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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逐鹿 第九十六章 定策

    第九十六章定策

    朱由榔大喜,不禁站起来躬身行礼道:“谢太后!儿臣受教了!”

    母子说话间,有内‘侍’来报,“大学士瞿式耜在午‘门’外请见!”

    朱由榔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冲着自己点头,扭脸大声吩咐道:“宣首辅文华殿候见!传大学士严起恒、户部尚书吴贞毓火速进宫!”

    等小太监退了出去传旨,王太后也站起来,“好了!陛下政事缠身,哀家就不打扰了!”

    & ;说着话,轻轻推开朱由榔伸来的右手,扭脸看着自己的侄‘女’,“不敢劳动陛下,还是请皇后辛苦吧!”

    半个时辰以后,瞿式耜、严起恒、吴贞毓、马吉翔齐聚文华殿,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但这些人到底说了什么,明磊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实在是打探不到了。

    其实明磊大可不必担心,因为这些人密议的结果,真的正对明磊的脾胃。

    如今的朱由榔,长进了许多,再不是刚刚即位时那个屁事不懂的小傀儡,眼看着局势转好,几场恶战打下来,几乎没有失利过,斩杀的满清皇亲国戚,更是天启朝以来最多的。有了资本,周围臣工的溢美之词听起来也格外的真实了!现在朱由榔整天考虑的,俨然是做为一代有为的大明天子,如何及早的中兴社稷,将来也好在自己的庙号上当得起一个圣字!

    尤其是刚刚受教于太后,朱由榔已然有了主见,故此听了瞿式耜一五一十地转述与明磊的谈话之后,出乎这些近臣的意料,他并没有大发雷霆,甚至还点点头,“惠国公跟首辅说的句句倒都是实话!没错!这江山毕竟是我朱氏子孙的江山!原本还不以为意,时至今‘日’,方知打拼出寸土,都艰难万分啊!

    朕要是不亲自涉险犯难,如何可以服天下臣工之心啊!”

    “陛下乃一国之本,万金之体,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朱由榔看着真真急出满头大汗、不住向上磕头的严起恒,很是受用,脸‘色’自然越发的和缓了。别的不敢比,这君臣情意总强过思宗甚多了吧?想想同为一国之君的思宗,亲自撞响景阳宫的大钟,群臣竟无一人前来救驾时的戚惶,真是我见尤怜啊!

    “陛下!”象是被永历帝的态度所‘激’励,严起恒跪趴了半步,“微臣以为,一旦转投云贵,如同才出虎‘xue’,又入狼窝!当务之急,还是要速速掌握一哨我们自己的队伍,否则,即便不受制于周璞麟,也要受制与孙可望啊!”

    户部尚书吴贞毓一见圣上听了严起恒的废话竟然不住地点头,气得两太阳冒火,赶紧跪倒起奏道:“万岁!建立人马固然是好事,但谈何容易!那周璞麟未必就会听之任之。即便真的能建成,陛下打算‘交’与何人呢?谁又能担保此人不是第二个周璞麟呢?甚至此人未必能像周璞麟这般‘侍’君呢?”

    “吴贞毓!你这是何意?”才看见朱由榔听了自己的谏言,连连点头,一副欣欣然的样子,严起恒暗自高兴。他早就盘算好了,如今这朝堂之上,真正能得皇上信任的武官,不外焦涟、马吉翔两个。他瞿式耜凭什么能一言九鼎,首辅之位无人敢撼动?还不是仗着和周明磊关系密切,凡事都要让他三分?

    焦涟自不必说了,马吉翔这等小人,只要自己稍稍屈尊和他连个姻亲,如何就不能同他瞿式耜分庭抗礼?

    所以,一见瞿式耜的嫡系吴贞毓跳出来反对,不用想,准是被瞿式耜所忌惮,成心搅局来了!严起恒明白,此时开口,要是不一上来就给他闷回去,此事必会颇费周折了。

    “尔竟敢说什么未必及得上周明磊?尔是说被陛下倚为股肱的统兵将佐心怀不轨呢,还是指桑骂槐,妄言陛下没有识人之明呢?”

