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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荷突如其来的“急症”吓坏了所有人,她被移到宴殿旁边的偏殿里,正在被御医诊看。可连缪荷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她下毒害众人,可为何现在所有人都平安无事,而她却躺在这里,上吐下泻? 同样糊涂的还有皇后,早先,她眼看着众人吃下了鱼汤,就等着最后果子上来,大功告成。可谁曾料想,缪荷居然在用了甜点后忽然发症,这后,众人便都不敢再用殿里的任何东西。皇后眼睁睁地瞧着已经摆放上台的滇橘,却忽然失了用处,心下痛惜,更是对事情的走向颇为不安。 偏殿里的缪荷一刻不停地吐泻,弄得满殿的异味,连殿外等候的众人都闻到,大家纷纷皱眉,且都挪步离殿门远了些。 而这时,里头的御医们打开门,出来了,却也带出了一阵风,直扑众人而来,熏得众人立刻掩住口鼻。 御医们向瑧华行礼,院首洛兴道,“禀陛下,才人这病,来的凶险,但……”洛兴抬头望了望沐熹,“似乎才人的症状,与先前贵妃那次急症,非常相似。” “贵妃?”瑧华转头看向沐熹,沐熹也是一脸迷惑,道,“这?才人的病与我的一样?那么巧?” “恐怕,这不是巧合。”说话的是姜培。而此话一出,殿内的众人皆是一惊,洛兴的脸更是忽然蹿红,他示意姜培住嘴,但瑧华阻止了他,“姜御医继续往下说。” “是,陛下。”姜培弯腰行了一礼,道,“上次贵妃的急症,上医院内众御医就有所怀疑,但因无凭证,所以不敢多言。此次,才人的病症与贵妃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凶险。两次都是这样,没来由的病症,而才人这次更是奇怪,宴席上的吃食都是与各位一样的,为何单单就才人这般了,陛下难道觉得不奇怪吗?” 瑧华越听,面色越难看,他在殿中来回走了一圈后,向着洛兴与姜培道,“你们要做什么,便去做,务必要找出原因,也好医好缪才人。” “是,陛下。” ………… 上医院得了皇帝的首肯,便在宫中风风火火地查找起来。往来者的步伐如同在空中飞舞的雪花一样,不带任何停歇。 而为了避嫌,参加夜宴的所有都回到宴殿中,直到上医院查出些什么。 与缪荷有过交谈的皇甫玉兰和缪荷的侍女被洛兴和姜培问了几句,方知道缪荷大约是在用了酒酿后出的症状。一众人立刻把目光移到了那只装过酒酿的瓷碗上,姜培捧着那只瓷碗立刻往上医院赶,要尽快找出这里头到底盛着什么。 偏殿里的缪荷已没了半条命,而宴殿中的其他人却都被惊得全无困意,谁都不知道这事,会走向何方。 ………… 足等了一个时辰,洛兴领着姜培急匆匆赶来,甫一进殿,两人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陛下”。 瑧华蹭地站起,问道,“有结果了?” 洛兴的头还抵在地上,“是,陛下。” “怎样?” “是……”洛兴抬起头,满面愁容,大呼道,“是毒,剧毒,名叫‘丹紫’。想来贵妃那次,也是中了此毒,才会无端害了急症,又遍寻不到病因,以致一直以为是误食不洁食物。” 沐熹惊呼,捂住了自己的嘴,“我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吃食上不小心,用了什么相克的东西才会得了急症,原来……”瞬间,泪就掉了下来。 一旁,瑧华踏出两步,转着身,仔细审视一殿的人,哼了一声,道,“好,真是大好,想不到,这些污秽的手段竟又再次出现在我的后宫中。除了贵妃,这里没有新人,那该是都听过我当日的警告的,我说过,若来日,有人再次使出这些手段争宠邀媚,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最后三个字被极用力地吼出,惊得一众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尤其是皇后,这事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控制之下,她全然不晓得事情的走向,该发生的没发生,不该发生的,此刻却在上演。 正当皇后对未来迷茫惊恐的时候,离她两丈远,正躲在皇帝怀里抹泪的沐熹,突然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轻蔑、不削、还有,胜利。 咯噔一下,皇后内心大呼不妙。 “汪海。”瑧华发话。 汪海忙站前两步,“小人在。” “你,领着人,封了上膳房。今日但凡碰过这道点心的人,统统绑走,死守不说的,严刑拷问;肯说的,重重有赏。”
“是。”汪海得令后,便匆忙走了出去。 在漫长的等待中,所有人都屏息揪心,不知殿外的情形,更不知这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除了在另一处殿里睡下的孩子们,也就沐熹倦意上头,她笃定地靠着瑧华打盹儿,衬着满殿人的紧张就像是个笑话。可谁又敢抱怨什么?她也是受害人之一,满殿谁都有可疑,唯独她没有。而被她靠着的瑧华,更是她的山。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汪海回来了,身后,两个内侍还拖着一个几乎没了人形的人,从没有被血污过的地方看来,似乎品阶还不低。 瑧华歪头瞧了瞧地上被扔下的人,问,“问出来了?” 汪海行礼,道,“是的,陛下。上膳房掌膳章氏,要向陛下告发。” “告发谁?究竟是谁做的?” “司膳,章氏。” “什么?”瑧华挺起了上半身。而一旁的沐熹又泪眼摩挲,道,“怎会这样?司膳,她与我有什么冤仇?要这么谋害我?” 瑧华转身安抚沐熹,“你别急,想来这章氏也只是爪牙,并非幕后真凶,咱们细细问了再考量。” 沐熹顺从地点头。 瑧华问汪海,道,“你先把前头的说来。” “是,陛下。小人到了上膳房便一个个拷问,不敢耽搁,问了没多久就有小宫女说,这小章氏在上膳房是一人之下,送菜这种事本不该由她来做。但方才送甜点,她却硬要跟来进宴殿,而将甜点一碗碗盛到瓷碗,再交由各位贵人的,正是小章氏。然后小人便审问她,奈何她嘴紧,着实废了一番功夫,才撬开了她的口。” 瑧华听得,复又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章氏,汪海在旁,忙踢了她一脚,地上的人这才动了动。 瑧华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说,你与大章氏,究竟为何人做事?” 地上的小章氏费尽力气,转了转头,看向了上座上的另一端,皇后。 殿外的风,呼啸着,带着雪瓣,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