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逃离(一)
“王妃,您只是思虑过深,这精神才不济。属下认为,只需放宽心,从另一个角度想,一切都可迎刃而解。”容先生收起医袋,垂首在一旁。 赵锦绣懒懒地瞧他一眼,支着头,恹恹地说:“容先生,你说来说去,也就这几句。有没有什么药可让我能好好睡一觉?” 容先生略一拱手,道:“回禀王妃,这放宽心即可入睡,不必借助药物。药物总是有——” 赵锦绣一垂目,继而“嗖”地站起身,怒喝道:“既然有药,就先给本王妃用药,难道你想殿下大婚日,有一个精神不济的新娘吗?” 赵锦绣盛气凌人,饶是容先生也不由得一退,连忙说:“王妃,是药三分毒,属下是认为王妃没有必要用药。” 赵锦绣瞧着他不语,眸光越发凌厉,容先生终于是被瞧着不自在,抬手擦擦汗,讪讪地说:“王妃,那——,属下为王妃开一些药丸,但切记不可多服,否则会有依赖性,以后更难入睡。” 这依赖性,成瘾的事,赵锦绣清楚得很,电视里早就放过了,止咳糖浆都会上瘾的。而自己又不是拿来服用的,所以很不耐烦地瞧容先生一眼,没好气地说:“不要啰啰嗦嗦的。” 容先生一听,赶忙打开已收好的医囊,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瓷的小瓶,扒开瓶塞,一股花香顿时弥漫在四周。 赵锦绣眼巴巴看着,容先生从那瓶里徐徐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放到另一只空瓷瓶内,将瓶子递过来。 赵锦绣一下握在手里,眉头一展,道:“你可以退下了。” 容先生一尴尬,喊一句:“王妃。” “有事?”赵锦绣转过脸瞧着他。 容先生抬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每天只能一粒,切记不可服用过量。” “知道了。罗嗦。”赵锦绣不耐烦,就要往里间去。 一旁站在的阮香绫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倒是喊道:“三嫂,容先生如此郑重其事,说明此药很烈,你就不要固执,听容先生的吧。” 赵锦绣重重吐出一口气,很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容先生快说。 容先生一拱手,躬身在一旁,道:“回禀王妃,这药不能与酒一同服用。” 赵锦绣心里一亮,忙不迭地问:“为何?” “与酒一起服用,药性会加强,到时候怕是要昏睡几日。”容先生叮嘱道,随后又说:“属下还是给王妃开一些安神的香薰,点在熏香炉里,王妃凝神静气,能不服用这药是最好的。” 赵锦绣听得这药跟酒一起服,药效很好,心里顿时亮堂,仿若是这几日阴郁的天空顿时撕开一条口子,露出了的灿烂的日光。 赵锦绣捧着那药瓶,对着容先生笑道:“容先生说得极是,那就开些味道淡雅的熏香,哦,对了,香绫,你重新为我换个熏香炉,用八角萧鼎。前几日,那熏香味太浓。” 阮香绫见赵锦绣被囚禁了几日,终于露出笑容,也不再生分地叫她“阮姑娘”,虽不知为何有如此转变,但总算是松一口气,连忙笑道:“好的,我这立马就为三嫂办。” 赵锦绣将那药品揣入怀中,心里是喜笑颜开,很虔诚地在一旁,又仔细询问了药的副作用,以及香薰的点燃以及拨弄的注意事项。 其实作为凤楼三公子,负责香料与丝绸,对于香薰这块,赵锦绣是很清楚的。如今这番询问,无非是为之后自己的逃跑做准备。 不过,赵锦绣也不敢问得太深,毕竟这容先生和阮香绫都是桑骏的左膀右臂,问多了让两人起疑,自己的一切都将泡汤。 而泡汤的直接后果,不仅仅是自己失身于这个男人那么简单,依照他的性格,知道自己之前说留下来,不过是骗他。他就算不杀了自己,也会收回他那仅有的一点点柔情,那么自己之后的日子真是不敢想象的水深火热。 赵锦绣想到此,努力压下心中的喜悦,清清嗓子,道:“多谢容先生。” 容先生略一惊讶。赵锦绣看在眼里,装着颇为尴尬地说:“很抱歉,适才是我激动了。总之,多谢容先生。” 容先生施了礼,收拾医囊退出去,赵锦绣瞧着窗外的暮色,红灯笼在风中摇曳,雨小了许多,滴答滴答的滴在台阶上。 赵锦绣唇边淡出一抹笑,也许就是今夜,自己的十指就可以轻叩自由的门。 嗯,一出去,做什么?赵锦绣忍不住遐想。想来想去,却只有一个名字在脑海里游荡,那便是“大夏”。 大夏?赵锦绣有些怔怔的,然后想到江慕白的脸,还有那时而专注,时而欠揍的语气。又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好吧。如果一出去,就取道去容州,接着去大夏。反正还没有证实江慕白是不是许华晨。