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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逐鹿 第三十九章 接近

    第三十九章接近

    “这计划实在有些信口开河吧?”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陆军第三师的师长沈一恒。沈一恒的指头狠翘着地图上德安这个红点,“大帅!德安城北距九江不过百里,南距南昌谭泰的主力二百里,东距清军副帅何洛会镇守的饶州也不过四百里,这是三面合围的死地啊!

    更何况大军粮草的囤积之处,必是重兵把守,一旦久攻不下,三路援军就算有一路达到,大军危矣!”

    沈一恒的话,立时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附=合之声不绝于耳。

    虽说面对的是自己上司的上司,但机不可失!阎呈祥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大声抗辩道:“师座此言甚是!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请末将为您细细解说一下。

    其一:九江初定,城池需要防守,能来救援的人马至多不过五六千人;而谭泰的援军也不会超过两万人马;估计何洛会的援军可能也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其二:从信使出发到何洛会的援军到达,这一去一来就是八百里,再加上他还要有集结部队的功夫,没有个七八天估计是来不了的。

    我军只要分出一个旅的兵力拖住最先到达到九江援军,再集中两、三倍于敌的兵力围歼谭泰的援军,估计四天就可解决战斗。

    此时,再留下两个旅的兵力阻击谭泰有可能前来的第二路援军,全军移兵东面等待何洛会军的到来,定可一战而胜。

    一旦九江、饶州的援军败亡,南昌城下谭泰的残军就如同案板上的鱼‘rou’,等着我军任意宰割了?

    所以,看似三路合围之势,实际上清军行动时间不可能协调一致。如此,不管他们是几路人马,只要是各自为战,我们完全有可能分别吃掉。

    我军火器见长,但机动‘性’不足;而德安附近多山,只要我军抢占有利地形,正是扬长避短,牵着清军的鼻子,‘逼’着他和咱们打对其最不利的阻击战!”

    沈一恒点点头,觉得说得未尝没有道理,但一边的三师第七旅旅长韩宪元有些不服气,冷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谭泰的援军不会超过两万?我要是谭泰就领全军回援,八万大军,我们如何阻挡?‘弄’不好是要全军覆没的啊?”

    此时的阎呈祥已然有些渐入佳境的感觉,很是潇洒地冲韩宪元微微欠欠身,“旅座,谭泰之所以驱赶这么多百姓没‘日’没夜地挖坑,而且一道不够,竟连挖了三道,不就是因为觉得围攻南昌略显兵力不足,有些力不从心吗?

    只是万人规模的攻打德安城,谭泰决不会想到我军主力已经悉数赶到,多半认为这只是围魏救赵之计,哪会要了他全军的‘性’命?不要说全军撤离,就是一半的人马他也不肯离开半步啊?

    再说,兵者历来就是凶险之事,哪有十成把握的?不冒一点风险,就决不会有什么胜算,关键看这风险冒得值不值!”

    见自己说得有些直白,人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阎呈祥赶紧改了口气,换成一种听上去无比诚恳语气加以解释:“俗话说:两倍击之,五倍围之。正因为谭泰的大军加上新降的明军也不过八万人马,而南昌城里的金声恒大体上也还有五六万人马,所以谭泰才会‘逼’迫十余万男丁来挖沟,借以弥补他兵力的不足。

    大人请想,当初谭泰死扛着不许何洛会来援,不就是怕人家跟他抢功。现在南昌城已经山穷水尽,眼看大功就要告成了,而且德安尚有另外两路大军回援,谭泰怎会分兵过多?万一功亏一篑,不提他如何复爵,他怎么向多尔衮‘交’待得过去呢?”

    “说得好听,可这完全是纸上谈兵。我问你,依着你的这个计划,数万大军绕过南昌城还能不被清军发现,你当那些清军都是瞎子和聋子吗?”

