睡着中的它也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对于这些山魈鬼魅妖兽来说，人类大概是最可口的食物了吧。 血鸦是这群乌鸦的头领，‘血鸦’是那个头领的名字。 只见那血鸦降落在地面上，像其他的鸟类一样用嘴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平静。但也正是这种平静，使得众人心神顿时不宁起来。 血鸦在地上停顿片刻之后，忽然间急速的飞升起来，飞到稍高的地方，大呼一声，顿时所有的乌鸦也都跟随着它飞舞起来，将这光晕和光晕中的众人围在中央。 “嘎！”伴随着一声惊叫，那血鸦翅膀一派，带头继续开始对这光晕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再一次的，血腥的一幕幕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乌鸦扑楞着翅膀，折断了脖子撞掉了脑袋，最后跌落到其他乌鸦尸体上，继续堆高，很快的这些尸体再一次堆积如山，而那血鸦似乎十分坚韧，继续向着这光晕冲撞。 一次，两次，每一次血鸦的冲撞都令众人感受到那种地动山摇的感觉，而那血鸦的头顶羽毛也偏偏脱落，渐渐的沁出血来，就算是如此，它依旧执着的撞击着，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势。 咔嚓…… 终于，在这血鸦的撞击下，那光晕一侧出现了一道裂缝，犹如冰出现裂缝一般。 江寒夜看着那些乌鸦，心里祈祷着它们不要攻破这防线，不过一旦攻破了，他知道自己首要要做的是什么。只见江寒夜走上前一步，毅然决然的将小玉拦在自己的身后。 “你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保护你。”江寒夜对小玉说道。 小玉因惊恐而加速的喘息声居然渐渐的平缓下来，她听到江寒夜的话之后，禁不住愣了愣，怔怔的望着江寒夜那挺拔的背影，悄悄的将自己的手从江寒夜的手心里抽出来，并拔出瑰仙剑。 小玉握着瑰仙剑，毅然决然的跨前一步，与江寒夜并肩站着：“既然这样，我也有责任保护你。” 江寒夜听到这话心头一动，小玉的话语让他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响起来，那是血上头的感觉。 “呜呜呜!”小白似乎也在凑热闹，它上下蹿条着，紧紧跟随在江寒夜的身边。 与此同时，江寒夜也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另一道目光，那目光里似乎带着一种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