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哥
兄弟两满载而归的回到竹舍时,九歌依旧没醒,一半光亮一半狰狞的额头布满了细微的小水珠。 孟衍抱着怀里的血见愁匆匆的跑进屋看了眼依旧未醒的九歌,切了脉又走了出去。孟濯则提着一篮子鱼在门边看看孟衍又看看床上虚弱的九歌,若有所思。 孟衍抱着血见愁出了竹舍,便去厨房将血见愁接近根部的叶子摘了几片下来,放在干净的碗里。又才端着一碗水走到菜园,在九歌种的小苗旁边,挖了坑,将移回来的血见愁一点点埋进土里。细致的培了土,浇完水,才走到厨房将刚刚摘下的叶子洗净,用石头砸碎。 孟濯看着弟弟认真的做着这些事仿佛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禁让他思考,这个女人和衍儿一起经历了什么,衍儿会如此上心? 想罢提着满筐鱼走进厨房挑了几条大的,将剩下的放在盆里养着,遂提着木桶向屋后的温泉边走去。 孟衍拿着处理好好的血见愁给九歌敷药的时候,九歌正做着噩梦。远如山黛的眉紧紧的凑成一个川字,脑袋不时的左右摇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断断续续的语句。 “回家……让我……回……回去。” “九歌,九歌。”孟衍急忙放下东西,跑到九歌床前,一把拉起九歌的手腕准备切脉。谁知九歌手腕一翻,竟将孟衍紧紧握住。 “救我,救救我……” “九歌,是我,我是孟衍。”梦魇着的九歌一听到是孟衍的声音,情绪似乎被平静下来。孟衍看了看九歌渗血的肩头,轻轻的拿手拍打着九歌。 待到九歌再次沉沉睡去的时候,孟衍解开九歌的绷带,用酒蘸了蘸伤口,便将带着血见愁的绷带敷上了伤口,又仔仔细细的包扎了好几遍,才放心的打结。看着九歌安静的睡去,孟衍端着换下来绷带出了竹舍。 刚出竹舍就看见大哥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做饭。看到这一幕,孟衍不禁鼻子一酸,想要哭出来。虽然大哥看起来比较冷漠,并且从不多语,但是大哥确实是一个能够温暖人的人。大哥从来不问自己冷不冷,他只会在深夜的时候悄悄到自己房里查看碳火有没有灭,大哥他也从来不问自己爱吃什么,只会以练功的借口说顺路去城东买了水晶饺或是城西买了桂花糕。大哥,就是这样默默地为自己做了很多却从来不提的人,但是这样的一面也只有自家人知道,在别人面前,大哥总是不苟言笑,冷漠甚至凶煞。 孟衍整理好心情走进厨房,看见孟濯正在将洗干净的鱼头和鱼身分离开来。 “大哥,快好了么?我都饿了。” “就好。” “大哥,要衍儿帮忙么?” “不用。” 只是简短的对话,就再次陷入了安静。经历了这么多,再面对孟濯的时候,孟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沉默着。 “大哥,我以为你们都把我丢下了。只有我一个人了。”孟衍突然小声的嗫嚅着,虽然一般人很难听清,但是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是再清楚不过的。 拿着刀的手猛然停顿了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干着手中的活,过了很久,孟濯轻声说到,“我还在。” “大哥!”孟衍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以前的大哥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孟衍的眼中激起一潭水渍。 “吃饭吧。” “好了吗?这么快?” “嗯,炖了鱼汤。” “真好,终于又可以吃大哥做的鱼了。” 桌上摆着刚做的清蒸鱼,一片片鱼rou整齐排列在盘中,刚出锅的鱼冒着热腾腾的蒸汽。白色的鱼rou在蒸后散发着本质的鲜美,一条条纹理流畅,看着让人有种迫不及待想要吃掉的感觉。 “还是大哥做的鱼好吃,九歌做的真是没法比。”孟衍吃着鱼,满足的夸赞着。 “吃着大哥做的才叫饭呢。” 孟濯嘴角不经意的一扯“多吃点。” “大哥也吃。”孟衍在狼吞虎咽之中还不忘给孟濯布菜。 “嗯。” “不知道九歌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她的脉象还算平稳,只是有些气血不足。” “我炖了鱼汤。” “还是大哥疼我。” “衍儿,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从我醒来到现在已经是十五天了,之前就不知道了,九歌说我不省人事睡了好几天差点就醒不过来。” “伤都好了?” “嗯,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九歌,要不是她,可能我也就随爹爹去了。” “衍儿,以后有大哥在。”孟濯郑重的拍了拍孟衍的肩膀。 “嗯,大哥,我肯定是要跟你走的,能不能……能不能等九歌醒来?我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九歌在照顾我,她也算是衍儿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不想不辞而别。”孟衍怯懦的看着孟濯,生怕他不同意。虽然大哥对自己很好,但不代表他对任何人都好。 “好。” 听到了孟濯的回答,孟衍很开心了。没有什么事能比和大哥在一起更重要了。 兄弟两一起吃完饭,孟濯收拾碗筷,孟衍则端着一碗nongnong的鱼头汤来到九歌床前。 看着九歌安静的睡颜默默发呆,相遇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初见时戒备万分,差点伤了她。相处时,冷眼相对。现在,等她醒来就要分开,自己心里还真是有份不放心。若不是当初九歌好心相救,自己不会活到现在,当初把她当做取暖的倚靠,相互依偎,竟也不知不觉过了这大半月。 此去若无期,彼心可相依。 端起温热的鱼汤,孟衍拿起勺子舀了汤放在嘴边吹吹,送到九歌嘴里。 