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难言之隐
“云九并无他意,只是云九在七爷府上,知晓七爷过得有多辛苦,而娘娘作为七爷的母妃,更应该倍加关心才是。”九歌躬身说道。 “本宫的儿子本宫自有分寸。”玉贵妃瞪眼说道,那样子似是不瞒九歌的话。 “娘亲教育儿子是没错,但娘娘,您真的了解七爷吗?”九歌的眼睛直直的看进了玉贵妃的眸底,那种直接和坦荡看的玉贵妃心神一荡。 九歌本是不想管这档子事的,但她明显的能够感觉到玉贵妃的态度给上官彧带来的冲击,说实话,上官彧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是满身热血的九歌不会袖手旁观。 “本宫的事需要你来插手吗?”本来被九歌问到的玉贵妃怔忡了一瞬,然而只是一瞬,李珏就提高声线喝道。 “云九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有些事该让娘娘知道,有些人莫要辜负,有些事莫要后悔。”九歌不卑不亢地说道,掷地有声,听的玉贵妃愣在当场。 “放肆,贵妃娘娘岂容你在这指手画脚。”见玉贵妃愣在当场,一时被九歌说的下不来台,虽然白臻也认为这些话能有人说给娘娘听是好事,但是这不代表娘娘的权威被别人挑战,觉得有些看不下去,白臻这才出声制止道。 “娘娘,天下母亲没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云九相信您也是如此。七爷过得并不像您想象中快乐,而七爷也知道,您亦是如此。”九歌逐字逐句地说道,这些话在上次见过玉贵妃之后九歌便想好了,出于好奇心,九歌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玉贵妃。 “玄禄他......”玉贵妃猛地抬头,看向九歌的双眸里生气一片白雾。看来猜得没错,这里边真有故事。 “七爷他很辛苦,自那日娘娘受伤后,爷便回到书房一个人不吃也不喝,草民听云锦说过,爷时常这样,但云九发现,爷会经常看着一只很旧的笔发呆。 九歌的话似是让玉贵妃想起什么似的,满脸惊讶的表情。 “娘娘,本来这些事,云九不该多说,但云九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明白的好,不要让彼此都误会,娘娘的药云九会派人送到宫里,还劳烦白姑姑在平日里对娘娘的膳食多加调剂。” “老身会注意的。”白臻侧身回应道。 “若是无事,云九先告退了。”九歌收拾完药箱躬身说道。 静默片刻,见玉贵妃依旧沉浸在回忆中,并未发觉。 “姑姑,云九告辞。” “先生慢走。”白臻回道。 未等玉贵妃回神,九歌便出了正厅,问了守门的丫鬟,便知道上官彧在隔壁侧厅等着。 九歌转身来到侧厅,便见上官彧看着墙上一幅壁画出神,云锦立在身后。若不是门外树上的蝉叫声,九歌以为自己看到一幅画,一幅画中画。上官彧赏着画,而她赏着上官彧的背影。那背影如同初见时一般坚韧如山脉。 壁上的那幅画是一棵桂花树,点点花雨随风飘下,落满一地,绿的枝叶与朱红色的花朵对比鲜明,成为这侧厅中最靓丽的风景线,只要踏入这侧厅就不会被忽视,而这幅画所呈现出来的画面却让九歌感到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九歌仿佛也被吸引了进去,鼻尖似乎萦绕着桂花香,充斥在空气中,挥之不去。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这幅画的色彩虽然明亮,但却有些发白,然而右下角一个小小的标记却引起了九歌的注意。 若是说方才看到这幅画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感,但在看到这个标记时,九歌怎么会认不出来? 那个标记是九歌在竹舍见过的,一枚小小的印章,呈现出来的是无限的生命力,只是这枚印章不同于竹舍的那枚,竹舍那枚白玉印章是绿色的,而此刻画上的这个印章则是墨色。这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冥冥之中指引自己来到这里的,难道是与这个印章有关? “来了?”云锦的话打断了九歌的思路。 “嗯。”九歌应着,上官彧闻声望来,那眼神里充满着询问和担心。“娘娘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血虚,我回去跟孟衍再商讨商讨。”九歌说道。 上官彧听后并未表达什么,只是迈步出了侧厅,转向正厅向玉贵妃行礼后便带着九歌和云锦准备出宫。 上官彧仍旧低气压的前边走着,云锦和九歌识相的离得远远的。快到宫门的时候,身后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小太监,见到上官彧就磕头,气喘吁吁的说道。 “七王爷,太子和公主请您去怜星阁一趟。”那小太监的样子很滑稽,因为跑的太快,帽子后边的雁翎已经跑偏,说话间不停的喘着气,又迫于上官彧的威严,只得憋得满脸通红。 “云九,七爷就这么可怕吗?你看那小太监憋的。”九歌偷笑的附在云锦耳旁说道。 云锦还未发表意见,便看见上官彧投来冷冷的目光,九歌立即识相的噤了声。 