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谓命运
“啊！” 一声惊叫，洛玄醒了。他迅速睁开眼，爬起来望了望身边，只见古色古香的檀香木雕花床上，雅致的淡色幔帐在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窗外传来婉转动听的鸟啼。 前一刻还是生死危机关头，下一刻居然是这么一派阳光明媚、温暖和煦的场景，他忽然有点懵，不由拍了拍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 “少爷，您又做噩梦了吗？”身边的侍女岚儿担心地问道，同时用浸湿了温水的毛巾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说是侍女，其实是他未过门的姬妾，从年幼之时便和他在一起。 “岚儿，谢谢。”洛玄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渐渐想起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由苦笑道：“啊，是的，又做噩梦了。” 自从他八岁起，这几乎一模一样的梦境，就会时不时地在他睡着时出来折磨他。而今天，刚好是他十岁生日。 “这噩梦到底得做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他是苍城三大家族之一——洛家的大少爷，洛府府主唯一的儿子，也是整个苍城鼎鼎有名的人物。 在他出生那天，无尽绚丽的神光从天而降，浩瀚的天地元气汇聚成一朵朵莲花飘浮在他身边，无数玄妙的符文绕着他盘旋，馨甜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洛府，一股浩瀚的气息如波涛般辐射向四面八方，苍城数百万人都感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震慑。 城里所有人都猜道：洛家有一位绝世妖孽诞生了！ 事实上也正如众人所想的那样，洛玄五岁时踏入武徒一重境，短短一年后便一股气飙升到了武者九重境！后来年仅七岁时，便踏入了武师九重境！这几乎是奇迹！这种修炼速度在苍城掀起了一阵舆论的风暴，待得洛府想要压制这个消息的传播时，才发现已经回天无力，整个苍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世界的武道修炼，便是纳天地元气入体，能纳多少全靠先天决定的身体资质。依据体内元气的数量、质量和形态等的不同，武道分为武徒、武者、武师、武宗、武尊、武王、武帝、武圣和武神九大境界！ 每一境界又分为九重小境界，越往后，每一个小境界的晋升就越困难，大境界的晋升更是艰难无比！普通人往往八岁时体质才发育到能够接触武道，修炼皮骨血rou，进而凝神聚气。能在十岁前迈入武徒九重境，便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可造之材。 而洛玄七岁时便是武师九重境！按照这个速度，他八岁时便能够成为武宗，十岁时甚至有可能晋升武尊，超越一般人四个大境界！而武尊，平均百万人里才有一个！即使是武宗，也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在一些偏远的城池，武宗已经能当一城之主！就像整个苍城，也不过城主和三大家族的府主达到了这个境界。 可以说是英雄少年，前途无量！ 自从洛玄的修炼天赋被宣扬开来之后，不知多少心怀叵测的武道世家都将异样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苍城洛府，考虑着是该将之直接打压抹杀，还是暗中扶持。 毕竟这等绝世妖孽，一旦成长起来，很可能对他们这些老牌武道世家产生冲击。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天才妖孽一旦崛起，已有的豪门势力必将面临洗牌。一如当年的皇主，正是在血洗无数传说大族的前提下，才建立起了如今的大荒皇朝。 所以洛玄七岁那年，洛府这个偏居一隅的小家族，就这么出人意料地走入了大荒皇朝众多武道豪门的视线里。 这无疑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豪门的关系错综复杂，时而相互争斗倾轧不休，时而却又勾肩搭背誓作千年世交，阴晴变幻，让人猝不及防。 洛府夹杂在这群庞然大物的权力游戏中，如同滔天巨浪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那些豪门世家中的任何一个若是不爽，哪怕只是放个屁，也能像飓风一般横扫洛府这等实力的家族八百遍，顺带还能问候一下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滔天屁香过后，洛府必遭屠戮而灭亡。 这种情况下，即使洛玄能够侥幸逃出生天，也必将在灭族大恨中隐姓埋名，流浪人间不知多少年，最终或是如飞蛾扑火般绝望复仇，或是神功大成最终报仇雪恨！ 