窗边的孟濯仿佛静滞的空气一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春日的太阳下山总是很早,所以春天山谷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微微的寒意。 孟衍学着往日九歌的样子,从床尾抱下被子铺在离床不远的地上。孟濯则双手抱胸站在门关处。 “大哥,今晚我们睡地下。” “随意,我去练功。”说完手持着剑转身进了院子。 “大哥,那我先休息了。”看着孟濯远去的背影,孟衍靠着九歌的方向躺下,留出一个人睡得位置,自己则蜷缩在一边。 孟濯则一直走到竹林中才停下来,确认不会吵到孟衍,才悠悠的拔出剑。锋利的剑刃一出鞘,立刻扬起一阵微微凉风。只见那黑如鬼魅般的身影,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或正或斜,或高或低,那灵活的身影在竹林间穿梭,而剑气也从刚开始的平静压抑慢慢转为嗜血的愤怒,剑越走越急,招式越来越快,孟濯将剑的极致舞的淋漓尽致。终于,鬼魅般的身影停了下来,周围的竹叶纷纷飘然落下,孟濯收回剑,站定几个呼吸,便拿着剑往竹舍走去。 竹舍里九歌依旧平静得睡在床上,而地上的孟衍则是不复刚才蜷缩在一边的样子,大概是睡熟了,安静的躺着,只是一只手还朝着九歌的方向伸去。 孟濯走近孟衍身边,给孟衍掖好被子,又走到九歌床边,轻轻地将九歌扶起,将她的手平稳的放在膝盖上,伸手迅速的点了几处大xue,自己则转身坐在九歌背后。气运丹田,将全身内力逼至掌心,然后源源不断的输入九歌体内。 既然这个叫九歌的女子救了衍儿,如今又是自己伤了她,就算是为了衍儿,也不能袖手旁观。 不断有力量从背心涌入,九歌觉得自己此刻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就连苍白的脸色也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只是额头上依旧渗出细微的汗珠。
孟濯的内力在九歌体内一个周天的运转之后终于接受了这来自外界的力量。孟濯探了探九歌脉门,不再像刚才那般虚弱无力了,怕是快醒了。 孟濯轻轻的将九歌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悄悄地走到孟衍身边,和衣躺下。 而睡梦中的孟衍像是有感应般,身体向孟濯的方向凑了凑,沉沉睡去。 当春日的阳光再次照进窗户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九歌在强烈的疼痛中苏醒了。 意料之中的疼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rou里不停的翻绞着,手臂疼的抬不起来,连整个肩膀都是麻木的。 九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只是绷带上有些微微渗血。衣服被整齐的套在身上,只是肩带被滑到手臂外侧。转头看了看地上还睡得香甜的孟衍,九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的睡姿很安静,没有像九歌一样胡乱翻滚,只是安静的躺着,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让人觉得心中莫名的宁静。如果不是自己背上的疼痛感,丝毫觉得那个不知名黑衣男子仿佛没有来过。 就在这时,平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其实说是脚步声,不如说是重物踏在竹子上的挤压声,一步一步,不慌不急的,向着屋里走来。 会是谁呢?和孟衍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人知道的。难道是这里的主人,还是那个黑衣男子? 一想到这里,九歌就全身肌rou紧绷,紧张感到达了最高点,如果是那个刺伤自己黑衣男子,自己和孟衍该怎么对付?对方好像看起来武功很高。还来不及思考该怎么办时,九歌紧盯着的门口出现了一只黑色的软底短靴,那只腿上的长袍是黑的像夜一般的颜色。 那个黑衣男子?!自己才来这里,除了认识孟衍就是死去的孟萧了,应该不是找自己,那黑衣男子的目标就是孟衍了。九歌来不及做其他念想,看了看地下还睡着的孟衍,也顾不得伤口疼不疼了,一个咕噜爬起来以老母鸡保护小鸡的姿势挡在孟衍身前,还不忘临时踹一脚叫醒此刻还睡着的孟衍。 而刚进门的孟濯也是看见眼前的一幕有些怔仲。那个叫九歌的疤面女子此刻能戒备的护在衍儿身前,手下还不慌不忙的想要掐醒衍儿。女子如临大敌般的表情面对自己,真是像足了惊弓之鸟。 九歌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只是死死盯住他手中那把剑。那把伤了她的剑。只是该死的,孟衍怎么还没醒来?手上边走加大了力气掐醒孟衍。 “孟衍!孟衍!”九歌盯着孟濯手中的剑,生怕孟濯一个动作会致自己和孟衍死地,想要叫醒孟衍,可有不敢大声,只能如蚊子般的嗡嗡着。 “嗯?九歌,你醒了?”孟衍看着自己护在自己身前,警惕万分的九歌,心里十分开心,终于醒来了呢。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大哥,你又去练功了吗?”孟衍朝着孟濯站立的方向叫了一声。 “大哥!”这下轮到九歌惊讶了。不是坏人是大哥?九歌短路的脑袋这才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孟衍的最后一句话是大哥! 九歌转过头继续紧盯着面前的黑衣男子,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他手中的那把剑,而是那张和孟衍有几分相像的脸。 男子的眉骨如刀子雕刻般,连下颌骨的轮廓都是硬朗清晰的,那双眼眸和孟衍有几分相像,只是更多的是煞气,全身上下都散发的煞气,一双薄唇更是给他凶煞的气场添加了几分狠绝。 “他真是你大哥?”九歌指着黑衣男子不敢相信的问到。 “嗯,是我大哥,孟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