    “按常理是不可能的!但前面末将不是说了吗,谭泰将南昌周围洗劫一空,南昌城百里之内已经是无人区了,只要我军昼伏夜出,逃过清军斥候耳目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见时间不早了,而且该说的这个阎呈祥已然都替自己说了,明磊示意大家安静,“大家不要争论了,阎呈祥说得很好,和本帅想到一块去了。”

    见明磊定了调子,知道主帅就要点名派将了,众人立时安静下来。明磊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出征前,本帅就有了攻夺德安的念头,但这需要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吉安府。

    如果我军强攻吉安府不下,就算只耽误了三天,攻取德安的计划就没有可行‘性’了,我军只剩下在南昌城下和谭泰对决一条路了。

    但现在看,出发前对吉安府的安排还算成功的,可以说是脱手而得。从明天开始,为了保密,我们就要弃舟登岸,沿着赣江东岸的荒地前进,估计明‘日’晚间,我们就可以到达赣江的姚家渡,此处虽然距离南昌城不足六十里,但好就好在周围已经没有了人烟,不必担心会泄‘露’行踪!等人马、辎重悉数到达西岸,我们就直接潜入山区,沿途凡是遇到百姓,都要扣留。只要能瞒住谭泰的耳目,此计的成功‘性’就有了七成。”

    “可大帅!”

    明磊面无表情地停了下来,一看打断自己说话的是张天佑,知道人家也是好意,便示意他继续说。

    张天佑没敢看着明磊,低着头小心地说:“照大帅所说,走的可全是弓背路,这不算走冤枉道吗?再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到达赣江西岸,何必要跑到人家鼻子底下提心吊胆地偷渡呢?”

    六也有点挂不住,嗤骂道:“你脑子进水了?谁不知道走近道啊?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这、这、还有这!数数,不到二百里,赣江西岸光巡检司就五个,乡村密集,你也学谭泰,看见人就带上,那还不要带上几万百姓一起行军啊?”

    见弟弟挨骂,张天广有些坐不住了,但他也没有胆子和明磊、刘六争辩,只有岔开了话题,“大帅!正如您所说,以我军现在的行军速度,距离南昌城不过一天的路程。突袭谭泰的本镇,不是一样能大获全胜?而且这样的把握似乎更大一些,不是吗?”

    明磊一笑,“话是如此啊!可天广,你有没有想过,加上降军,谭泰有近八万之重,真要在南昌城外拉开架势,咱们的兵力顶多和人家势均力敌。就算你攻其不备能取胜,可提醒你,那八万人马中有四万多骑兵,而且都是一‘色’的‘蒙’古骏马。一但战事不利就会迅速远遁,机动力岂是咱们所能追赶的?

    我们至多算是能击退他,但无论谭泰退到九江还是饶州,江西清军的主力仍在,我们还是腾不出手来去救援湖南啊?

    明白了吗?我的将军们!此次清军分三路来攻打我们,江南地区云集的总兵力接近三十万,能够动用的机动人马不下二十万,这是弘光朝灭亡以来,我们面临的最大的一次生死考验。

    而反观我们大明,只剩下咱们这几万人马成了扭转乾坤的唯一希望了,责任重大啊!所以,我们不但要解救金声恒,更要全歼江西的这支清军的机动部队。

    这样,才算砍掉了济尔哈朗的一支臂膀,我们才有可能联合金声恒军,合力与济尔哈朗、勒克德浑周旋,寻找战机彻底粉碎清军的这次全面进攻。

    我承认,攻取德安的风险是很大。但兵法有云: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无为虚,有为实,一般而言弱、寡、饥、劳、怯、‘乱’、不虞是虚,强、众、饱、逸、勇、治、有备是实。

    我们要想彻底消灭这支清军,就要从目前的实际出发,因敌情的变化而变化,避实击虚,战胜敌人。但如何才能避开敌人之实,攻击敌人之虚呢?说到底,这关键还在于掌握战略上的主动权,驾驭战争形势的变化,发现和制造敌人之虚,适时攻击。

    能调动敌人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如阎团长所说的那样,攻其所必救!那么对于江西之敌,德安就是谭泰的死‘xue’。只有出其不意地攻击这一点,才算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逼’着敌人依着我们的愿望,自觉自愿地将他的人马分开,向飞蛾投火一般的分批凑到咱们的枪口下送死。

    只有这样,才能将各路清军吸引过来,据险而守,牵着敌人的鼻子,让他在地势不利的情况下和我军大打阵地战。从而克制清军机动力强的优势,发挥我军火器的长处,将德安周边变成清军的绞‘rou’机,力争就在这一大片丘陵山区彻底解决掉谭泰他们!”

    众将听了明磊的话,仿佛已经闻到了战场的血腥味,顿时热血沸腾,一齐‘插’手施礼道:“大帅神机妙算,我等愿出死力,为国尽忠,为大帅分忧!”