    这大不敬之罪做实了是要灭‘门’的!见严起恒如此不留情面,吴贞毓的脸一下红了,赶紧跪在严起恒身侧,向上叩头道:“陛下!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啊!‘乱’世人心难侧,赵匡胤和柴容尚是结义的手足,一旦被人强推着黄袍加身,哪还能顾得上什么君臣、兄弟情意?

    就说这个周璞麟,臣敢断言,当初在肇庆时,尚能一心办差,只是这二年,大权独揽,才渐渐跋扈了起来!”

    朱由榔沉‘吟’了半晌,还是禁不住有自己军队这等‘诱’‘惑’,不禁欠身问道:“吴爱卿,维持一支四万人马‘精’良装备的大军,到底需要多少银两呢?”

    吴贞毓大惊,“陛下,使不得啊!不要说四万,就是一万,每年的开销就不能少于十万两。如此巨额,户部可是绝对无力为之筹措的!”

    “这话说的甚是‘混’帐!户部乃朝廷财政的中枢,自该统筹全局。集几省之力,区区十万两,就不能筹措了?”没等朱由榔发话,严起恒抢着说话了。

    “陛下!如今的户部,也就面子上光彩,但实际上,本部顶多类同于一个广东新近才兴起的大型会计机构,只是在账目上监督各部院和各省的收支出纳,根本就没有多少税银可以支配。”

    “依吴卿家的意思,实在没有办法了?”

    “正是!微臣以为,既然成立无‘门’,不若借他山之石以抗东勋,方为上策!”

    “爱卿细言之!”

    “东勋之势大,在于失衡。现孙可望奏请陛下移居,实在是扭转朝局的好时机。孙可望之心,无外乎也存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可笑象他这等山野鄙人,竟不知其与汉末曹cāo之情形,大不相同。

    曹cāo之时,其内部上下一心,手下诸将只知有曹阿满,不知有汉献帝。而反观孙可望,说白了,只是其部众的盟主,真正嫡系兵马不过四分有其一而已。陛下只要暗中亲近李定国、刘文秀、冯双礼,必可大收奇效!”

    “此计甚好!”一直冷眼旁观的瞿式耜终于开口了。“陛下!今‘日’,老臣有几句话,如梗在喉,冒死进言了!”

    “首辅但讲无妨”!

    “陛下,不知今‘日’的政局比之永历元年的政局,如何?”

    “当‘日’,地不过两广和大湖以南半省之地;兵虽号称几十万,真真可用却不足五万;如今,平添了云贵、江西三省,可用之兵已达二十万。称得上兵‘精’足用,以至连败寇酋,天下谁人敢不正视我天朝的威仪?”

    瞿式耜缓缓地点点头,“陛下所言甚是!但为什么时局变好,朝廷的诏令反而不能畅行无阻呢?

    关键还是用人失当啊!”

    朱由榔为之一愣,一丝恼怒飞快的从眼神里闪过,但他说话的语调还是那么平缓,“爱卿所言甚是!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匡辅祖宗之旧业。无奈文武之多人,夸诈得人,实功罕觏。不期,倚任非人,责实在朕!”

    象这等不疼不痒的官样文章如何能让瞿式耜满意。原本瞿式耜还有所顾忌,但今‘日’严起恒真正的目的,他如何能不知道,不禁有些愤恨,这难保不是出自陛下的授意,看来老朱家的子孙天‘性’还是这样凉薄啊!

    不过瞿式耜毕竟是才智高绝之士,很快就理清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原以为自己拼着面皮不要挣来的这几科主考官,已然将这几科的进士尽收于自己的‘门’下,不出几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即便踢开周明磊,自己手中的权柄掌控起来还是十分牢靠的。

    可事到如今,他总算明白过来,自己终究倚靠的还只是周璞麟这唯一的强援而已。就象现在,才刚刚定下去粤进贵的方略,就有人开始蠢蠢‘玉’动了!