小太监在一旁憋得辛苦,而上官彧就当压根没看见一般,不回复,急得小太监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七爷?太子爷和公主在怜星阁等您。”那小太监再次鼓起勇气说道,那偷瞄的眼睛怕极了上官彧。 又仿佛过了好久,上官彧才点头,那小太监终于出了一口气。 “七王爷,那奴才先告退了。”上官彧刚一点头,那小太监就像来时一样,飞奔不见。 “这是要去哪?”见上官彧掉头往回走,九歌问道。 “你刚没听见吗?怜星阁啊。”云锦一脸嫌弃的看着九歌。 “我也要去吗?”九歌问道。 “那你问问爷让你去不去。”云锦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九歌三两步跑上前,与上官彧并肩。 看见九歌,上官彧便放慢了脚步。 “那个,我可不可以先回府?我走的时候孟衍不知道。”九歌说道。 本来上官彧是想让九歌先回府的,毕竟要去怜星阁,洛云那丫头也在,鉴于现在特殊时期,上官彧也是有意相让九歌回避的。但听到九歌说完后半句,上官彧的小情绪就上来了。 本王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会考虑到本王的感受,这个云九是否本王将他看的太重,所以才这般不知深浅,胆敢不过问自己的意思就顾忌别人的感受?虽然不想让云九与洛儿见面,但是今日自己不给他立立规矩,改日就要爬到自己头上了。 想到这里,上官彧话也不说,摆着一张臭脸,扬长而去。 “这是个什么意思?”九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看吧,这次摸到老虎屁股了。”云锦幸灾乐祸的说道。 “云锦,你给我记着。”看着趾高气扬的云锦,九歌也只得灰溜溜的跟在后边,这口气,她先忍了。 长乐宫。永宁殿。 自云九一袭话后,玉贵妃便一直发呆,就连上官彧进来请安退下,玉贵妃也是一幅发呆的样子,那入神的劲像是被人施了魔法。
“娘娘,您吃点东西吧。”白臻站在一侧苦口婆心的劝着,贵妃是她从小就陪着的,当时她还值二八年华,娘娘也还是个快乐的小姑娘,只知开心,不知烦心几何。但自从入宫这些年来,娘娘当初身上的影子渐渐被磨灭,只剩如今这一个躯壳,看的白臻好生心疼。时常在想,若是当时不贪玩,娘娘也不会是今日这般际遇。 “娘娘,您别发呆了,身体要紧啊。”白臻的话并没有唤醒还在发呆的玉贵妃。 “娘娘!”别无他法的白臻蹲下身来仰视着玉贵妃,一声呼唤终是叫醒了玉贵妃。 “什么时辰了。”玉贵妃的双瞳终于有了焦点。 “小姐,七爷已经走了。”白臻叹息道,一句小姐,将两人身份拉回二十多年前。 “臻儿,你说若是我叫玄禄来吃饭,他会来吗?”此刻的李珏不再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娘娘,您想通了?如果七爷知道的话,七爷一定会特别开心的,这么多年了,老身都没见您和七爷再在一起用过膳了。” “臻儿,不是我想通了,只是我不敢冒这个险。”李珏无力的说道,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更知晓玄禄的不易。 “娘娘?” “宫人都道我心狠,孩子生病不闻不问,对他更是避如蛇蝎,可谁又知道我的难处。” “娘娘,还有臻儿陪着你。”白臻缓缓起身,揽过李珏的肩膀,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她的痛,她的不舍,她都懂。 “我何曾不想与他用膳,我又何曾不担心他,玄禄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啊,我怎会不痛?”李珏就那样靠着白臻的肩膀,静静的诉说着心中的痛楚,一行清泪滑过鼻翼,滴落脸庞,灼伤了一身素衣。 “臻儿都明白,臻儿就知道小姐不会这般心狠。”这么多年了,自七爷那次事后,娘娘再也没有与自己敞开过心扉,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娘娘表面受尽皇上宠爱,但她明白娘娘并不开心。她不相信她从小跟着的小姐会这么狠心的抛弃七爷,仅仅因为七爷失了声,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就这般绝情。然而今天,她终于明白,娘娘的苦心。 “臻儿,不是我不愿,只是我不能。我不想害玄禄,我希望他好好活下去,我只希望他平安。” “七爷吉人自有天相,是我们南宋的战神,一定会的。” “臻儿,你知道吗?每次玄禄出征我都害怕的睡不着觉,我不愿看他出征,我怕每次送他都会成为我们母子间的最后一面,我怕我等不到他回来。” “娘娘,七爷有皇上保佑,一定会洪福齐天,寿与天齐的。” “可我还是怕,我不能保护玄禄,我只会给他带来灾难。” “娘娘,怎么会呢?母子同心,其利断金。” “臻儿,我不敢尝试,我赔不起,玄禄那孩子自小聪明灵慧,如今这宫中,四处与我为敌,我不想成为玄禄的累赘,你要帮我保密。” “娘娘,或许告诉七爷,他自有主张。” “臻儿,我们输不起,玄禄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利,我不想他再有事。”李珏突然坐直道。 “臻儿听娘娘的。” “我只要玄禄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