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下午靠着晚边的时候，才七七八八将东西收拾好，然后一群人带着去了坟地里祭祀烧纸。弄完后，过了一会儿，又将贡品整鸡啥的带了回去，如今虽在孝期不能吃荤，到时候可以用太阳晒的干点，多抹点盐，也不容易坏。

    “芳儿啊，你，你手头可有银子，娘，娘也不要多，就要个一二两就是了，想着把家里屋子弄弄，总不能一直住在竹楼吧，这竹楼高高的，娘实在是住不惯。而且竹楼也小，一大家子实在是挤人。”看着天色，再不开口，女儿怕是也要回去了，到底是自己女儿，比跟柳大奶奶柳二奶奶开口容易些。

    柳自芳一愣，想想也是，这银子，她也不是舍不得，当初成婚的银子虽说花了些，但是灯会的时候又赚了回来，只是，这银子，她着实不想给二嫂一家，二嫂二哥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娘，这银子我也有，只是，给你和大嫂，我是同意的，但是给二嫂，我这心里就不舒服的很。二哥惯二嫂惯的没边，到时候这银子还不知怎么样呢，依我说，不如分家得了，娘跟谁都是过，两个哥哥还敢不养你不成。”柳自芳轻声道，这分家倒不是柳自芳自个儿想到的，而是柳大嫂跟她谈心事的时候，柳大嫂透漏出来的意思，当然，也没句明话就是了。柳大嫂从始至终可没说什么分家。

    “分家，胡说什么呢，好好的分什么家，村里人看了不笑话，芳儿，你咋有着想法，这可不成啊。旁人听着了定是要说你不孝的，啊。”柳奶奶忙道，这农村人，不就靠着人多力量大么，这好好的分家么，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兄弟隔墙呢。

    柳自芳叹了口气，劝道“娘，你放心，我那家，是不可能分的。”两个老的不死。怎么也不可能分，分了家了，她那婆婆还不难受死了。不过。她总归要死在她前头不是，就看谁能熬了。最主要的是，她那夫君跟她不是一条心，若是一条心，她倒真想分家。

    “那就好。你可不能有这想法，啊。”柳奶奶松了口气，劝道。

    “娘，当年你不是说，老太太在死前就分了家么，如今。爹没了，分家，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二嫂那性子，你跟着一块过日子，还不知会受什么气呢，早点分了，跟大哥一家子过。也舒服，娘。你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整日就想着他们。”

    柳自芳帮着柳奶奶将野菜洒在地上，而后拍了拍手，扶着柳奶奶到竹楼前边的小水塘，准备母女谈心。

    “娘，我知道你不想分家，但是二嫂那爱闹腾的性子，大哥哪里能扛的住，听说大哥这几天没少受累，娘，您可别忘了，爹还指望着大哥中举，好光宗耀祖的，二嫂这时不时的折腾一下，大哥怎么看书啊，再者说了，我手头银子也不多，也就二两银子，房子盖盖，冬日的衣服棉被呢，日常的柴米油盐呢，还有啊，这屋子弄好了，里面的床啊柜子啊啥的，不都要银子，要依二嫂的意思，银子肯定不够的，娘，我看还是分家得了，到时候我把银子给你，大哥二哥，我也不偏袒。”柳自芳往水塘边的石块上一坐，用扇子帮柳奶奶打着过往的蚊子，劝道。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她其实是想在娘家住一晚上的，但是娘家连张床都没有，婆家闲话也多，今个带了几只鸡过来就被说什么装样。

    看着竹楼上忙活的两个嫂子，柳自芳不由想起做姑娘的日子，还是娘家舒服。

    “娘，我这有三两银子，你拿着，啊。其中一两，你自个儿收着，也别告诉我两个嫂子两个大哥，你自己留着傍身用，至于二两，你自己想想，我虽说赞成分家，但是到底是个出嫁的闺女，凡事，娘，还是你自个儿决定。”用扇子狠狠拍了下小腿处，又随手将旁边地上的野花采了下来，拿着茎处，随意转动着。

    “好好，娘知道了，你也别担心，啊。”柳奶奶见自家闺女这般关心她，很是高兴。

    也不知为何，自从柳爷爷去世后，柳奶奶就变的没底气得很，总觉得两个儿子媳妇会不喜欢她，或者她做了什么事惹人嫌，所以这些日子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就是芸娘闹腾着让柳大伯去田里，她心里万分不愿，劝了两句没成忙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的叨咕着。

