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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逐鹿 第四十九章 反水

    第四十九章反水

    何洛会打定了主意:索‘性’,还是等待后军的到来吧,多一万是一万,三万人马可就不是说吃掉就能吃掉的;最好等着明军前去进攻谭泰,这样,双方军力一目了然,区区三百余里,大军两天一夜就可赶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会立于不败之地了。,。

    有了这样的打算,就算和那一万人马汇合,何洛会也不会急着兼程而来了。

    而对于南昌城,有一点伊尔德是料对了。早在九月下旬,金声恒就得到了明磊率大军来援的消息,而且确实是从秘道往来,但出口却不在赣江边上,而是出人意料地选在了城南十里外的抚河故道。这要是让那上千趴在赣江东岸梳头般一连细搜了数‘日’的八旗子弟知道了实情,恐怕早就要骂遍我们自以为英明的伊尔德大人八辈子的祖宗了。

    此时,南昌城南的汉军大营中,刘良佐所统率的主要是三股力量,其中实力最大的是王得仁的爱将,九江总兵官吴高,这小子没骨气,一见谭泰的大军,连打都没敢打,乖乖地投降了,所以人马最多,有一万五千人;其次是袁州总兵汤执中的六千人马;但这些人所马首是瞻的却是兵力最少的饶州总兵潘永禧。

    饶州是仅次于南昌、九江的战略重镇,和吴高不同,潘永禧是力战多‘日’,部下战死甚多,最后城破,被俘而降的。所以,别看他只有马步兵合计四千人,却在这些汉军中威望最重,而且金声恒的密使,原九江同知胡澹,也是先见潘永禧,后见老上司吴高的。

    而此时的军中,谭泰没有单独关押从长阳铺逃回的一千多镶白旗的将士。于是,“两万大军尽没,除去牛录章京瑚松额,喀尔塔喇、甘都以下将佐悉数战死”的消息在军营中传得沸沸扬扬,不要说这些新附的汉军人马,就是八旗士卒,也都有些人心惶惶了。

    所以,刘良佐还在为这几个降将对自己这个光杆大员恭顺欣喜的时候,这三位已经铁定了心要再次反正了。

    十月十一‘日’的深夜,一叶小舟悄悄地在赣江西岸靠岸了,突然间,岸边不远处的树丛中,一点火光快三下,慢两下的闪了几闪,小船上也用灯火回应了几下。又过了一小会儿,数十个持兵刃的黑衣‘蒙’面人快速从树林中奔出来到岸边,两方人密语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小舟上的来人没有登陆就快速离岸划远了。

    等这伙人奔回树林,刚要解下马匹撤走到时候,四周围突然燃起无数支火把,数百正黄旗满洲兵士持着弓箭慢慢靠近,这些‘蒙’面人只得跪下去,束手就擒了。

    伊尔德站在高坡之上,远远地看着,扭脸吩咐道:“多隆武,带上几个拨什库,过去审审。”

    多隆武喳了一声就带上几个人飞马下坡了。等到多隆武赶到树林跟前,一共三十六名黑衣人已经全部捆好了,面具也早被摘了下来,借着光亮一一辨认,多隆武走到一个大汉跟前,不禁连声冷笑了出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吴高总兵营里的王参将吗?深经半夜的,王金生你不在南营里好好待着,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这个叫王金生的汉军参将也不含糊,反‘唇’相讥道:“原来是多隆武扎兰,不才还要问阁下一句,你不好好呆在中军,早早蹲着江边,不会是赏月吧,真的好雅兴啊!”

    多隆武冷笑了一声,“可以啊!不含糊!你还‘挺’横儿!说吧,刚才船里的是什么人!你等‘蒙’着面,持着兵刃,意愈何为?”

    王金生笑了,“实不相瞒!兄弟们手紧,刚才来的是盐帮的‘私’盐贩子,刚刚谈好价钱,明‘日’只要护送他们的船绕过南昌,进入鄱阳湖,两分利。怎么样,兄台也有兴趣?”

    “满口胡言!朝廷有旨,贩卖‘私’盐十斤者斩立绝!尔等还敢如此?”

    “这有什么?朝廷还有旨要善待百姓呢!”

    “你放肆!大将军体谅朝廷的困难,军饷就地筹取,是得了摄政王的圣旨的!这才几月,下半年的饷银没有提前发给你们吗?”