    明磊不禁哈哈大笑,扭脸看着刘六,“刘六你带兵有方啊!诸将个个不畏强敌,很好!很好啊!”

    刘六也咧开大嘴笑了,“好!那小弟就分兵派将了!

    沈一恒,你的三师为先头部队,张天佑的第九旅负责击溃九江来敌,韩宪元的第七旅、谢承瑞第八旅负责围攻德安城。

    至于对付南昌方向来敌,陈锦泽的二师要摆成口袋阵,陈敬廷的禁卫师做预备队,一师的张天广,领着你的那两个骑兵旅负责将这个口袋匝紧,就为了南昌府冤死的百姓,也不能放跑一名鞑子。”

    众将轰然领命而去,只有张天佑磨磨蹭蹭地留到了最后。见众人都走干净了,便馋着脸央求道:“大帅,我的炮兵团可被您留给了忠贞营,您是不是补给我一个啊?”

    “怎么,少了炮兵团你还打不了仗了?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你少了炮兵团,这俏活还论不到你呢?还不给我滚,你个臭小子!”

    一见刘六不但骂自己,做势还要动手,吓得张天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见大帐中就剩下刘六和自己,明磊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阎呈祥是你特意安排的吧?想死啊?敢在我背后‘弄’鬼?”

    “天地良心!”一见自己的小伎俩被明磊识破了,刘六赶紧赌咒发誓,“那些话可不是我教的,也是无疑之中亲耳听他说的。觉得是个人才,要是轻易提拔了,怕大哥不高兴,这才让他自己‘露’一手的!”

    明磊坏笑着盯得刘六直发虚,只见明磊眉‘毛’一挑,“你刚才怎么说张天佑来着?还不给我滚,你个臭小子!”

    等到明磊领着中军和jǐng卫团赶到赣江边上的时候,先头部队已经过去一天了。和其它部队一样,明磊他们也是躲在了赣江东岸十里外的山岭中,等到深夜才偷偷渡江的。

    那天晚上,明磊瞅着身边的jǐng卫团团长许忠蜷在自己身边鼾声阵阵,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准备充个盹,突然间,许忠猛地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明磊的左臂,一个劲儿地摇晃。

    明磊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干什么?找死!”

    这下看来不轻,许忠一下惊醒过来,看见自己还抓着主公的胳膊,吓得一把松开,不好意思地笑了。“小的梦见渡江的时候落了水,夜里又什么也看不见,一直在水里漂呀漂的,情急之下这么一胡噜,竟忽然抓住一根木头,结果竟是大帅您啊!”

    “滚!看你个俅样!起来!准备出发了!”

    明磊低低的喝斥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不一会儿,明磊就听见淅淅嗦嗦的声响,上千人的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透过树林的空隙,天上还是有一轮圆月的,但在这片树林里,依旧漆黑一片,看不大清楚。士兵们只能猫着腰,一手提枪一手攥着前面战友的背囊‘摸’索着向前走。

    明磊小心地走了一个时辰,终于顺着山沟‘摸’了出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觉间已经能看到远处的河滩,一条光亮的大江一下横在了面前。

    等明磊他们来到河滩,这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万人,都按照团的编制列成方阵,悉数都蹲在沙滩上,等待着对岸船只得到来。

    趁着这个功夫,明磊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象:能见度有一、二十米远,能看到沙滩上还有些茅草和低矮的植物,赣江在眼前黑乎乎的流着,那水流声让人觉得特别大,几乎掩盖了这上万人马的全部声响,还有部队陆续赶来,就象一条条黑‘色’的蟒蛇从山林中游出,缓慢地滑向河滩。

    一盏茶的功夫,上百条硕大的竹筏慢慢从对岸划了过来。

    “弟兄们!过了此江,恶战将至,决定成败的时刻到了!是英雄、是狗熊,过了今晚上就要见分晓了!千万记住,家乡的父老乡亲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

    明磊只能猜到傍边这是二师的队伍,但此人虽然尽量保持着语气的‘激’昂,但压低了的嗓‘门’,实在听不出是谁。于是,明磊捅了一下形影不离的许忠,“听听,人家说得多好,你也说上两句,别让人家比下去!”

    “大帅!您没听过,咬人的狗不叫听他咧咧呢!”