    想明白这些,瞿式耜心里反倒格外平静,只是在绣龙墩上微微欠了欠身,朗声说道:“陛下,当‘日’在肇庆,就是马吉翔自夸,说能为周璞麟的手下封爵,惹恼了璞麟,要不是老臣力劝,险一险当时就要闹出擅杀大臣的故事来了。

    而陛下对周璞麟这等武人的驾驭,实在是进退失据,有功时不能重奖,有过时又畏手畏脚,不敢下重手处置。

    臣早就劝过陛下,想要扬武威,最好就是御驾亲征,至少也要在胜负一定之时亲临前线走走过场。对于血战疆场的我天朝将士,不要说亲见陛下的容颜,就是择一、二重臣代天子巡视慰问都不曾有过,如何不寒他们的心呢?

    如今,陛下为了天下社稷涉险赴贵州,先不论孙可望如何,李定国、刘文秀将是朝廷必将争取的强藩。亡羊补牢,陛下一定要外弃‘门’户,内肃萧墙,千万不可再重蹈覆辙了!”

    朱由榔的脸红透了,小声嘟囔道:“不是朕不想派人前去,可一旦前往,总不能就拿一纸嘉奖诏书而已,至少也要带些银子犒赏吧?首辅又不是不知国库的底子,哪来那么多银子啊?”

    朱由榔此言一出,不但瞿式耜,连同严起恒、吴贞毓都跟着叹气了。“咳!真不愧是万历帝的血脉啊!这个朱家,一连几朝天子了,还是如出一辙的吝啬,不肯拔一‘毛’以利天下啊!”

    按大明的立法,皇室收入与朝廷收入各有用途,而从万历开始,朱家的皇帝没用一个不爱财的,而且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崇祯朝的灭亡主要就是因为国库空虚,无力改造早就**不堪的军队。为此,崇祯甚至‘逼’迫大小臣工献金,而他自己是一‘毛’不拔。举个数据,袁崇焕在辽东一年的全部开销不过九百万两白银,崇祯死后,大顺军从皇宫的内承运库搜出来的白银竟有七千万两,而且不少银子上面长满了绿‘毛’,说明至少上百年间根本就未曾动用过!

    而朱由榔指使马吉翔贩卖爵位赚取银子的丑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那个风头,甚至盖过了当年坐镇南京卖官的马士英,‘私’下据明磊身边的人分析,朱由榔每年仅此一项,就是二三十万两的进项。

    有这么多银子,还要一贯的哭穷?真是的,一脉相承,这些银子一旦进了皇帝的腰包,就是死,他也不会吐出来的。

    朱由榔坐的可是龙椅,居高临下,这些臣子脸上带出的失望之‘色’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朱由榔不傻,也猜到自己通过马吉翔卖爵位的事情看来已经是朝中公开的秘密了,只好装聋作哑,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转弯抹角地说:“今后,象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否扰民?”

    瞿式耜和严起恒对了一下眼‘色’,皇上的意思很明白,劳军可以,要出钱,那就向百姓去要!要是觉得取之于百姓却又会扰民,做与不做,就是你等这些内阁大学士们掂量着办的事情了!

    瞿式耜叹了口气,这也不知是多少次了,象这等关系到天子威望的命脉之事,只要一提到钱,永历帝还是这副推托的态度,真是无能为力了!

    接下来,话题又转回了移驾贵州这件事上来。现在的形势,朱由榔自己想去,严起恒见风使舵,自然也是买劲的一路撺掇,唯恐不能成行。而原本有些不乐意的瞿式耜,一想到明磊的一再叮嘱,也转而明确表态支持了!于是乎,朝堂之上,异口同声,这移驾的大主意算是定了下来。至于接下来如何处置这次半点马虎不得的出游,就‘交’由首辅去cāo心办理了。

    看着几个大臣躬身退出了大殿,朱由榔走了下来,马吉翔机灵地关好殿‘门’,轻手轻脚地跪在朱由榔脚下,“万岁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