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恶人上门(下)
“他娘,这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谁不知道前些天,村长弄得水烟袋,不就是你家绣娘的点子,村长还说给你家留了二成利。绣娘昨个儿在镇上卖绣活,这些不都是生计。”二牛他娘掰着手指头,一一细说。 “但是,二牛他娘,我家四口,老弱妇孺,没个男人撑家,这点活计,刚好够一家大小糊口。”沈氏面色铁青,显然被二牛他娘的话气得不轻。 “他娘你的绣活,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哪像我家,就靠着田里那点收成过活,二牛他爹啥事不做,二牛又成这样,家里花销大,家里就我一人忙活,眼看就到年底了,年货这不还没着落。”二牛他娘扭动着肥硕的粗腰,大声数落着自家的难事。 绣娘抿着嘴角,握紧拳头,道:“二牛他娘,你也看到了,咱娘身子骨不好,常年没断药,家里就靠咱娘那点活计撑着,二牛他爹的木匠活,比咱娘的绣活有出息多了。这事村里边都知道,不是?”绣娘低声解释,邻里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想把事情闹僵。 二牛他娘一看,就知道是过来要钱的,但又不能明说,只得慢慢磨蹭。 “绣娘,你这话啥意思,难不成我这是过来找你家要钱的不成?”瞅着这招不行,二牛他娘开始无的放矢,她就是看准了今天慕白不在家,村里边其他人也不在。沈氏家也就她们娘三,欺负起来省事。 “二牛他娘,我咋会是这意思。”沈氏一听二牛他娘开始撒泼,顿时头疼。 绣娘抽搐嘴角,看着二牛他娘扭着肥硕的水桶腰,双手叉腰,活似母夜叉。心底暗自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那是啥意思?二牛被你家玉巧打成这样,我也没说啥,年底了这年活也多,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啥?”唾沫横飞,模样凶悍,硬是将沈氏挤下木凳。 绣娘连忙将沈氏扶起,将玉巧带到身后,道:“二牛他娘,你这话可说的过了,二牛他身上的伤,咋的就成玉巧打的,玉巧才多大的人?” “前些天,玉巧和二狗子把二牛围在村东头,那事难不成是假的。还是说你以为二牛身上的伤,我赖在你家玉巧身上了?”二牛他娘眉头一抬,双手往腰间一插,从后腰就拿出一把缺口的砍柴刀,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绣娘睨着二牛他娘,再看看手中缺口的砍柴刀,深吸一口气,心底泛起一丝凉意,拉开僵硬的嘴角,笑道:“二牛他娘别急,有话慢慢说。” “不急,我咋能不急,我家二牛都被打成这样了,我要是再不急,莫不成以为我家二牛好欺负。”二牛他娘气势汹汹的瞪着绣娘,手中的砍柴刀飞舞的更快。 绣娘见二牛他娘一边作势凶猛,眼角却不断瞄着周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没怀好意,道:“二牛他娘,你说二牛身上的伤,是我家玉巧打的,要不我们去镇上的衙门,找仵作给看看,实在不行,去镇上医馆让大夫瞧瞧也行,药费我们给,你看成吗?” 绣娘不紧不慢,看着二牛他娘脸越变越难看,越来越心虚,最后连手中的砍柴刀,都藏到身后。 二牛他娘挥挥手,语气焦急,道:“这点伤,去镇上,那多麻烦,买几幅药吃吃就好。”边说着,边将二牛的袖子给放下,心虚后退几步。 “二牛他娘话可不能这样说,二牛伤这么重,不看大夫也不给衙门的仵作瞧瞧,要是出事咋办?”绣娘一本正经的望着二牛他娘,仵作专给死人验尸,是衙门捕头办案的师傅,寻常人哪敢寻那个晦气,找仵作看病,那不是跟自个过不去。 二牛他娘见绣娘这般模样,也知道今个儿多半要不到啥好处,勒了勒腰间的粗布腰带,面色尴尬道:“这点毛病,没大碍,用不着花那个钱。” 说罢,闪闪的摸了摸大鼻子,望着二牛那副傻样,使劲盯着玉巧看,气便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是一巴掌,叫嚣道:“二牛这娃咋的就是不争气,家里头还有事,先走了。” 骂完,大大咧咧的拉着二牛往院子外走去,头也没再回。 “二牛他娘,你慢走,这大冷天,雾重,可别摔了。”绣娘跟在后头,挥着手中的手帕,讪讪说道。 话还没落地,前边便传来,二牛他娘一个趔趄摔倒,“噗通”一声,还将绣娘她们吓了一跳,细想二牛他娘那体重摔到,多半一时半会,肯定爬不起来。
雾中不时传来二牛他娘骂骂咧咧的怒吼声,还有二牛抽泣声。 玉巧不忘对着二牛他娘的身影做了几个鬼脸,挥着小拳头,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道:“这凶婆娘每次来都不安好心,今天多亏绣娘把她吓走。” 这次,沈氏也没责备玉巧,面色带着几分愤懑,对二牛他娘的话,多少还是有点在意,玉巧也就野了点,咋在二牛他娘的口中就成了尖酸泼辣,院里头原本有五只老母鸡,前些日子,二牛他爹在院外头转了一圈,小黑瓮就少了一只。 沈氏没说,可自个心里都明亮,这不摆明是二牛他爹下的手,村里面谁家丢点东西,心底都明白,只不过谁都没说出口。二牛他娘在村里是啥人,大伙心里都有数。 绣娘见沈氏敛着一张脸,笑道:“二牛他娘是啥人,娘又不是不明白,别往心里去,玉巧人小,过些年就好。” 说罢,吆喝着玉巧拿了十个铜板,去镇上杜老家买两块水豆腐,晚上煮鱼吃,手头松了,日子也跟了上来,也就没再像以前,每顿就吃点酸菜,配点小米粥。 沈氏望着绣娘,道:“绣娘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慕白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 “娘,看你这话咋说的,要不是你们把我从王二狗买回来,我还不知道过得是啥日子。”绣娘抬着眼角,轻笑,瘦小的身子,丰腴不少,小脸也泛着红晕,说不出的可爱。 家里三个娃都在长身体,沈氏身子骨也不好,绣娘寻活着每顿吃好点,往厨房炉膛里添了几块柴火,便回到炕上,拿起手头的绣活,和沈氏接着忙活起来。 屋外不时,响起几声鸟类的嘶鸣声,给寂寥的冬季更添一丝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