如果老天垂怜,他真是许华晨的话—— 赵锦绣觉得光这样想想,心里就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不过—— 赵锦绣转念一想,想到那家伙老是提起他的妻,而江九少并没有妻,许华晨也没有。心里就是一阵的发慌,生怕他又不是他。 总之,此刻的赵锦绣心里很乱,怕江慕白是许华晨,却又怕不是。索性坐在窗边,将那窗户开得大大的,让那屋外的冷风吹进来,人才稍微清醒些。 心里不由得笑自己傻气:这钱都还没挣,倒是先打划好怎么花了。 忽然,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赵锦绣略一回头,红烛摇曳,一袭红衣的的阮香绫拿着熏香炉走进来,有些不悦地轻喊:“三嫂,这风大,你身子弱。” 说着,她动手关了窗户,对赵锦绣扬了扬手中的萧鼎炉,说:“找来了,您检查一下,若是没问题,香绫为您燃香薰,您早些歇息吧。” 赵锦绣看也不看,只说:“你办事,我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间走,赵锦绣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朱钗一一取下,阮香绫则在一旁燃好香,尔后,又叠了被子,道:“三嫂,快二更天了,您快些上床就寝吧。” 赵锦绣固执地摇摇头,道:“睡不着。我想等殿下,他说今日仪式从简的。” 阮香绫颇为为难地说:“三嫂,这是皇帝的登基仪式,就是再从简,也必定有很多礼节的。我看今晚是不回来的了。” 不回来?那自己出府出城的手谕哪里去拿?赵锦绣撇撇嘴,满脸的不高兴。阮香绫只道她是想念桑骏,掩面一笑,道:“三嫂,你这叫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了。”
“鬼丫头。”赵锦绣白她一眼,瞧着她那身行头倒是不错,心里早有的盘算浮现,看来眼前倒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三嫂,您就承认吧。您是极喜欢三哥,否则这次不会生这么大的气,您不知,三哥可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每来一次回去,他总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脸色有没有好一些?有没有那么生气?身子如何?每次都问——,唉,三嫂,您一生气,可是害着我们都跟着战战兢兢,因为三哥很爱发火。都斩了好几个办事出点小纰漏的了。”阮香绫笑着说。 赵锦绣眉头略一蹙,这男人果然是具有残暴特性的,虽然说做了大的举措,让令州盆地的百姓过得富足安闲,但对俘虏和大臣都相当的残暴。 这样的男人就算情深似海,也不是她赵锦绣的范儿,何况之前那样利用,那样的不信任。 “好了,别说了。”赵锦绣打断阮香绫的话,不悦地说。 阮香绫吐吐舌头,道:“三嫂和三哥都是面皮薄的人。” 赵锦绣也不语,坐在桌边,叹息一声,道:“我横竖睡不着,想着问殿下事情顺利与否。我这心不知为何,就是怦怦的乱跳,像是有什么事一样。” 阮香绫笑道:“三嫂,一切都就绪,三哥绝对不会容许意外发生的,你就是关心则乱。怪不得容先生说你思虑过深。” “思虑确实深了些。”赵锦绣略一笑,感叹道。心里想:我关心的不过是我的自由与前途问题。 “所以,你上床休息。”阮香绫笑道。 赵锦绣摇摇头,还是说:“我要等殿下回来,心里惶惶的,香绫,你赔我喝杯酒吧。” 阮香绫还没说话,赵锦绣径直走到架子上,将李卿然送来的那壶“醉梦”拿出来,拈了两个玉杯。 “呀?三嫂还藏了好酒?”阮香绫一闻到香立马啧啧赞叹。 赵锦绣一笑,道:“我向李卿然讨要了好几次,他才肯给我一小壶,本来想着殿下回来喝的。” 阮香绫一听是李卿然的,立马惊讶地说:“呀,醉梦啊。这可是李家人才可以喝的呢。绝不外传,三嫂不知?这李卿然也是怪,你又不是李家人,竟是肯送你了。” 赵锦绣不悦地说:“你这话可是污蔑我和李公子了。你不要忘了,我当初是以谁家秀女的身份送进王府来的。自然也算李家的人了。” 阮香绫立马起身低垂着头,抱歉地说:“三嫂,对不起。” 赵锦绣不理会,而是倒了两杯酒,呵呵一笑,道:“逗你的。知晓你不是那意思。来,一人一杯。” 阮香绫颇为为难,支支吾吾地说:“这是三嫂您留给三哥庆祝的。我怎么敢——” 赵锦绣脸一沉,道:“喝杯酒,您也不肯?一人一杯而已,你想喝第二杯,我还不给呢。” 那酒带着花的清香,实在诱人,阮香绫也不由得舔舔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香绫就陪三嫂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