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厚厚的棉袄早已脱下，河两边的杨柳在微风下洒下片片柳絮，远处山丘也披上了一层层葱绿。放眼望去，那山脚放牛，放羊的孩子也多了起来。 如今，柳爷爷的书舍也算是安稳了下来，上学的孩子虽少了些许，但也比往日听话不少，自上次被众人排挤后，柳雨馨也慢慢低调起来，每次柳爷爷提问，也不再是十问九会，柳爷爷虽心里纳闷，但也没深究，只想着，约莫是后面的学问比前面的要难，柳雨馨还小，一时跟不上也有可能。 如此这般，倒也没有太多人欺负柳雨馨，反而在她不会作答时，故意耻笑，若是恰巧那题有人会答，定是积极回答，声音响亮，答完还会故意撇一眼柳雨馨，得瑟表情，全在脸上。 如今，柳爷爷最得意的学生莫不过李全，但最头疼的学生，也莫不过李全。这李全倒真是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才，奈何太过调皮，也难管教的很，这上学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课堂上，总是会不见他的身影，柳爷爷若是教训很了，更是傲慢的可以，直接出了学堂，一连几日都不肯前来上学。但奇就奇在，即使他不曾前来上学，他所问问题都能答的出来，就是他挑的那些生僻字，他也能写的出来。当然，那字难看的可以，横不平竖不直的，毛笔还不大会用，还是用的木炭在竹片上写的，这也是柳爷爷故意刁难李全时才发觉他的聪慧，本想灭灭他的气焰，倒没想到，李全竟是这般聪颖。 在柳雨馨眼里，这李全还真算是个天才，有些像前世她读书时，那些上课从来不听。题目从来不做，考试都是第一的学生，作为一个普通人，柳雨馨实在是不理解他们到底是如何学习的。但是，真正是羡慕的很。 柳爷爷爱惜人才，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番私心，这李全这般聪颖，日后怕是也会有所作为，若是他能教出一个举人老爷出来，不说会给自己带来何等的荣耀。就是日后，那朱健想要寻他麻烦，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能耐不是。这李全可不是柳家子孙，听说李贵在金陵可是发了财，有人脉的。 原因种种，柳爷爷待李全真与旁人不同，奈何李全不服管教。也不受管教，除了不明面上顶撞柳爷爷，上课之时，窃语，玩闹，再不就是欺负前座的柳雨馨。啥都干过。柳爷爷为了李全，倒也破例跟李婆婆说了几次，望其好好管教李全。奈何，李婆婆也是有心无力。 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李婆婆自是关心的很，对于李婆婆，李全也敬重的很。但是李全如今也大了些，再加上在金陵发生的一些事儿。李全如今的性子，李婆婆如今也左右不了。含泪说他，他也能听听，但是该如何做，他却是不管，次数多了，李婆婆除了叹息，也不知如何是好。至于巧娘，见着李全，除了让他不要再怨恨李贵，却是再无旁的话所说。 这日，一早，天气就烦闷的很，那柳絮四处飞舞，不小心吸了点进入鼻子中，柳雨馨连打好几个喷嚏，鼻头红了一日。坐在他身后的李全，听着柳雨馨喷嚏连连，只觉得烦躁的很，将手里柳爷爷亲手抄录的揉成团，在柳爷爷转身之际，嗖的一下，扔在柳雨馨的头上，见砸中了柳雨馨，心里得意的很，不过又见柳雨馨没有回头，也没有求饶，这心里又有几分不满。 见柳雨馨不搭理他，李全心里很是不爽，又把余下的全部揉成团，对着柳雨馨就是一通乱砸，心里也骂道，“丑丫头，就是笨，笨的要死，竟敢不理他，真是翻天了。” 柳雨馨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很是无力，这宣纸砸在头上倒也不疼，只是这时不时的被砸一下，实在是烦人。