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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一回 秋千院落帘幕重 乱点鸳鸯(一)

    前面说到魏景帝虽然被顾家琪整得灰头土脸的,表面上看也没伤到筋,动到骨,紧接着两场声势浩大的皇家公主婚事,也把那早该烟消云散的旧事吹得无影无踪,但实际上,他是吃了闷亏说不出来。

    李太后,这位不惜牺牲两个亲侄女的幸福婚姻、一手将儿子推上皇位的深宫贵女,有理由比任何人都应该永久地霸住胜利的果实,而不是在内宫无人尊敬地冷清清地死去。

    所以,她用她的力量,给顾家后人冠上郦山公主的封号,吸引皇帝的注意。

    魏景帝起先没对顾家琪下手,但知子莫若母,李太后终是等到自己的儿子按捺不住对小美人下手。郦山公主后头的势力和皇帝较劲,李太后做渔翁,暗中等待机会。

    当池越溪的真面具被揭开后,李太后即刻联合被宁贵妃斗倒的虞妃、静妃、兰妃、野心勃勃的二皇子、郁郁不得志的太子、反对魏景帝清洗世家力量的王公大臣,给顾照光翻案,重铸沧州李家的荣耀。

    李太后甚至借着彻查李顾诛连冤案,把皇帝最宠信的司礼监一把手袁振给灭了,再把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景福宫大太监头子杨林逋重新推上东厂都督的位置。

    锦衣卫南北指挥使也在此次洗冤风暴中,畏罪自杀。

    李太后顺理成章地把池太师之庶长子,如今是嫡长子,池长亭放到指挥使的位置上;一举掌控帝国中枢大权要害,迫使皇帝屈服让步。

    这就是一个深谙内宫权斗的老女人的雷霆手段。

    顾家琪的小花招,不过让皇帝丢些颜面;但李太后却能令魏景帝从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变成不值一提的废人。

    深谙内情的人都道,姜还是老的辣。

    靖南府的卢总管、前五皇子之师石画楼石先生、贺五陵、关昶的左右副手等人却是服气:顾家的小美人真是眼光毒辣,洞若观火,不费气力,就把魏宫两尊大神玩弄于指掌间,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还给自己博得最广泛的舆论支持,郦山侯府权势重倾天下,不过时间问题。

    “她本来就聪明。”关靖南侯半靠在书桌上,摩挲着光亮亮的鹰形金印,一副不以为然的淡漠状,顾家琪厉害是理所当然的,不用他们夸。

    “就是对自己太狠了点。”副手之一窦鱼龙嘣出句憋了很久的话。

    哪家姑娘不是视贞节如性命,顾家小美人却用自己为饵,并舍弃所有护卫,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秦家在后面撑腰不过如此,转身在天下人面前,一举粉碎帝王的骄傲。

    只怕魏景帝再老谋深算,也想不到顾小美人会做到这种地步。

    要不是她运气好——窦鱼龙还在嘀嘀咕咕,左脚被人重踩,抬头一看皇太孙森冷要噬血的脸色,窦鱼龙猛地狂煽自己几个耳光,让你嘴欠的。

    卢总管救了他一命,他道:“爷,顾小姐来了。”

    关靖南立即敛了冷脸,变得温淡沉稳。他收好金印,迈着期待的步子,到外头迎人。

    顾家琪一身书生易妆扮相,由红叶、黄花等人护送,走进这处海商会所。顾家琪一看自己要见的人,就是那年在夜叉岛见过的小帅哥关靖南侯,笑道:“还真是你。”

    关昶,也就是当年干黑瘦的小王孙排骨君,现在该叫司马昶,他淡淡给了个歉意的表情,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当时听说她出事,匆匆赶到乐安反给人盯住,怕连累于她。

    顾家琪笑着点个头,她从来不在这些小事上头分太多注意力。

    司马昶给她依次介绍他的老师、几个亲信,大家早在往来书信中神交已久,名字和脸对上后,大家很快熟悉起来。

    贺五陵先说一个消息,袁振死前,把先帝改诏传位先文德太子之子的深宫隐秘告诉了皇帝。也就是说,魏景帝现在没有和李太后硬碰硬,而采取暂时让步的策略,是在暗中调查皇太孙消息的真假。

    为防他们两母子联起手,石画楼拟把皇太孙的事透给海陵王知晓,海陵王要给儿子报仇,正愁没名目,若知自己的继子为拥有正统继承权的皇太孙,必然把继子当成宝守着。

    若能再建个有效稳定的盟约,即皇太孙与海陵王的外侄女联姻,那皇帝和太后就不足为惧。

    但这事遭到皇太孙的激烈反对,迫不得已,他们请顾小姐来说通皇太孙答应婚事。

    “我看也不忙着把这事告诉海陵王。”顾家琪思索后道,“宫里应该并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你们弄得动静太大,反而让人怀疑,适得其反。陆有伦在给世子请婚,李家人又不会让这门亲事落到别家手上。不如,让海陵王和李太后先斗上一斗。待到一定时候,你们趁势把两个姑娘都定下来。这于大计有利。”

    石先生温颜笑回道:“顾小姐远见,那这事就拜托了。”他朝其他人使个眼色,众人依次而出。司马昶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顾家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司马昶视线移到她脸上,很平淡地说道:“我没有继位诏书。顾照光被骗了,你们都被骗了。”

    “碰上什么事了,”顾家琪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掌,放软的声音,问道,“说起这种丧气话?”

