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九 这是清君侧!
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棋子?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回答出一个很正常的答案。 也是一个极其残酷丑陋的问题,是一切政治游戏的原则。 你想做持棋人成为游戏的掌握者从而cao控天下棋子为己用,还是成为一颗棋子随时被抛弃? 沈一贯的话有着对于掌握权力的官员而言十足的诱惑力。 “皇帝想让自己的江山稳固,子子孙孙永远成为世人的主宰,但是我们为臣之人却也有家人后代,谁不想子孙绵延香火不绝?那些犯官死后家人又是个什么下场,石部堂,你不清楚吗? 若是我等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萧如薰配合皇帝拿回军权,只要他们拿回了京营兵权,以萧如薰在大明军队当中的威望,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我,满朝诸公勋贵,几个人能活下来? 就税收一项,大明国库的事情你不清楚吗?每年有多少本该收上去的银子收不上去,多少本该用在实地的银子被官员抽走,这一查,按照大明律,整个大明的官员都该被诛三族啊! 包括你石部堂在内,你,你的夫人,你的孩子,你的父母,你的族人,你的故旧,又有几人能活下来?老家被查抄,祖宗祠堂被毁,祖坟被砸,香火断绝,遗臭万年,你真的愿意看到? 陛下若重新掌权,必然问罪我等,你不用心存侥幸之心,这天下什么都缺,缺钱缺粮缺土地,唯独不缺想做官的人,皇帝尽可以杀掉我等,随时都有大批人可以补上来做棋子,但是我等,死了就死了。 外面诸公,每一个都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每人都做出了选择,所以选择很简单,就是想活下去,不想那么眼睁睁的看自己走上绝路,而眼下,唯有奋力一搏,才有生路可走。 这是造反吗?这是叛逆之举吗?无妨,就算是又如何?只要我等得胜,拨乱反正,就能将所有一切的责任都推在萧如薰头上,反正他死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最多不过百年,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会死。 后人如何得知此事?史书!史书是谁写?你,我,满朝诸公!齐太史只有一家,董狐只有一个,人死了就死了,书还在,你我只会是拨乱反正的功臣,而不是叛逆,叛逆是萧如薰,不是你我。 石部堂,老夫不妨告诉你,这几日,满朝三品以上官员,除了都察院还有你和宋应昌,都已经决定遵从老夫的指令,诛杀叛逆,为国锄jian,清君侧,还大明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石星悚然一惊,转过头看着沈一贯,面容宛若恶鬼。 “朗朗乾坤?沈一贯,你串联官员?你……你还想干什么?!” 沈一贯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石部堂,事已至此,就不要说这些了,眼下,面对此事,若是有两个选择摆在你前面,一个,是所有人一起坐以待毙,送掉满门性命;一个,是只死少数人,你选哪个?” 石星一愣。 “你……你是要……” “对,我要诛杀萧如薰,杀掉他,皇帝就没有外援,最大的助力就没了,御马监三太监已经被我毒死,御马监暂时不能用,再把张诚杀了,陛下就彻底没有办法了。” 沈一贯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是要彻底架空陛下?这是叛逆!这是造反!你这不仅仅是要诛杀萧季馨吧?你还想干什么?你要弑君吗?!沈一贯!!!” 石星对着沈一贯怒吼。 “我沈一贯是大明的臣子,怎么会做出弑君的事情呢?这是清君侧!” 沈一贯面色冷肃:“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便捷的方法,所需要杀掉的只有腾骧四卫,御马监,东厂,司礼监,还有城外军营的两千余镇南军,以及西山的三千兵马!” 石星死死盯着沈一贯,咬着牙,狠狠的说道:“那也是上万人的性命啊!上万人的性命啊!沈一贯,你竟然狠毒至此?” “要不然,石部堂,你愿意拿你家满门的性命去和他们你做个交换吗?” 沈一贯冷冷的看着石星。 石星愕然的看这沈一贯冰冷的眼神。 “也不知你家满门被杀的时候,这些人是否会怜悯你?你妻儿哭着向你求救而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你可会后悔?你可会后悔今天自己的选择?” “上万人被杀,和数十万人被杀,你觉得哪个更好?” “石部堂,你真的舍得自己家人的性命吗?你舍得自己的族人和门生故旧吗?” “站在外面的,都是舍不得的,都是愿意支持老夫的,而此时此刻,城外,行动早已开始,萧如薰本人已经在前往东安门的路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石部堂,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什么?!” 看着沈一贯阴森的脸色,石星大吃一惊。 他知道,沈一贯没有说谎。 沈一贯确实没有说谎。 戌时,一支车队从京师城内出发抵达了城外,将三百多坛酒和一些猪rou羊rou送到了镇南军的军营。 王辉没接到会有车队来给他们送给养的命令,但是也不奇怪,这几日皇帝的赏赐一波接着一波,都没有预告,于是他带队在军营外迎接这些人。 “你们是?” 一名中年军官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对王辉拱了拱手:“在下是受兵部左侍郎萧侍郎的命令来给诸位送些酒rou的,明日秦国公就要走马上任了,兵部决定为其庆贺,这是礼物。” 然后这名军官递上了兵部的行文,上面还列有清单,一应指示都非常正常,王辉放下心来,便笑道:“那末将就代全军感谢石部堂和萧侍郎的酒rou了!”
中年军官呵呵一笑,交付了车队之后就离开了,王辉带着车队回营,一看之下,果然有几百坛酒和很多rou,大喜之下,王辉下令火头军把rou给做了,然后全军一起好好吃一顿。 镇南军士兵经过了一天训练之后,能吃上rou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王辉便让全军集合,每人给一碗酒,然后给全军训话。 “本来在军中是不应该饮酒的,但是今日有些特殊,明日,四郎就要走马上任总督京营戎政和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了,咱们也要被编入京营,之后还有更多的考验等待着我们弟兄,镇南军的荣耀不会就此停止!诸位,满饮此碗!” “满饮!” 镇南军的士兵们纷纷高兴的饮下碗中酒,王辉刚要饮下这碗酒,便听得耳边传来老火头的呼喊声:“rou来了哎!!!” 军士们便急匆匆的放下手里的碗围过去等着吃rou,王辉看着军士们活泼的样子,倒也没有执意让军士们排队等着发rou,不过看着这副欢快的样子,他忽然一下想起了之前和萧如薰的谈话,不由得忧从中来。 也不知道完成大事的那一天,军中还能有这样活泼的场面吗?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还有多少人能活到那一日呢? 王辉叹了口气。 “王副将!这碗rou给你!” 忽然,王辉听到了有人喊自己,一转头,王辉便看到了老周端着一碗rou朝他跑过来:“你要是不来吃的话,可就都给那群混小子吃光了,来来来,这碗rou给你留着!” 王辉接过这碗rou,顿时乐了。 “老周啊,你这……这样吧!这碗rou我留着,那这碗酒就给你了!” 老周笑呵呵的接过酒,哈哈笑着把酒喝完,王辉则干脆的吃起了rou,也不再去想那些让他觉得忧虑的事情,反正,萧如薰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是这样想着的。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他的一样的忧愁,他们很快乐,很放松,尽情享受酒rou,大口吃rou大碗喝酒对于大部分这个时代的军卒而言已经是人生极乐了。 王辉默默的吃rou,打量着每一个士卒,看着他们吵闹说笑,心情居然莫名的平静下来了。 也是,现在想什么未来的事情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啊…… 一碗rou下肚,王辉意犹未尽,又吃了一碗,打算要第三碗的时候,异变陡生。 “田盛!田盛你怎么了?田盛?!” 忽然间,和谐一片的场面出现了不太和谐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