她今日又没招他惹他，他怎么又开始发二五了？ 柳雨馨不满的回头看了眼李全，却见李全张着一开白牙，对着他笑着，还用手指一抵自己的鼻子，变成一个猪鼻子，屁股还跟长了牙一样，在椅子上磨啊磨的。 柳雨馨心里暗暗骂了句猪头，而后回了头，抬头一看，爷爷不满的看着她，忙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桌上的。这，她可还没学过呢，她之前翻过，发现上面好些字都不认识，再者，虽说如今她的记忆也好的很，但是跟李全也是无法比得。 如今，这学堂只有她跟柳雨娟两个女孩子，她还真怕哪日爷爷不肯教女娃娃，毕竟，古代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再加上，天气转热，地里的活也忙了起来，今日柳雨娟就在家里帮着做事，没来上学，保不齐哪日就不来了，到时候就她一个女娃娃，要是不听话，被赶出去就不好了。 想此，柳雨馨再也不敢多动弹一下，而身后的李全则觉得无趣的很，刚柳雨馨回头搭理他，他还挺高兴的，可就回了个头，哭都没哭一下，丑丫头如今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实在无趣，又不想听李婆婆念叨的李全，拖着下巴，只能耐着性子听课，待到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跑到柳雨馨的前面，道“丑丫头，今个做什么不理我，没看见我喊你么。” 柳爷爷没有等待柳雨馨的习惯，走在前面稍远的地方，这会儿也不知她被李全拦住，想来就算看见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其实，也的确没什么，就是烦人的很。 “全哥哥，妞妞要看书，看书教弟弟。”柳雨馨睁大眼睛，先是不解，而后一副乖巧的模样回答。 李全听柳雨馨喊他全哥哥，不知为何，心里高兴的很，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勾起，然脸上却装作凶狠，道“恩，好好看书。下次再回头，就好好打你。” “恩”柳雨馨乖巧回答，心里却汗颜不已，同时也心里也泪流一地，她若是再大些，理这怪脾气的李全干嘛。 “李全，你怎么又跟妖怪精在一起玩啊，走，我们一道回家，今日我娘蒸了馒头。喊我去吃呢。”二柱子见李全又跟柳雨馨走在一起，忙跑过去勾着李全的胳膊道。 这妖怪精还是柳家边孩子给柳雨馨起的外号。 如今柳家日子越过越好，芸娘有了银子捣腾。自是不会吝啬柳雨馨，这不，棉袄脱掉后，就给柳雨馨做了好几件单衣，又全是大红大绿的颜色。上面还绣了花，头上带的头绳也艳的很，还带了布花。这村里人，哪有孩子穿成柳雨馨这样的，一般的孩子，就是过年才有新衣裳穿。夏天的衣服不是jiejie的就是哥哥的，再不就是爹娘的衣服改的，不是破就是旧。见柳雨馨穿的这般好看。心里自是羡慕，回去难免不打滚哭闹也要新衣裳穿，农户人家，哪有那么些银子做新衣裳，再者孩子的个子长的快。做新衣裳不也是浪费布么。孩子闹腾很了，不是打就是骂。打不行骂不听的，只能哄，这不，柳雨馨就莫名其妙被安了妖怪精的称号。 如今芸娘已怀孕九个月了，又是双胎，肚子大的吓人，每日里都被柳爹拘在床上，就是累了想要走动走动，也由柳爹小心翼翼的搀着在自家院子里走动一二，不敢让她随意出门，这农村土地，石块多的很，芸娘的肚子大的，低下头都看不见自个儿的脚，这出去，磕着了碰着了那还得了。 柳雨馨也担心的很，学堂里村子里糟心的事儿哪还敢跟芸娘说，生怕她气着了。 这妖怪精，权当夸赞之词听听罢了。 “二柱子，你家能有啥好吃的，走，今个去我家吃，我奶奶说今日杀鸡的。”李全把二柱子的胳膊拿下来，道。