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洛儿
孟衍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自袖中取出一块方帕搭在洛云白皙的手腕上,手指轻盈的落在脉门,把起了脉。 九歌此时无比的佩服孟衍的耐心,总之自己是没有那么好的心底,别人打了我,我还要巴巴的去救你。 “公主怎么样?”云锦紧张的问道。 “公主不碍事,气急攻心,加上天气干燥,公主体内肝火旺盛,一时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在下开几副药,调理调理就好。” “那就好,那公主什么时候醒过来?” “睡醒了就自然醒了。”九歌插嘴道。 “云九,你别以为你救了七爷就能如此飞扬跋扈,将军有令,七爷醒来之前,你别想离开半步。” “所以我没打算离开啊。” “云九,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云锦气急,一手拂上了剑,孟衍见状大呼不妙。 “云大人,云九向来脾气不好,望大人见谅。”孟衍起身抱拳道。 “今日看在孟衍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如果医不好七爷,我云锦第一个饶不了你。” 云锦转身出了营帐,九歌不服气的对着云锦背影做着鬼脸,丝毫不畏惧云锦的威胁。 “九歌,如今我们在军营,一切要小心,今日你实在太不应该。” “孟衍,我是为你打抱不平,虽然她贵为公主,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动手打人,我们虽然身份不能与他们比肩,但我们生命的价值是一样的,我不允许她那样对你,还有,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挡在我前边,才多大的人,好歹也叫我一声jiejie,你这样让我多没面子?” “噗嗤…”孟衍听见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满心欢喜,连眉眼之间都爬上了开心的枝桠。“九歌,你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我是男人,自当是要保护你的。” “呸呸呸……什么男人。明明就是翅膀还没长硬的未成年,还在我面前装老成。” 九歌还没发完闹sao,云锦掀帘而入,九歌撇过头去,云锦则也是一副视九歌如空气的气势,帐内还躺着两名伤员,气氛一时跌入谷底。 “云大人,公主的伤需要尽快清理。”孟衍打破僵局说道。 “孟大夫,不瞒你说,大皇子一直治军严明,军中从未有过女侍从,公主这次乔装进来,实属意外,如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公主还未出阁,这皇上万一怪罪下来……” “这时候了,还管什么男女有别,放心,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伤者,没有男女之分。”九歌说罢走向软榻,虽然她不想趟这趟浑水,但已经卷进来了,何况孟衍说得对。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云锦一手执剑挡住九歌去路。 “哎,我说看你挺聪明一人,怎么这么迂腐?” “我不能让你毁了公主名声。” “可笑,我毁了公主名声?我能毁她什么名声啊。我告诉你,我也是女……” “九歌也是医者父母心,救人心切,有些话说的过激,还望大人见谅。”孟衍见九歌势头不对,立马上前将九歌拉向身后说道,若不是刚才自己反应快一点,九歌的女儿身恐怕就要暴漏了。 孟衍抓着自己的手臂暗暗使了劲,九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吓出一身冷汗。 “小人难养,还是孟大夫明事理。” 我小人?九歌听到云锦话中立马将她与孟衍分了高下,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孟大夫,差别还真大。但又想回来,刚才真的是太过于惊险,若孟衍没有反应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人,这样可好,派人到周边村庄与官府接洽,带来一名伶俐的侍女,暂且照顾公主起居如何,公主尚未清醒,还是不宜搬动。” “孟大夫如此妙计,待我向将军告知一声。” “是,大人。” 听取了孟衍的妙计,洛云的伤势不容耽搁,云锦出去通报之前还不忘给九歌一记白眼。 云锦一出去,孟衍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九歌。 “九歌!”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了,刚刚你还真是及时。” “九歌,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孟衍,我突然发现你特别特别像一个人。” “谁啊?” “唐僧啊。” “我像他哪里啊?” “话多啊。” 孟衍满头黑线。 虽然在等待云锦找侍女的过程是漫长的,尤其对于九歌来说,一个病人在她面前,她看着无动于衷,相当于千万只蚂蚁在咬自己的脚趾头。九歌很多次都想伸出手去给洛云处理伤口,但很多次都被孟衍拦了下来。 也幸亏孟衍拦了下来,如果按照九歌的性子做事,无论是偷窥公主玉体,还是私入军营,藐视军威,不管哪一条,都不够她死的。 转眼已是傍晚时分,没等来云锦,倒是盼来了上官逸。 上官逸面无表情的踏入营帐,许是因为内忧外患的事儿而烦扰。 见上官逸进来,孟衍和九歌立即上前行礼。 “小人拜见将军。” “免礼,七弟醒了没有。” “回将军,七皇子失血过多,伤口颇深,如今依旧昏迷不醒,但依照小人来看,七皇子苏醒还需要些时日。”九歌恭敬地回答道,不复适才与云锦说话的口气。 “那……公主呢?” “回将军,小人都是男儿之身,这男女有别,小人不适合为公主处理伤口,方才云侍卫已经出去为公主寻找侍女了,但小人已为公主把过脉了,暂无大碍。”孟衍上前答道。 “如此也好,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来人。” “属下在。”一守卫应声而入。 “吩咐下去,洛云公主为体恤士兵,特从都城乔装运送物资而来,今日起将我的大帐分给公主,本将军搬来与七皇子同住。” “将军,如此一来,有失您的身份。” “荒谬,什么身份,公主万金之躯,只是一顶营帐而已。” “将军,恕属下直言,公主的营帐小的们可以再搭建一顶,只是将军,你是咱们大军的主心骨,怎么能委屈您呢?” “好了,我意已决,若有再搭营帐的功夫不如留下劲去战场上上阵杀敌。”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 上官逸发号完命令脸色略显严肃,先是走到上官彧床前,为他掖了被子,复又走到洛云身前,轻轻的拦腰抱起,像是在呵护最脆弱的东西,满眼心疼。 如果洛云这时候醒过来,一定不相信他的太子哥哥会这般疼她,不仅把自己的军帐让给她,还设身处地的考虑他的处境,这简直和早上惩罚他的太子哥哥大相径庭。 洛儿,别怪二哥,二哥也是迫不得已。 “云九,自即日起,你一直负责七皇子的伤,到他完全康复为止,军医处也不用回去了。” “谨遵将军令。”九歌看着上官逸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失落,她本来还想问一下孟衍呢,谁知他走的那么快。 一想到要和孟衍暂时分开,九歌心里有些失落,来到这里,孟衍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虽然他年龄不大,有时总会稳重的让九歌乍舌,但是九歌已经习惯了他总在自己身边的那种感觉,突然要分开一段时间,九歌就觉得像是把自己一直习惯睡觉的枕头夺走了一般,虽然只是晚上用,但没了他,却总是不能安然入睡。
看出九歌心思的孟衍出口安慰道。 “又不是一直要分开了,只是暂时的,你在这里照顾七皇子,万不可鲁莽冲动,特别是那个云锦,能少说就少说,千万不要逞一时之需,若有任何问题,传口信来找我就好了。” “孟衍,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啊?”看着孟衍苦口婆心的像个小老太婆,九歌玩心大起。 只见孟衍两颊慢慢升起了红晕,“你照顾好自己。”说完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孟衍,你也照顾好自己。”九歌说道,孟衍正掀帘,转过头冲九歌微微一笑,快步离开。 上官逸将洛云抱回自己帐内,又吩咐属下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带走,其他一律原封不动的摆放,以适洛云用度。 看着洛云沉睡中依旧眉头紧锁,不知是疼痛还是为下令责罚他的人是太子哥哥而伤心。额头上滚落着滴滴汗珠,上官逸起身湿了手绢,给洛云擦着汗,不禁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洛云的爹娘都还在,洛云的爹洛长天是南宋最伟大的将军,洛云的娘燕怀玉是最厉害的副将。洛将军和父皇自幼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出宫玩耍。那时候父皇还是皇子,有一次出宫,洛将军和父皇撞见燕怀玉惩恶扬善,自此洛将军便对燕怀玉一见倾心,展开求爱攻势。后来父皇登基,赐婚给洛将军和燕副将,记得那时候,父皇常常嘲笑洛将军娶了个母老虎回家。但洛将军丝毫不在意妻子的火爆脾气,更不在乎堂堂一个南宋大将军竟是妻管严,甚至为了燕怀玉,答应她此生只娶她一人。那时,父皇还可怜洛将军此生无法再享受齐人之福,洛将军笑称自己无福消受。洛将军和燕怀玉成亲一年便生下洛云,一家其乐融融,无人不羡。 然而好景不长,在洛云两岁时,东魏寇匪抢掠南宋边境,父皇派洛将军出兵镇压,伉俪情深的燕怀玉请求父皇允许随军出战,千般请求之下,父皇终于答应,谁知就在前方传来胜利喜讯的同时,洛将军夫妇遭贼人暗杀,据说死状凄惨。父皇一度无法走出那个噩耗,后来父皇便将洛云召进宫,收她为义女,封号洛英公主,不改姓氏,视如己出,吃穿用度一概等同皇子公主。 就是那样一个夕阳似火的下午,见到了洛云,三岁的洛云,走路摇摇晃晃,身上的宫装已经摔的乱七八糟。我正和七弟在御花园中下棋,洛云就那样闯进了我们的视线。 “我要爹爹,我要娘。爹爹,娘亲。”小洛云跑的步子急切,吓坏了身后一众宫人。 “公主,公主。” 我和七弟闻声转头望去,看着洛云面生,想必这就是父皇前几日接进宫来的洛将军之女洛云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洛云一个没踩稳,摔了下去,额头正好磕在石头上,当时就晕了过去,等我和七弟靠近时,小洛云嘴里还依旧念叨着爹爹和娘亲,眉头就如今天这般皱着,瓷白的肌肤上,磕破的额头显得格外突兀,自那时起,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洛云。从前她和洛将军还有燕副将一起进宫请安时,燕副将看见我,总会摸着我的头说,“逸儿,又长高了,这几日有没有好好习武啊。”如今燕副将和洛将军泉下有知的话,洛云这些年来被父皇宠爱有加,也算是欣慰了吧。 洛云,二哥自小见你就把你当做亲meimei,今日之事,二哥心里也不好受,一直以来就你与七弟和我素来亲厚,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