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最后的晚餐
听到这话，黄龙凤愣住了，她是想过褚云天会出事，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末期额恶性肿瘤，这世上有多少人得了这种病还能活下去的？ “末期的话，他还有多少日子……”黄龙凤强装镇定道。 既然已经坦白了，温子华便知无不言道：“医生说，他估计只有半年时间，现在只能靠药物维持。” 黄龙凤叹了一口气道：“难怪前段时间找他，他的样子那么奇怪了。” 温子华无奈道：“师父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他的样子经过化疗肯定很难看，他不想自己有那一天，所以这次回来，就立马相约义天的陈歌了结恩怨，说就说是了结恩怨了，其实就是去送死。” “为什么去送死啊？”黄龙凤咬牙道。 温子华呼出一口气道：“因为他只会一个人去，不想任何人帮忙，我虽然会去，不过也只是负责收尸而已。” 黄龙凤把车停下来，颤颤抖抖的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点起来道：“那他的那些女人呢？云天在阳城应该有很多女人吧，她们难道会忍心让他这样做吗？” 温子华也点了一根烟道：“师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一切都安排好了，钱和物都安排清楚了，当然，他们还未知道师父有病的事，这一次离开阳城，师父只是跟他们说要公干三个月。” 黄龙凤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看向温子华道：“那你想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师父去送死吗？” 温子华摇头道：“我当然不想，但又可以怎么样？” 的确，温子华毕竟年轻，怎会想出啥好办法来阻止褚云天。 黄龙凤启动车子道：“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这件事，总之就不能让他白白送死。” 明天凌晨便要赴战了，面对褚云天近在眉睫的危机，黄龙凤身为褚云天的情人当然希望可以力挽狂澜，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么，褚云天自己呢？ 旁人在为他担忧不已，他却好像毫不紧张一样，自从脑癌降临其自己头上的一刻，他已深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褚云天毕生所追求的是顺应天命，延年益寿，希望自己可以长命百岁，可以照顾自己所有的女人和家庭。 因此近年来他便不断专研养生之道，不断搜寻资料，开始学会了灵修和冥想，他体会到宇宙的每一条生命，都是一个小宇宙，小世界。 只要将自己这个小宇宙与大宇宙调节为同一呼吸脉搏，与大宇宙同步活动的话，那么地球一日在转，个人的世界也同步转动，永不休止。 所以，一年有春夏秋冬，一日也应该有春夏秋冬，褚云天每日的生活皆是依靠春夏秋冬而行，若非特别事故，每天都是五点起床，这是每一天的春天时间，储运会进行缓步跑，然后拉筋，将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拉得松弛而柔软，他认定柔软便等同于长寿。 嫩草是柔软的，婴儿的皮肤也是柔软的，所有充满生命力的生物必然都是柔软的，只有快要死亡的生命才会显得僵硬。 然后九点开始便在拳馆cao练，这到了每日的夏天，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了，cao练相比早晨的节奏紧密的多，因由夏天就应该汗流浃背。 下午三点之后，进入秋天的肃杀，秋天于无形之中来说，属金，金代表勇猛，战斗，所以褚云天会在这段时间与门生练习对打，倘若还有精力，便会找他的女人在另类战场上战个天翻地覆。 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是入冬的时间，除了非不得已之外，都会在这时候上床睡觉，进行完全歇息的静止。 春播，夏耕，秋收，冬藏。 循环不息。 按照这样的养生之道应该可以长命百岁才对，但世事岂能如人所愿，不多久，褚云天便悠忽出现头晕呕吐的情况，于是立马找上一个做医生的朋友进行全身检查，而隔天褚云天便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当医生主动找你，当然并非好事，褚云天到达医院后，医生便宣布他得了末期脑癌。 褚云天当场愣住，但依旧没有出现慌张的神情，他点了一根烟问医生检查清楚了吗？ 医生十分确定。 褚云天沉默了，他想不通，为何自己在不断的养生，依然会出现如此状况，是所谓的养生之道都是废话，还是昔日过着胡乱的生活所带来的后遗症，又或者是自己杀了那么多人，这时候报应来了？ 一切已不清楚，褚云天只知道，那一刻的思潮与情绪是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一片混乱，乱的连向来镇定的他也变得六神无主了。 医生最后告知他只有半年的命，褚云天不死心，兜兜转转的几个医院检查，结果每个医生都告诉褚云天，他得了末期脑癌，是否复诊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一切的药物对他已经无济于事了。 接受这个事实后，褚云天整整三日，连续动也不动的思考该如何度过自己人生最后时光。 结论是先将自己的所有女人安排妥当，然后把竹子帮的事务处理妥当，最后将剩余的时间留给自己。 他要用人生最后的三个月时间，为自己吐一口怨气，他要切实的向所有人证明，他褚云天是天下无敌的。 前三个月匆匆过去了，他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在任何女人面前透露什么，只是在道别的时候跟他们说自己要出去公干三个月，没有任何女人察觉到他有何不妥，唯独与原配张艺兰道别时，对方说道：“云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辈子能够成为你的老婆，是我的运气，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依旧愿意跟着你。” 