    如今柳自芳处处为她想，柳奶奶心里就仿佛找到了依靠似的，又是高兴又是心酸的，“这事，娘也做不了主，若是你哥哥嫂嫂自个儿同意分，分了就是，我也不偏袒，一人给一两，余下的，听乖女的话，自个儿留着。”

    柳自芳把野花随意的扔到池塘里，池塘里泛起阵阵涟漪，花边随之一起一伏，柳自芳拍了拍衣服，道“娘，不管如何，你凡事先顾好自己就是了，天色不早了，女儿还要赶路，就先回去了，过段日子，我再回来看看，啊。”

    方老二说了几句客套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柳自芳见此，又跟众人说了几句，亲了下大虎二虎，就小跑追了过去。

    人到村口拐了弯，没了影，芸娘忙道“娘，你可跟小妹说了。”

    柳大嫂见柳自芳就这么走了，微微有些遗憾，她还指望柳自芳跟以前一样，替她闹腾，替她说她不好说的话呢，如今就这么走了，就是有了银子也不好分家啊，这不好分家，她以后找娘家帮忙，不就便宜二房了么。

    柳大嫂微微有些皱眉，心里默默盘算起来，这分家，她是不会说出口的，不然，夫君怕是心里有微词，而且，村里人也会觉得是她们大房不能容人。

    如今，只有从娘和弟妹口中说出分家的话来才好。只是，娘的性子懦弱，二弟妹是精的，怕是也不是那么好甩开的。

    柳大嫂这边想来想去，心里颇有些烦躁，如今柳家啥都没有闹的要分家，想想也挺奇怪的，也是，若是柳家还好好的，想来，芸娘手里头藏的那些银子也会被算计出来吧。

    一家人坐在铺着席子的地上，柳奶奶轻声道“今个你小妹给了二两银子给你们，说是要借给你们，自贤自明啊，这是你妹省吃俭用的省下来的，你们可得好好记着，不管日后你们怎么样了，都别忘了你meimei这个情。”柳奶奶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柳大伯跟柳爹道。

    “娘，你放心，我们都记着。”柳大伯跟柳爹忙站起身道。

    “好好，这样，娘就放心了。”柳奶奶点着头道。她如今就怕三个儿女之间有隔阂，恨不得他们三个能跟小时候一般好，这会儿见两个儿子这般郑重，才放下心来。

    柳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分家的话，想说出口的，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来。

    有了银子，芸娘心里就开始盘算怎么最便宜的将房子弄好，想着，等稻子收上来，立马去山上弄些木头下来，至于家具什么的，妞妞她爹也会点，磨平了随便钉钉装装就是了，还有得去镇上一趟，扯些麻布回来。

    次日一早，芸娘就喊着柳大嫂一道去田里，哪只柳大嫂竟是浑身不舒服，看脸色，也白的很，“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芸娘昨个还想着两家人早些忙活，把田里的稻子收拾好了，好弄房子呢，怎么好好的，这大嫂身子也不好了，家里本来人就少，大伯二伯也心狠的不帮忙，十亩地，就她跟妞妞她爹两个人，还不累死了，就是没日没夜的赶着弄，也忙不过来，这老大一家，是想要他们的命不成。

    “弟妹，对不住了，我这肚子疼的很，从昨晚开始，就疼的我直不起腰来。”柳大嫂额上全是汗，白着脸道，整个身子还微微有些颤抖，手捂着肚子，看着真是病的不清的感觉。

    芸娘见此，重重哼了一声，心里不爽的很，“老大一家就是精贵。老娘他妈的就是个劳碌命。”

    芸娘一走，柳大嫂忙跑去茅房蹲坑，她昨夜想了好久才想的法子，要想让芸娘主动提出分家，就只有让她嫌弃他们大房，觉得大房是累赘，想此，就特意吃了巴豆，一早拉肚子拉得腿软，虚脱，脸色苍白也是拉肚子拉得，刚才额上的汗，不过是忍着不去是上茅房憋的罢了。

    虽说吃了苦，但是想着以后，柳大嫂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

    柳爹闷声不吭，芸娘满腹怨言，但是割稻子累的很，到后来，在心里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回了家，吃饭的时候，两人恨不得趴着吃才好。

    柳奶奶见柳爹跟芸娘这般累，这心里也有些焦急，但是大儿子大儿媳身子又没有，算了，明日她也跟着去田里帮帮忙。

    一连好几日，柳大嫂身子都没有，柳大伯也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割稻，就想到割稻子时候的感觉，就控制不住的想吐，柳爹见此，只沉默的拉着芸娘去田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走的时候，余光看了眼柳大嫂，而后嘴巴微微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