这二柱子不喜欢柳雨馨，李全自是知道的，他也不气，只要不打柳雨馨，他反而高兴。 丑八怪本来就丑，他们看不惯也是正常的，只要他看的高兴就是了。 “好啊，全哥，今个就去你家吃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一声。”二柱子一听，高兴道，待李全点头后，立马高兴的跑回家。 这李全从金陵回来后，真是顿顿有鱼有rou的，整个人比去年胖了一圈也不止，个子也高了很多，看着比同岁的二柱子要高一个头。 “丑丫头，去我家吃饭吧，今个我奶奶杀了鸡，可好吃了、”李全对着沉默不语的柳雨馨道。 “全哥哥，我家今日也吃鸡，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家看弟弟呢。”柳雨馨甜甜道。 “哼，不去拉倒，想去的人多的很呢。”李全对柳雨馨的回答很是不满，对着她的头又是一阵乱揉，而后哼的一身就跑走了。 想着芸娘的大肚子，柳雨馨也没将李全的小孩子脾气放在心上。这几日，娘看着比往日要不安多了，想来也是，这一下子是两胎，整个柳家边就没有一个，再者生双胎也难的很，娘怕是心里也害怕，她还是回家好好看着娘的好。 柳家院子里，柳大嫂抱着柳雨兰看着柳爹小心翼翼的扶着芸娘在院子里走动。柳奶奶从厨房出来，看着芸娘都这会儿了还不安分的呆在床上，忙上前道“老二家的，都这个时候了，你呆在床上就是了，做什么又下地，老二，你也是的，你媳妇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要是碰到哪了，看我不捶死你。”说着就上前扶着芸娘准备送她回屋。 “娘，我没事，老在床上，身子都酸了，浑身无力的很，我还是出来走走的好，有妞妞她爹呢，没事，就是我这肚子有些饿了。”芸娘忙道。 “饿了，好好，你等会儿，我今个熬了鸡汤，这就给你盛一碗，可千万别饿着我的大孙子了。”柳奶奶高兴道。 如今这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有干劲儿。再过一个月，她就能抱孙子了啊。想想，柳奶奶就高兴的很。 柳大嫂默默回了屋，关了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用手指逗弄柳雨兰几下，思绪却不知飞往何处。 柳奶奶盛了汤，芸娘又折腾的要回屋吃，柳奶奶又高高兴兴的送到她屋子，“芸娘，快趁热吃，啊。妞妞，俊俊还有她爷爷要回来了，我去门口瞅瞅，老二啊，可给我照顾好你媳妇，啊。”转身之际，将碗里不小心泼了出来，滴在手上的鸡汤吸去。 “她爹，快吃。”柳奶奶一走，芸娘忙道。 看着鸡汤，柳爹忙道“不不，芸娘，你快吃，这可是给你吃的，啊，你不是饿了么，我不饿，真的，你快吃，啊。” “什么饿不饿，我这是故意要给你吃的，笨死了。待会儿上桌的时候我在吃就是，你现在可得给我吃掉，不然，哼，那我今日不吃饭就是，到时候饿着你宝贝儿子了，你可别怪我。”芸娘坐在床上，轻轻的摸着圆圆的肚子道。 “芸娘”柳爹虽然心里高兴，但是这汤他是真不能吃，这碗里还有好几块鸡rou，娘挑的都是好的。 芸娘也不理他，突然，竟是流了眼泪，柳爹见着下了一大跳，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忙围着芸娘直转，闻着。 “你吃不吃，呜呜，你到底吃不吃。”芸娘只哭着问道。 “好好好，我吃，你快别哭了，啊。”都这份上了，柳爹也只能举手投降。端着碗，慢慢的吃了起来，喝了汤，将鸡rou哄着喂了两块给芸娘。 芸娘摸了摸肚子，嚼着rou，心里冷哼，就妞妞她爹这点本事，还想跟她斗。还不是被她放在手里玩着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