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这王家小姐是这一辈唯一的嫡出闺女，自一落了地就被抱到王老夫人的慈安园教养，很是疼爱，就是三个孙子都比不上，再加上这王小姐是个能言善道的，每日里在王老夫人面前逗趣说笑，倒让临老难忍孤寂的王老夫人心里更加熨帖。

    柳雨馨那剪纸，当初就是因着入了王小姐的眼才让老夫人看上的。至于给京城本家知晓，也不过是王家小姐见着剪纸好看，就在送年礼的箱子上贴了剪纸，讨了巧儿罢了。

    王家小姐细细打量柳雨馨，见她不似家里那些庶妹表妹的一脸谄媚的看着自己，也没有下人的奴性，心里倒是高看几眼。

    “你就是那会剪纸花儿的柳家姑娘？”王家小姐起身走到柳雨馨面前，问道。

    屋子里檀香的味道很是浓郁，柳雨馨只觉得王家小姐这走路挥袖间带着风让着檀香味越发扩散开来。

    柳雨馨点了点头，道了声“是”，而后就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倒有几分老僧入定的感觉。

    王老夫人见这柳雨馨这般，倒去了几分喜爱之情，若不是见孙女喜欢，早就随手赏几个银裸子让人打发出去了。这人年纪大了，就喜欢会笑会闹得，这柳雨馨看着水灵，可到底是个乡下村里来的丫头，上不得台面，闷的很，少了灵气。

    王家小姐恰恰跟王老夫人相反，她看起来爱玩爱笑，实际上却是个喜欢安静的，不管是人还是周围的环境。见柳雨馨这般，反而越发喜欢，乐道“奶奶，孙女花了好些时间都剪不好纸花。倒不如让这位柳姑娘剪下给我们看看如何。保不齐，孙女我看了一遍，就会了呢，到时候看谁还说我手笨。”

    王老夫人对柳雨馨感觉平平，但架不住孙女喜欢，自是满足她的心意，笑道“柳姑娘，我瞧着你那剪纸也稀奇的很，家里也有那么几个巧手的婆子，可惜再怎么手巧到你这儿就变成手拙的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婆子也跟着附和。

    剪纸这东西，简单的是简单，但那难得。就是知道怎么剪，一下子两下子也剪不好，每个七八年的功夫熟能生巧，也就只能剪剪那入门的花样罢了。这会儿王老夫人要看，她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恭顺道“老太太，小姐要看，自是可以的，只是这剪纸花，容易的花样用剪刀剪剪就可以了，但是那复杂的花式可是不行的。还需要刻刀两把，斜尖口和圆口刀两种，还需蜡盘啥的。今日倒是没有将工具带齐全。也只能剪几个简单的花样给老太太小姐看看了。”

    王老夫人也不懂啥剪纸，只不过是打发时间逗趣，满足小孙女的想法罢了。

    不一会儿就有婆子拿了红纸跟剪刀过来，柳雨馨也不推辞，这红纸的质量不错。不愧是员外府邸，柳雨馨先是将这红纸剪了一半下来。另一半则叠成方块，折了好几道，，然后以纸的中心点开始折对角线，成一叠三角形，最后还是以纸的中心点开始，沿三角形的两条边做底边的平行线，沿线剪开，而后就剪了最简单的水滴形花朵，而后收尾一拉，就成了细细尝尝的拉花，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次班队活动或者校庆她都会剪各色各样的拉花而后装点在教室里。

    王家小姐见柳雨馨没两下就剪出了拉花，觉得好玩的很，因着折的道数有些长，柳雨馨两只手伸直了也不能让它平开来，中间的部分则向下悬空。

    “你这是做的是什么，用来何用？”王家小姐上前道。

    “回小姐的话，这东西叫做拉花，用来装点屋子的，跟那喜庆日子时候的红绸，红灯笼一个作用。”柳雨馨将拉花给王家小姐道。

    拉花这东西简单的很，连剪纸入门都算不得。但是好看，喜庆的时候用这纸花把屋子装点起来，喜人的很。

    “不错，可还有旁的，再剪几个瞧瞧。”王家小姐细细打量一番，又道。

    这剪好的纸花自是让人收拾好放在盘子上由丫鬟端着站在一旁。

    柳雨馨想了想，又剪了份鸳鸯戏水的图样，是上下左右对称剪纸方法。这上下对称跟左右对称的剪纸法子一般无二，讲究的就是这中间的一条线，这鸳鸯戏水图左右对称，看着像两只鸳鸯恩爱非常，中间一条线相当于睡眠，而底下的两只鸳鸯，则是鸳鸯倒影水面该有的影子。