    说着,许忠离开明磊,走到几个营长跟前,“传令!检查武器!子弹上膛!

    按照部队编号,从左到右数,一到九按尾数登船,出发!”

    战士们按照平‘日’演练的的队形纷纷散开,各自向江边跑去。

    看到不少人登上竹筏,还是半蹲的姿势,同时将手中的步枪举起,瞄向前方的黑暗。这也太戏剧化了,明磊嘀咕着,吩咐道:“告诉兄弟们,不要紧张!还没有敌情呢!”

    江水有些急,虽然知道登陆点在下游,但为了保证竹筏的正确方向,竹筏两侧的战士拼命的用力划水来克服这快速的水流。

    明磊不觉也紧张起来,“登陆点在哪?”

    “大帅请往右看,下游左前方的亮点就是我们的登陆点!那边有咱们的人在接应!”

    竹筏到了河心有明显的被水流冲击的感觉,船加速向下游飘去,明磊看看怀表,足足四十分钟,竹筏才在登陆点下方十几丈外靠了岸。

    总算顺利,没有遇到一点‘波’折和麻烦。想着,明磊跳下了竹筏。真奇怪!当明磊脚一落地的刹那,一种奇特的感觉迅速曼延了他的全身。

    那种感觉真是奇怪,那是一种明显地感觉到不塌实,让你感觉到危险就在眼前的恐惧。从此,就算跳进了十万清军的中心地带,也不知能不能瞒过谭泰的耳目,算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随他去吧!

    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瞅见一旁的参谋们都看着自己,明磊平静地一笑,“时间拖得越长,划船的士兵体力下降得就越多。传令,登陆点还要向北偏移!”

    说完,明磊又向对岸张望了一阵,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黑黑的山影。

    明磊的全军躲在赣江两岸的山岭中,整整用了三天才完成了偷渡和重新集结。好在此时的南昌府周围没有人烟,大军所过的村庄更是一片死寂。就这样,明磊他们顺利地向西北方向的德安山区急进而去。

    是沈一恒的陆军第三师作为明磊的前军,自打偷渡赣江起,干得就全是苦差事。当他们偷偷‘摸’‘摸’地翻越博阳山后,于九月二十八‘日’接近了德安城。德安也算座古城了,始见于南宋,洪武年间再次扩建,城垣三面依山,西‘门’外虽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但此‘门’却建有高耸的翁成,和可以容纳千人的藏兵‘洞’,正因为如此,谭泰放心大胆地选择此城做为自己的屯粮之所。而守卫此城的是满洲正红旗固山额真觉善率领的本旗七千‘精’兵。

    谭泰将守粮草的重任‘交’给觉善,这可是多尔衮的命令。远在崇德年间的松山之战,洪承畴手下四路明军的夜出劫营,连闯九座大营,连皇太极差点都被‘射’死,觉善楞是以三千勇士顶住明军的疯狂猛攻,稳稳守住了东路大营,从此一战成名。再加上手下的这支正红旗人马,也是多尔衮特意为觉善挑选的以防守见长的部队。

    风水轮流转,运气有时也确实不能总在明磊这边啊。和吉安府相反,费劲扒拉的沈一恒的部队刚刚从博阳山的西面‘摸’下来就出现了意外。

    走在最前面负责侦察的是第三陆军师第八旅第零二三团第零六八营二零四连,中尉连长韩双有带着本队的这一百来人成扇子面在浓密的灌木丛中搜索前进。突然,一排发现左侧不远处的草丛中发出奇怪地抖动声。

    一排长一面示意大家禁声,一面示意上刺刀。二班、三班熟练地从两侧包围过去,自己则带着一班的十来个人猫腰悄悄接近过去。

    突然间,草丛中发出一声大喊,“快跑!”一下站起四五十各青壮汉子,一看就是附近的穷苦百姓,这些汉子大叫着四下里跑开了。

    “别开枪!”

    其实连长的这声吼,在‘乱’‘乱’哄哄中哪能让远处的一排听见,但一见不是清军,谁又敢开枪伤人呢?于是,两侧的战士只是用明晃晃的刺刀威吓一下,最厉害的不过是来上一枪托,很快,大部分被制服了,但还是有少数人跑远了。

    韩双有一面命令三排赶快去追回来,一面让二排迅速去接管这些俘虏。一排长没有理会那些蹲在地上的汉子们,继续领着人向草丛深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