    “算了!我的扎兰老爷。饷银算什么?那才几个老钱啊?你们洗劫了不下一百个村子,个个都已经钵满盆流的,就我们南营的汉军不是人,每回都是给大爷们站岗放哨的苦差,一点油水也没粘到手。都是人,兄弟们眼馋的慌儿,出来挣点辛苦钱,这招谁惹谁了?”

    “‘混’帐!讨打!”多隆武见王金生越说气越粗,越说声越大,恼怒得举鞭子搂头就‘抽’。

    王金生很是硬气,扭动着身子躲闪,但一声也不求饶。打了十几下,多隆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禁回头张望。而远处黑影里的伊尔德,脸‘色’也有些不好,准备了半天,派去拦截的人还是让船上的人跳了江,居然没有捞上来,八成是逃走了。

    没有了人证,就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汉人,坐实吴高通敌,看来不太容易了。伊尔德无可奈何地一拨马头,示意将人先押回大营再说。

    足足又过了一个时辰,江边的石滩中才慢慢‘露’出一个脑袋,此人乃是金声恒手下的一个游击,很是机灵,从小船跳入江中,并没有顺水而下,而是逆流游了上来,瞅见了王金生的被捉,直等到现在才敢‘露’头。

    眼看着出了这等大事,这个游击也有些不知所措!突然间想到,临行前大帅有吩咐,“一旦有事,就说是潘永禧的远房侄子,直接去清军南营,胡澹就在营中,尽可放心。”

    算了,就算龙潭虎‘xue’,为了城中的几万好弟兄,也要闯一闯了。于是,他湿漉漉地消失在通往南营的官道上。此人不知,正是他这个不知姓名的小人物的一个勇敢决定,不但救下了南营众将,更是扭转了整个战局。

    谭泰布置围困南昌城的这四个营,是很有讲究的,四个方向的大营都不是正向,均有些歪。南昌城在赣江的东岸,城市还不象现在这样紧挨着赣江边,著名的滕王阁尚在西‘门’外。谭泰虽然在南昌城四周为了三道深壕,但为了防备新降的汉军与明军有联系,单单将南营设在赣江西岸,在他的正北方向不足五里就是谭泰的中军大营,放在眼皮底下,心思不言自明啊!

    由于南营不南,余下的三个营寨只好各偏一方,以便兼顾了。于是,北营和西营正好与南营相反,一律是背靠赣江,面对南昌城,以更好的照顾宽广的正面。

    却说伊尔德回到大营,谭泰和库尔阐早就等在帅帐里了。这个库尔阐,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光亮的脑‘门’泛着青,一脸的络腮胡子配上宽阔的背膀,和略显纤细的谭泰站在一起,越发显得威武彪悍了。

    顺治四年,多尔衮命库尔阐帅师驻防济南。库尔阐到了济南,御军有度,治理有方,但倒霉就倒在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视那些富得流油的山东望族豪强与升斗小民无异,动不动就找茬抄他们的家,‘弄’得这些人家联合起来,凑钱到京城走了大学士冯荃的‘门’路,很快,赶上济南府治下的一个小县出了山贼,库尔阐遣兵剿灭了。

    但对于这件事,兵部的部议却变了调子,史载“责库尔阐不亲赴,当罚鍰,尽削其官职。”

    库尔阐在家蹲了不到一年,搜刮来的银子基本上‘花’空了,这才得到和尼堪共掌六部事的端重亲王博洛的眷顾,复职为都察院承政,后寻改参政。

    这次,库尔阐又想尽办法跟着谭泰南下,也不是存了什么恢复世职大野心,关键实在是太素了,这大把大把‘花’钱的‘日’子过惯了,冷不丁穷下来,浑身都不自在。

    其实,松山一战,库尔阐在中军,赶上明军劫营,“势甚重,工部承政萨穆什喀‘玉’遣兵助战,固辞焉,独以所部迎战却敌,”也是名动一时的勇将。和谭泰又是同病相怜,自然被其视为亲信。伊尔德对此人的贪墨,很是看不惯,但那些沾着人血的银子都没经过他就直接送到京城自家婆娘的手里,伊尔德也只好三缄其口了。

    俩人听了此事的经过,一时相对无言,放人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但就此杀了,也似乎不妥!

