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柳大嫂跟柳大伯因着柳爹的条件愣住了，柳大嫂脸上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她就想啊，这老二怎么好好的就肯帮这么大的忙，他那家的还不闹死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她就说呢，这老二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好，原来如此，这老二一家果然是个jian的，看中她夫君以后是个有本事的，想着以此来挟制他不成。

    柳大伯也微微有些愣神，不过他还是相信柳爹这个弟弟的，“小弟，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就是，大哥我能帮的，一定帮，就怕大哥又让你失望。”最后一句说的很是黯然，这几年的生活，早将他原本的傲气给磨平了，就是想法，也有了很大的出入，对于书中圣人所说的话，也有了别样的理解，偏自己一下子又钻研不出来，被卡在那儿，就差那么一点。他如今两袖清风，有什么好让别人惦记的，能惦记的不过是以后罢了，可如今，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能有个多么好的以后。

    两兄弟，他不怕自己有本事后帮自己的亲弟弟，他怕，害怕再次辜负自己弟弟的希望，还让银子打了水漂。

    柳爹细细打量了柳大嫂跟柳大伯的表情，见柳大嫂一脸的不忿，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事儿似的，心里也很是不舒服，当年他跟大哥虽说交流不多，但兄弟的感情还在那儿的，哪像现在，还闹出那么多事儿。

    “大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本事，做弟弟的还能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白白花这个银子，你只要想。弟弟自然是支持的。大哥做事一直都比弟弟厉害，虽看着温和，但做弟弟的还能不知道大哥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气，大哥也不用钻牛角尖，想多了，反而乱。”柳爹上次来就觉得柳大伯有些不对劲，浑身上下透漏着不自信，这次看来，比上次还要不自信，这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大哥心里紧张他也是明白的，但是，这个心情必须克服。

    柳大伯听柳爹这么说。顿如当头棒喝，当初他将家里收的稻子全部卖了，不就是想给自己断了后路么，有那个勇气，怎么就没有参加科举的勇气了。

    “小弟说的对。倒是我想多了，小弟能帮哥哥，哥哥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柳大伯起身，拱手行了个礼，道。

    “大哥说什么。自家兄弟，这也是应该的，只是大哥。弟弟也不是有银子多的该的，咱们两家已经分了家，按理是各过各的，我帮大哥，自然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大哥大嫂都在，我也不拐着弯儿说话。有什么话，我直说就是，大哥听了也别生气。”柳爹不在意道，他要的也不是一句感谢，只是为了几个孩子铺路罢了。

    “小弟，咱亲兄弟，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柳大伯忙道。

    “大哥，你放心，我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就是想着日后大哥若是中了举人，做了官，帮着提点提点你几个侄儿，还求大哥去了青竹书院也跟里边的院长打好关系，明年我就寻思着让大虎二虎也去青竹书院上学。还想麻烦大哥引荐一二。”柳爹直言道。

    柳大伯听此，又是一愣，他没想到竟是这些小事儿，松了一口气，也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想着柳爹这般为几个孩子考虑，而他的一儿一女，他却很少关心，这一比较，顿时有些惭愧，想着，待明年科考过后，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好好管管儿子闺女。

    柳大嫂一旁听着，见柳爹要的不是直接的利益，这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至于他说的那些，哼，她可不傻，有好的不知道留给自个儿儿子不成，反正俊俊他爹有什么，他又不知道，有心给瞒住，他还能知道不成。

    这般想着，柳大嫂心里有些得意洋洋，“大哥，这事儿，虽说我是为了几个孩子铺路，但对大哥，也是一片真心，只希望大哥日后不要辜负我才是，一辈子的亲兄弟，几辈子修来的缘分。”柳爹看了眼柳大嫂，对着柳大伯道，这事儿，就是立字据也是说不清楚的，靠的不过就是这份兄弟血缘罢了，如今他信任他，若是以后，柳大伯骗他，他不过就当作花钱买个教训看透一个人罢了。

    就是考上举人又如何，这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银子铺路，柳大伯能走多远？

    柳大伯顺着柳爹的眼光看见了柳大嫂脸上还没收起来的得意之色，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柳大嫂心中所想，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惭愧，在自己弟弟面前抬不起头。他之前所学都是君子之风，很多事也不cao心，只如今经历多了，他也不是不同黄白之物的人。他也明白，这科考考的不仅仅是自身本事，还有后头，就算他科举通过，后头要花银子的地方还要多。