    记得刚学这鸳鸯戏水图的时候，柳雨馨还得在纸上画好图样，今生拖了记忆好，手巧的福，这些倒是不必了，想着什么，一会儿就能剪出来，倒是心手合一。不过这王员外给的剪刀到底不是家里特意定做的简单，这简单又重又大，剪口还长，一个不小心剪过去，这张纸也就废了。

    因此柳雨馨很是认真的剪着，这一认真，脑海里也只想着剪纸，别的倒是忘记了。那王家小姐在一旁看着柳雨馨剪纸，只觉得这村姑手灵巧的很，这剪刀口左拐八怪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剪什么，这地上就积了些红纸屑。

    说来这剪纸就是这么回事，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说的就是这个礼儿。就算跟着后边剪儿，也不定能剪的跟旁人一样。

    “呼”柳雨馨轻轻叹了口气，可算是剪好了，这剪纸也不难，但是必须得全神贯注，一不留神剪坏了就不好办了。

    “老太太，小姐，好了，这是鸳鸯戏水图。”柳雨馨将剪纸展开，放在自己手掌心上给王家小姐看。王家小姐只觉得好玩的很，这可是亲眼看得，自是不一样的，小心拿过去，递到老夫人面前，道“奶奶，你瞅瞅，这鸳鸯戏水不错吧，正巧，下个月大哥成亲，喜床上，枕头被套上也贴些这个剪纸儿，也喜庆不是。”

    “对对，还是茵茵脑袋瓜子灵光，不过柳家姑娘啊，你这鸳鸯咋是四个，旁人都是两个啊。”王老太太纳闷道。

    “回老太太的话，这鸳鸯是一对儿，下面那段儿是照在河里的影子，中间这红红连在一起的线儿就是湖面。”柳雨馨轻声道。说来古代这刺绣，鸳鸯戏水的都没有影子的。

    “影子，啧啧，倒是个心思灵巧的，可不是，这鸳鸯戏水可不仅仅又拿湖波，这影子也不能少。茵茵啊，你瞧瞧，这好看不，好看的话，咱们多让这位小巧娘做些，到时候你大哥成婚的时候，多贴些。”王老夫人笑道。

    柳雨馨没想到这随意剪个纸儿也能带笔生意，心里很是高兴。如今家里钱刚好够用，这次挣的银子，可以存着，到时候多买些良田来的好。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农思想根深蒂固，前世有了钱是买房子买保险，今生，就想着买地买地买地，再然后就是去镇上开家铺子，专门卖卖剪纸啊刺绣立体拼图这类薄利多销的东西，无事再接接镇上县里大户人家的喜庆日子的活计，小日子也能过的风风火火，安安稳稳的。

    柳雨馨想着长远，脸上不由带了笑意，王家小姐见着了，忙指给王老夫人看，还在她耳边打趣道“奶奶你瞧，那柳家姑娘都高兴傻了，这活儿还是给她弄吧，不然，一个空欢喜，成了呆子，岂不是孙女的罪过。”

    “好好，我家茵茵心善，柳家姑娘啊，你给我多剪些什么拉花，鸳鸯戏水的，简单的两个铜板一张，鸳鸯戏水这样的，二十个铜板一张，要是有别的新奇花样，复杂的，就一两银子一张，你啊，就仔细琢磨琢磨，到时候让王府好看喜庆吉利就成，这银子是不缺你的呃。张mama，待会儿让掌柜的给这柳家姑娘二十两银子，就当作定金。”王老夫人觉得这柳家姑娘偷笑的模样很是可爱，平白添了好几分生气，比那呆头鹅模样好多了。再者这剪纸着实讨吉利，可得弄好了，大孙子娶的可是这县令家的千金，万不能委屈了。

    “多谢老太太，多谢小姐。”柳雨馨忙笑道。柳雨馨心中欢喜，对着王老夫人跟王家小姐不住的作揖，倒逗得王家小姐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白白给银子给你，瞧你这乐得，对了，你既姓柳，以后我叫你一声柳妹，可好。”王家小姐笑道。

    “小姐金枝玉叶，哪当的起柳妹之称，唤我雨馨则可。”柳雨馨忙道。

    说来柳雨馨对着王家小姐感觉也好的很，在这石塘镇小地方，王家可是出了名的大户人家，自是很多人捧着，瞧着王老夫人疼爱王家小姐的模样，可不似作假。这般娇养着长大，又由众人捧着的千金小姐，性子却不骄不躁，也不似旁人鼻孔看人，在老夫人面前娇憨可人，温柔体贴，对待她这个村姑也大方稳重，不愧是养在闺阁的千金小姐，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