    司马昶定定看着她,顾家琪还是不明白,司马昶低语道:“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怎么能去娶别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家琪大笑,“就算没有你,我也是要这样做的。差别在于,事成后是你登上大统。而不是其他傀儡。”

    她想想伸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笑道,“再说不是便宜的你么,你还不高兴什么。”

    司马昶眼神变了下,道:“你怎么知道,你那会子什么都不知道。”

    顾家琪微耸肩,道:“现在你不是告诉我了。”

    司马昶唇一抿,单手抓着她的肩,喃喃道:“再有下次,再有下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你不要逼我。”

    “好啦,是我不对。”顾家琪原来都忘了那事儿,但是,这家伙声音这样低柔,因自己没有保护到她而自责伤怀,又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小猫一样委屈可怜,顾家琪心不由地放软,为自己的思虑不周道歉,并竖起两根指头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司马昶看着她带笑意的眼,幽幽道:“你什么事都藏肚子里,碰上什么难事也不告诉我。我跟你的手下没两样。你想到我了,才会对我说好话。”

    顾家琪额头爬满黑线,真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教的,要是他跟她耍脾气,她早一巴掌甩过去,该干嘛还干嘛;但像现在这样用少年人独有的忧郁的情怀控诉她的无情无义,她心肠再硬也是忍不住要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真地像他所说的那样混账。

    “秦家那事,”顾家琪其实不想提这么没脸的事,但不说清楚,这家伙怕是真会本性发作,她偏过头,不看那双让人心虚的眼,干巴巴地挤话道,“起初,我要不那样做,他不会怜惜我,不会交还我家的产业,更不会放权;后来,这假戏做得多了,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忍不住要赌一把。”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眼,让他知道她很认真说这些话,“你看,我也是会做傻事的。我好面子,才没跟你说。别胡乱贬低自己。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过。”

    抓着她肩膀的手移到她的左面颊,轻轻抚摸微卷的唇角,他猛地低头攫住那丰润的嫣红的唇。

    顾家琪错愕,继而回神推他。

    司马昶倒很快放开她,很平静很淡然地说道:“那天晚上,你就是这么吻我的。”

    这话把顾家琪想发作的脾气给压了下去,行,是她先侵犯他,没立场说他,那大家赶紧说完正事早点分开,眼前这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于她,既熟悉又陌生。

    “那你现在不喜欢他了?”

    顾家琪刚想重提他的婚事,又听到他这样问,轻笑道:“傻事做一回就够了。”

    “石先生说,女子失身于人,必得嫁给那男子。”司马昶忽然又变了个话题,别有深意地说道,绿眸暗晦不明,却透出她说的不合他心意他就翻脸的威胁。

    顾家琪哑然失笑,道:“常理如此,不过,你知道的,皇帝陛下是不会让我嫁给一个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的。”

    司马昶又耷下眼皮道:“我没有继位诏书,我就是个没人要的私生子,你不嫁我,是对的。”

    “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顾家琪生气骂道,她的头隐隐痛起来,为什么他要这么难缠,为什么她要接下这烫手差事,为什么这世上没有必死药能一起毒死魏景帝和池越溪!

    她告诉自己别发火,这小子软硬不吃,要慢慢说。

    她又好言好语劝道:“没有诏书,算什么问题。我不是说了,我和皇帝只能活一个,否则那事都不算完结。他死了,我希望是你登基为帝。这么多年我们都互帮互助过来,你若撒手不管,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真这么重要?”

    “当然,你在我心里很重要。”顾家琪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类似情话的话,只是此重要非彼重要。

    司马昶自厌自弃的神情有些许缓和,但还是有点倔,道:“你明知道我讨厌那些女人。”

    “我知道委屈你了。”顾家琪耐着性子哄道,“你想要什么,你说,我想办法补偿你。”

    “现在没想到。”司马昶出奇好商量地答应道,“以后想到跟你说。”

    顾家琪不自禁再按抽痛的太阳xue,整场谈话的主动权都抓在他手上,撒娇耍赖威胁装可怜哪样好使用哪样,达到目的再给颗甜枣,还让她觉得自己真地亏欠他,以后不管他说什么她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他办到。

    这小子,越来越鬼了。

    顾家琪离开后,卢总管、石画楼等人进书房。

    “把池越溪扔冷宫好了,”司马昶温柔如春风般和煦地吩咐道,他心情很好,好到跟他的副手们解释,“她不喜欢我弄脏手的。”

    窦鱼龙不由自主地打冷颤,他性粗犷,情绪比较外放,不像其他几个还能保持住镇定的表情,但实际手指都在抽。

    “那和徐家的婚事?”贺五陵小心翼翼地问道。

    “加上博远侯家的,你们去办,”司马昶笑呵呵地说道,“她说了,两个都要。”

    窦鱼龙想撞墙,他们死劝活劝费尽唇舌从南边一路劝到北,都没让这位爷松过口。

    顾家小美人来了,前后一盏茶功夫,他们爷痛快地改口允婚,还要俩。

       

    希望大家都明白,是谁吃定谁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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