    他从没想过考了举人就回头做个乡绅，他要做官，再也不要跟以往一样，被那狗官压在下边，动弹不得，连爹爹都保不住。

    “二弟，哥哥在这儿多谢你的信任，今日你这么信任于我，哥哥也发誓，如果日后发达了忘记弟弟的恩德，五雷轰顶，死后不得超生。”柳大伯起身举手起誓，柳大嫂顿时连眼睛水都吓出来了，忙道“呸呸呸，天上的皇后娘娘，玉皇弟弟，各位菩萨仙子，我夫君不懂事，胡乱起誓，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夫君，快些呸呸呸几声，这样天上的菩萨就当作没发生了、”这般说着，还不住的往地上吐口水，想要将柳大伯说的话给冲刷掉似的。

    柳爹见柳大伯发这般毒誓，也愣住了，道“大哥，何苦发这样的毒誓，咱们亲兄弟，弟弟我还信不过你么。”这般说着，心里却很是感动，这誓可不是随便发的，柳大伯肯发这样的誓言，可见是真心的，这一刻，柳爹为之前的小心思感到羞愧，头一回觉得，大哥就是大哥，不会因为嫂子的原因，就真的不把他当弟弟。

    兄弟二人因着这个誓言，倒是靠近不少，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柳爹才离开，去见了柳奶奶，给了一吊铜板给她，让她自己想吃什么买什么，不要苦着自己，柳奶奶少不得还是要说他几句，但好话也比以前多了，还留柳爹吃晚饭，要不是天色不早了，柳爹还真想陪柳奶奶吃个饭，只是柳奶奶不肯去镇上住，不然，柳爹帮她随便收拾收拾，坐着个牛车就走了。

    柳爹一走，柳大嫂立即哭红着眼骂道“夫君，你怎么这么糊涂，好好的发那样的誓言做啥，我就说你二弟好好的怎么过来看你呢，我呸，他就不是个东西，一来就没好事，帮你本就是应该的，还让你发这样的毒誓，你让以后怎么睡的着觉啊。”

    柳大伯叹了口气“月娘，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你可怨我、”

    “夫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跟你夫妻一体，吃再多苦都是应该的，我怎么会怨你呢。”柳大嫂忙道，生怕柳大伯生出别的心思出来。

    柳大伯淡淡一笑，“既如此，你又为何一门心思将眼睛放在二弟家里，想着法子从他那儿弄银子，我还以为，是我这个夫君没本事，让你吃苦受累了呢。”之前的事儿，他都可以不在计较，但是以后，却是不能由着月娘乱来了，二弟，已经不是当年的二弟了。

    “夫夫夫君，你这，你这说的什么话，二弟帮你是应该的，还不是想着以后从你那儿得到好处么、”柳大嫂被柳大伯这么一说，连忙辩解道。

    柳大伯有些失望的看着柳大嫂，这些年，她的变化也大的很，当年的她，说话做事都好看的很，谁认不夸，如今，说话做事，竟跟二弟妹一样了，什么话都说出口，一张嘴，还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她以为二弟还是当年的二弟么，她再看不清现实，早晚还是会后悔的。

    “你也不用解释，大房早已跟二房分了家，二弟的银子也好，铺子也好，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你若羡慕，我也无话可说，谁让我比不过二弟。”柳大伯眼神黯然道，其实何止是月娘看不清楚，他何尝不是也看不清楚么，如今，他心里也难受，难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比不上弟弟，难过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养不起家，还让自己娘子想着法子从弟弟那儿骗银子过来。

    柳大伯这般想着，竟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是想到当年芸娘指着他鼻子骂的话，他可不就是个没用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知道稻子如何播种，如何收割，除了之乎者也，别的都不懂，就连自己媳妇孩子都照顾不好，还把这些压给柳爹。他不过是个自私的人罢了。以前只觉得二弟妹粗俗，说话不留情面，如今，想想，真有几分道理，其实月娘，不过就是看着他的态度来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