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待遇
张老爷大名叫张富贵,人如其名,又富又贵。今年四十二岁,穿一身质地很好的枣红绸衫,矮个儿,小眼睛,肥头大耳,膀大腰圆,肚子大得像即将临盆的孕妇。 面对着这么一副尊容,青苹很庆幸自己没有嫁给他,不然日日面对他,即便再美味的饭菜也吃得不香吧。 此时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张富贵将她打量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道:“叶姑娘,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哪!幸会了,叶姑娘!” 青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不过也好,听那语气,还是满爽朗大气的主儿嘛,但愿这一年里会一起愉快地合作下去。 青苹当下也不卑不亢地回道:“好说,张老爷,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张富贵听得先是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又一阵爽朗的大笑过后,随即拍了拍手道:“好!太好了!这性格,我喜欢。青苹,你是晚辈,也不要‘张老爷张老爷’地叫了,那样多生分哪,你要是不介意,干脆就叫我伯父吧,听起来也亲切一些。” 青苹原本是外貌协会的,这下见张富贵如此地平易近人,难得心生好感,不禁为自己的以貌取人感到羞愧。当下也就笑了,“恭敬不如从命,那侄女就大着胆子攀您这门高亲了,张伯父好!” “好!好哇!”张富贵那双小眼睛,此时更是笑得眯成一条缝儿了,“皓陵,先带青苹去她住的地方休息吧。这么大老远地过来,也够累的了。” 原来这青衣小子的大名叫张皓陵啊。好吧,皓陵就皓陵吧,免得你以后换了其他颜色的衣裳还不知该怎么叫呢。 青苹在心里一边嘀咕,一边跟着张皓陵出了正堂,穿过右手边的曲折走廊,就到了张家的后园了。 这后园子虽然看起来比前院要小得多,但景致一点也不逊于前院。牡丹、芍药、海棠、玉兰、君子兰,还有好多种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看得青苹眼睛都转不过来了。 除了些花花草草,还建有荷花池,池边垂柳,池上修了八角亭,四条弯弯曲曲的回廊汇集到八角亭里,同样的轻纱弥漫,随风飘舞。 张皓陵领着她往东边的一间屋子走去,内里的布置又让青苹大大地惊叹了一回。 入眼处,上好檀木做成的大圆桌,雕了精致花纹的坐椅,桌上摆了牡丹缠枝的精美茶具,白玉净瓶里插了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浅紫色的纱窗,浅紫色的帐幔,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紫檀木的梳妆台,同样雕刻了各种栩栩如生的花纹,挨着梳妆台的墙上镶了一面菱花铜镜,铜镜两边分别挂了刺绣丝帛。 这无疑是一间大小姐的闺房嘛。 青苹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哪里是来下苦力的,分明就是来享福的嘛。 这个老张头,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青苹可不相信,以他风雨几十年的阅历,会轻易相信一个乡野丫头随意说出口的大话。 但眼下的情景又该如何解释呢? 张皓陵将她送过来之后就走了,害得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前一刻还在叶家受苦受难呢,下一秒就来了张家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了。这角色转变也太快了点吧。 无所适从的青苹走过去摸了摸床上崭新又柔软的被褥,又坐上去晃了晃,感觉这床确实比叶家的那个木板床舒服多了,这时也确实累了,便打算先睡一觉的。 打定主意的青苹才刚躺下,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姑娘,在吗?” “小的叫桃枝,夫人吩咐过来伺候你的。” 青苹又被小小的刺激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 “这不行的,你要是不让奴婢伺候,回头奴婢肯定要挨骂的。” 青苹真是被那个老张头打败了。一时间,还真不太适应这个新身份。无奈,只得走过去开了门。 俏生生的桃枝抱了一大撂的衣裳走进来,一边将衣裳挂进旁边的柜子里,一边笑着跟青苹说话:“姑娘,你算是有福气的了,我们老爷可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善人,一定会善待你的。”
青苹躺在床上,没有接她的话。 对于她这说词,青苹可不敢苟同。要真是大善人,那为何还将她的便宜老爹关进大牢,还要叶家赔那么多的银子,人家赔不出来,就逼着嫁女儿?不过这些话,青苹是不打算跟她说道的。谁知这丫头又是谁的眼线? 前世的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大户人家里的是非本来就多,挑事的还大部分都是丫鬟,这些丫鬟本也是穷苦人家的出身,本性善良,但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各种心思也跟着滋长出来了。 桃枝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姑娘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呆着好了,夫人可是很喜欢你的呢,不然也不会叫奴婢把大小姐的衣裳给你送了来。” “什么?你说这些衣裳都是大小姐的?”青苹惊得一屁股坐了起来。 “是啊,夫人说,现做已是来不及了,所以才把大小姐的衣裳拿了来,不过都是新的,大小姐还没来得及穿呢。” “那你快送回去吧,我这有衣裳穿呢。”开玩笑,姐可不喜欢夺人所爱。再说这夫人此举明摆着是给她拉仇恨来的嘛。她可没那么傻,被人拿来当枪使。看来这张家的女主人跟大小姐的矛盾也不浅呢。 桃枝听她这样一说,连忙摆着手道:“不行的。夫人说了,既是送给姑娘了,就是姑娘的了,她会另外再给大小姐做新的。再说大小姐的衣裳已经够多了,也不急在这会儿穿。倒是姑娘你,要是穿着这身走出去,还不得叫人笑话呢。” 青苹听得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有些不悦了,“我这身怎么了?是不够端庄还是衣不蔽体了?倒是你,小小丫头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难道有什么想法不成?”青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丫头软真儿,可她就是看不惯她那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