褚云天没有回头，只是肩膀轻微抽搐了一下便离去了……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褚云天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隐藏自己那份失落，也因此，不知道多少个夜晚独自前往酒吧买醉发泄。 与自己女人告别之后，又规定了自己最后三个月的日程，褚云天便在金尊贵的葬礼上跟孟瑶交代完所有事物了，直到最后，他依旧想为竹子帮也是为自己做一些事，所以才会来到龙城与陈歌一行人了结恩怨。 正如他所说的，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上，就应该一无所有的离开，这才叫做有交有待。 至此，褚云天便带着温子华周游列国，械战各地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格斗家了，他到了墨西哥将当地摔跤好手打得腰也弓起来，之后重创了芝加哥的搏击好手，第三站是加拿大德尔综合格斗家，再之后就是米国的凯恩，最终在明城败给了纵横副帮主张扬，心态与体能全部豁出去了，仍是打不过，无话可说。 而此刻，龙城这一站便是最后一站了。 隔天早上起床，与温子华共进早餐，之后两人便在酒店附近闲逛，褚云天一边散步一边教导着温子华如何在江湖行走，今日的话很多，似乎是知道明天一战自己无法活下去了，所以才打算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一股脑塞给温子华。 对于褚云天的话，温子华记住每一句，他庆幸自己真的走了狗屎运，才会碰上怎么好的一个师父。 消磨了整个下午，傍晚两人返回酒店准备出外晚饭，结果有人送餐上来了，看到送餐的人，褚云天一脸诧异道：“阿凤，怎么是你？” 没错了，送来晚餐的人，正是黄龙凤。 见到黄龙凤，褚云天立马瞪了温子华一眼道：“臭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子华绕了绕头，黄龙凤帮他解围道：“云天，你别怪子华了，是我要求怎么做的，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完这最后的晚餐。” 最后的晚餐？ 褚云天明白了过来，温子华已经将一切都告诉对方了，对方都找上门了，又是自己的女人，褚云天一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三人一同进餐，温子华吃了没一会便提出要离开，让他们好好聊聊，他走后，黄龙凤帮褚云天夹菜道：“云天，吃多一点，都是我亲自下厨的。” “够了。”褚云天点了根烟道：“吃多了会撑着肚子，一会怎么跟人家动手。” 既然黄龙凤已经知晓了，褚云天也没必要隐瞒。 黄龙凤眼里湿润道：“你根本就不是跟人家交手，而是单纯去送死而已。” 褚云天叹了一口气道：“子华那臭小子，什么都跟你说了吧。” 黄龙凤伸出手拉住褚云天的手道：“云天，可不可以别去！” “不可以。”褚云天摇了摇头。 黄龙凤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执意要如此，以前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都没有管过你，但这一次不行啊，你不能去，你会死的，云天，听我一句劝吧，你回阳城，回去你那些女人的身边，和她们一起走完最后一程。” “我不回阳城。”褚云天坚定道。 “如果你不想回去，那就留在这里。”黄龙凤认真道：“虽然我跟你无缘无分，但是你照顾了我怎么久，就让我照顾你一次。” 褚云天摆手道：“阿凤，你不用再劝了，我心意已决，你知道吗？这是几十年我在江湖，表面上风光的很，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因由仇人太多，不知道何时有人要我的命，我死了没关系，但是我那些女人要谁照顾，所以我不能死，别人说我贪生怕死无所谓，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黄龙凤打断道：“对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干嘛要去送死。” “你听我说完。”褚云天接着道：“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活着，也正因为如此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一份怨气在我心里积累的越久我就越不甘心，直到医生告诉我只剩下半年的命的时候，我虽然六神无主，但心里深处却是放松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把这口怨气给发泄出来了，为了女人，为了家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其实都是借口，我害怕死亡，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但脑癌却让我有了选择，我很擅长格斗，我钟爱它，格斗能让我找到尊严和尊重，我想在最后三个月为自己活一次，就算我现在死去，我也无所谓，因为我活过精彩的一生。” 黄龙凤没有再劝了，褚云天也没有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总得为自己活一次，不带着遗憾的去活着，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这才是一个强者该有的态度。 半个小时后，温子华返回酒店，却发现褚云天昏倒在餐桌上，而黄龙凤正从包里拿出铁链想要绑住他的双手和双脚，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