一如世间不知演绎了多少遍的复仇故事那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有人都觉得，洛府很可能迎来这样的结局。 那时候，整个洛府上下人心惶惶，洛父洛无命顶着生死之间的大恐惧，以一己之力顽固地维持着即将崩溃的洛府，在风雨中苦苦挣扎。恰好洛府自建立之初到如今，也不过三代，正处于家族鼎盛之际，血缘关系紧密，全族人心尚齐，难得天赐骄子降临本族，哪里舍得抛弃洛玄！ 至于那些准备暗中扶持洛玄的豪门，根本没有一个出面。他们巴不得洛玄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那时候他们再雪中送炭救他一命，救命之恩大于天，以洛玄的天赋日后若能崛起，少不了他们的好处，反而灭其家族的豪门将面对其永无休止的报复。而如果洛玄命该夭折早早死于非命，他们也无所谓。 毕竟，这不过是豪门间的一个游戏。 面对着灭族的威胁，洛玄八岁生日那天，洛府在整个苍城的关注中，全族之人包括老弱妇孺皆都头系血巾聚于南山祖坟，含泪拜天祭祖，叩首悲诉后人不孝，盖因实力卑微有此绝难，然祖上若有知，还望保佑洛少爷一条生路，全族虽死不悔。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傲绝势力，小家族也有小家族的那点骨气。尤其是像洛府这般的新生家族，绝对是从上到下一条心，若是必死无疑，绝对毫不惜死。这点比起那些臃肿的豪门不知好到哪里去，越是势力庞大的豪门，内斗反而越严重。 当时刚满八岁的洛玄被保护在族人中央，听到那些话，哭得稀里哗啦，内心充斥着恐惧和不安。他一直以为自己天赋绝伦，日后必是枞横大陆无敌的人物，却没想到在真正的豪门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资本竟是取死之道，自己的家族宛若蝼蚁般弱小得一塌糊涂。 他彷徨，他不安，他怕死，他想活。 家族武师看到他的怂样，悲从中来，放声大笑，笑得洛玄不好意思再哭。 这笑声中蕴含着种种难言的情绪，悲伤、无畏、自嘲、坦然与恐惧……当时的洛玄听不出这么多来，只是觉得好有感染力，自己居然不怕了。 “这就是男儿霸气吗？临危真不惧，视死若等闲…”洛玄的脑袋瓜子里回想起父亲教育他的话，不由觉得好生厉害，自己也要成为这样的真男人。于是乎擦干泪，元气鼓动，浑身气质骤变，居然隐隐弥漫出大道庄~严。这般变化，看得那几位武师瞠目结舌，随后抱拳作揖，目露恭敬之色。 家族众人见状，尽皆悲慨长叹：“不愧是我洛府的绝世奇才，如此年纪，这般气度，天下谁人能及！” 众人轮流上前拥抱洛玄，族内女子更是毫不吝啬地放肆亲吻洛玄的脸蛋，仿佛要把自己的一切印在那里。他们深知，这将是眼前这个绝世妖孽的少爷一生中最后的温暖。灭族之后，洛玄即便侥幸逃出生天，也是丧家之犬，必将被无尽仇恨所淹没。 只有仇恨越多，才越有可能苟活到为他们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爱之深，恨之切！ 他们就是要让他爱，让他恨！ 此情此景，让苍城围观众人无不心中凄凉，叹息武道无情、命运无常，世人如玩物，挣扎不得脱。 可是洛玄的命真的很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就在洛府祭典举行完毕，周围隐藏的各豪门世家之人就要图穷匕见的时候，只听得天边传来无穷无尽浩瀚音爆声！强悍音浪排天而来，宛如正有一尊史诗级别的洪荒巨兽愤怒咆哮而来！ 仅在瞬息之后，众人头顶的天空便轰然炸起一声巨响！ 只见一位全身覆盖绚丽铠甲的年轻强者脚踏虚空，悍然降临！飘然兮长发如龙，浩然兮星眸摄电！那铠甲释放出玄奇微光，一看就不是凡品，高档得让地面上的无数人羡慕嫉妒不已。同时那年轻强者身后，更是有着三十六位黑衣人随行，且其尽皆面戴青铜獠牙血煞凶面具，身骑摄人心魄紫羽神雷雕，行进队列暗合奇绝阵法，隐隐牵动万千天地元气。 无数老百姓这等高档次的出场方式震慑得跌坐在地，高呼神人降世，随即跪拜贴服在地，莫敢直视。 “哼，该来的终于来了么！”洛父洛无命“铮”地一声抽出背后七尺长剑，银光一闪斜持身侧，幽幽剑刃渗出嶙峋的寒意，酝酿许久的死志隐隐要化作最后的疯狂。 洛府众人瞬息间将洛玄团团围护，刀剑森森，尽皆准备誓死一搏。 洛玄也浑身元气鼓动，掏出砍刀，有生以来第一次眼眸中泛起摄人的血色光芒。 谁知那为首的年轻强者在空中示意随行黑衣人止步，朝洛无命微笑拱手道：“洛府主莫慌，吾等没有恶意。” 不等洛无命回答，他便朝身后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随后负手而立，遥遥审视着人群中面露疯狂之色的洛玄，目中隐有精芒流转。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出生时天降异象的绝世神才吗？！果然不凡，我秦天命居然看不透你的面相……这等玄妙空灵的五官分布，这深藏不露的容颜气色，还有眼眸里酝酿着的无尽血海，你的身上，到底有着什么秘密……有趣，有趣！看来这天下的妙人，以后又要多出一个！” 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