    库尔阐身上关外的粗爽气概还很浓,歪头瞅了瞅,见大将军紧索双眉,大手在‘腿’上一拍,“这有什么可犯难的。可得着机会了,干脆,二话不说,将吴高那几个小人咔嚓一刀,不就一劳永逸了

    这些汉人,我早就看明白了,凑在一起瞎吵吵还行,可一下没了带头的,你就是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也没一个敢叫唤的!”

    谭泰的心活动了,抬头询问道:“贤侄的意思?”

    “吴高通敌,勿庸置疑,可潘永禧他们,还不好说啊?”

    “算了,非常时期,哪有功夫再核实这些,奏折上添上一笔两笔的事,我看就这样定了。

    传令下去,就说明军袭来,要各营将佐到中军议事,等诓他们来了,就地了结了此事!”

    此时,谭泰口中的南营那三位总兵外加胡澹聚在一处,还等着王金生带回的消息呢。突然间兵营中号鼓响动,一阵大‘乱’,汤执中被清廷授予副总兵官,三人里官职最低,这种事,当然是他出来看看。

    见大人出来了,暗藏在帐篷四周的亲兵们赶紧过来禀报:明军来袭!大将军传令,要副将以上官职的将佐悉数去中军大营议事。

    几个人都没有起疑心,收拾收拾就要启程,突然,一个亲兵来报:“营‘门’外来了一人,指名道姓说是遇到了咱们营中兵丁的洗劫,为首的是参将王金生,要见潘军‘门’,还口口声声说是您的远房侄儿!”

    “王金生?我的侄儿?”潘永禧一愣。

    最先知道出事了的是一旁的胡澹,脸上已经变了颜‘色’,赶紧拽了拽潘永禧的战袍。潘永禧是干什么的,当即就改了口:“对……对啊!我是有一个做生意的侄儿说要路过此地,快快叫进来!”

    等几个人和这个游击见了面,不由暗叫万幸,好险啊!这要是稀里糊涂地赶过去,八成有去无回啦!

    胡澹冷笑了一声,“不必猜,明军来袭,多半是个幌子,谭泰是想要我等‘性’命啊!不如就此反了,必可打谭泰一个措手不及,只要能坚守一夜,明‘日’南昌城的援军可到,大事成矣!”

    “就是!大哥,谭泰才三万多人,还要守几个大营,真能用来攻打咱们的,又能剩多少?咱们据寨而守,光调动人马,他就要耗去个把时辰,守到天亮问题不大!”抓走的是自己的参将,吴高知道,要倒霉也是自己的头一个,所以,很是积极。见潘永禧不言语,吴高急于将生米做成熟饭,大叫道:“我这就去集合队伍,索‘性’将话挑明了,将刘良佐那厮的娄罗们先宰了再说!”

    “不可!”潘永禧叫了一声,见吴高和胡澹脸‘色’齐变,赶紧解释道:“咱们这些兵丁,你等还不了解?要是一听和满人打仗,还不吓得逃走大半啊!

    谭泰命全军戒备,不正好将计就计吗?传令下去,全营戒备,你二人可领亲兵卫队在营中巡视,先将刘良佐的人捆了。记住,有从大营来的,一律也绑了押起来。

    等到谭泰的大军真的包围上来,就说鞑子要来屠营,你等再趁机找人挑拨一番;眼看着出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再许以重金,这些丘八才会真的同仇敌忾。

    如此,别说一夜,谭泰不就三万人马吗?三天三夜也能守得,到时,就算南昌援军不到,粤军也必会赶到。我还真想见见能斩杀喀尔塔喇、甘都的粤军到底是什么样的队伍呢!”

    “还是大哥高明!”汤执中接过话茬,“鞑子的残暴弟兄们都亲眼看得了,借着巡营的时机,再散布些鞑子狡诈,言而无信的话,到时,也不怕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估计也没有人敢相信了!”

    众人又商议了一下,见吴高、汤执中转身要走,胡澹赶紧提醒道:“一定要将这些人的嘴堵上,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说着,又转身对潘永禧道:“军‘门’还应派出三支骑兵小队,连夜赶奔博阳山下的长阳铺,给粤军送信,这样,最快明‘日’,粤军的骑兵就可赶到。到那时,此地就成了谭泰的葬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