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万恶的旧社会

    盘龙山及附近是麻顶天的地盘，方圆三四百里，地域虽大，却多是山地，出产极少。即使如此，地也都是麻家的，汉苗百姓也吃饭，就得给麻顶天做佃户，每年至少要五成的收获交租子。如果不交，麻顶天就会派人强要，再不交，轻则殴打，重则就要被抓进麻家的水牢，在里边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所以当地百姓对麻顶天恨之入骨，暗地里将他比作连土匪都不如的豺狼，麻顶天活到八十多岁还不死，故此百姓就叫他——“麻老豺”。

    麻顶天家大业大，花销也大，前两年为了谋得“湘西土司”之位，四处行贿，除了给夏国相一万两银子，还特别向吴三桂奉上了三万两银子，以资军费。另外再加上给湖南巡抚的，辰州（今怀化）知府行贿的银子，还有麻顶天穷奢极欲的享受，这两年麻家出现了巨大的亏空，开始入不敷出了。

    没了钱怎么办？麻顶天就派人向属地内的各族百姓加租。这次加租，要由原来的五成租子加到七成，如此一来，山地出产本来就少，老百姓别说是吃饱，就是半饥半饱恐怕也达不到了，会饿死人的。

    不过这些根本不在麻顶天的考虑范围，种我的地，就得给我交租子，这是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的事，如果反抗不交，就是形同造反！

    麻顶天的死对头绥宁阿铁以前就是麻顶天的佃户，因为率众抗租被打入死牢，后来在处斩的时候，被兄弟劫法场救了出去，从此才走进绥宁山中为匪，而阿铁的全家都被麻顶天杀害。

    麻生是麻顶天二总管，主要掌管收租等事，手下有一大批爪牙打手。在麻顶天的命令后，马上分派人手，去十里八乡开始收租。一时间盘龙山各村各寨鸡飞狗跳，打手们呼号叫骂，百姓们哭天喊地，麻生亲自出面监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租子收齐。

    现在是四月份，本来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在年前的时候已经收过一次租子了，这三个月后又要提前交租，有的佃户已经没有存粮了，只能靠着山野菜过活，打猎是不敢的，山上别说是野物，就是一草一木都是麻家的，就是野菜还得偷着去挖，否则被麻家的家丁看到，少不得一顿暴打。

    盘龙山汉苗混居，但以苗民居多，麻顶天虽是苗人出身，但并不因为同族就会体恤，在他眼里汉人和苗人的佃户都得交租。

    在麻生四处收租的时候，终于有百姓终于不堪重压造~反了，那是靠近绥宁的西里乡百姓，在打死几个麻家家丁后，关闭寨门，禁止任何麻家的人进入。

    麻生得到消息，为了不引起麻顶天斥责自己办事不利，私自调二百个家丁去围攻西里乡。但没想到的是，绥宁阿铁率人突然出现，在后背将麻生团团包围，二百个家丁除了两个趁乱逃跑外，连麻生都被活捉了。

    两个家丁逃回去后，赶紧将麻生被捉的事情禀报给麻顶天。麻顶天听后，气的又摔了几个茶杯，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啊，死对头阿铁也要来捣乱。

    麻顶天毕竟老谋深算，为了安定民心，稳定盘龙山，下令暂停收租。然后亲自带人去衡阳拜见都统杨坤，请求出兵帮助剿灭绥宁阿铁。

    这些日子，永历一直留在虎跳峡，除了派姚大榜去芦溪龙家送信，请龙跃海到虎跳峡一叙，又派人四处打探消息。所以盘龙山发生的事情，永历知道的一清二楚。

    作为成长在红旗下，后来穿越到现在的永历，知道在“万恶的旧社会”，阶级矛盾突出，地主盘剥农民花样百出，佃农辛苦劳作一年，大部分出产却被地主拿去，还有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即使在丰收年都吃不饱，碰到灾年更是家破人亡，卖儿卖女。

    麻顶天是土司，同时也是大地主，他靠剥削百姓活才能过上奢华的日子，当剥削厉害的时候，老百姓必然会起来反抗，这两天发生的抗租事件，不正是因为逼人太甚所引起的。不过这也许是一个机会，阿铁不是已经出兵开始对付麻顶天了吗？

    据姚大榜所说，阿铁的实力跟麻顶天相差好几倍，他的手下兄弟就如同叫花子一样，住的也是一个叫“蝙蝠洞”的山洞，因为绥宁并不是交通要冲，阿铁根本就是抢无可抢，又不忍心抢老百姓，所以日子过得一向很窘迫。

    现在永历脑袋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如果派人去联系阿铁，将他请上虎跳峡，共同商议如何对付麻顶天，他一定会很感兴趣，然后再趁机拉拢，也许阿铁可能会归顺大明。

    当永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定国和王夫之，立刻得到了两人的赞同，但是派谁去送信呢？选来选去，只有王夫之能言善辩，做说客最合适。在众人想来，即使阿铁不愿意来虎跳峡，他也会善待使者的。

    永历让朱大肠出了两个向导，再加上四个侍卫，王夫之便离开了虎跳峡。

    一天后，姚大榜终于回来了，带来了龙跃海的口信。

    原来姚大榜的到来，并没有使龙跃海有多吃惊，他猜到“抢亲”的事肯定与姚大榜有关系，即使姚大榜不来，他也会派人去寻找他。姚大榜见到龙跃海后，将来意说出，就是请他到虎跳峡，有人正在等着他。

    虎跳峡是朱大肠的老寨，朱大肠不是被姚大榜抓去了吗？难道朱大肠被胁迫，将老寨让给姚大榜了，还有虎跳峡有人等着自己去见面，难道姚大榜的背后还有什么人？这些问题让龙跃海很迷惑，但是并没有冲动的马上答应，考虑了一会后，告诉朱大肠，见面可以，但是地点得换到辰溪的老牛山。

    辰溪老牛山地处芦溪和溆浦两地之间，龙跃海如此选择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虎跳峡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又不熟悉，但是对方肯定不会来芦溪，不如在中间选择一个地方见面，大家都能接受，再说老牛山也算是自己的势力范围。

    姚大榜来的时候，永历授命他便宜行事，龙跃海选择老牛山也情有可原，于是便同意在老牛山会面。

    龙跃海虽然与姚大榜没什么交情，但还是很热情地摆上酒席款待一番，他知道自己的爱女明贝八成就在姚大榜手里，如果得罪了对方，恐怕爱女就会受到伤害，姚大榜可是心狠手辣之辈，敢来芦溪见自己，肯定有所依仗，而他必定会用爱女明贝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等姚大榜回到虎跳峡，将事情说了一遍，永历当即同意去老牛山与龙跃海见面。

    正在众人准备去老牛山的时候，两个护送王夫之去绥宁的向导回来了，向永历禀报说，王夫之被阿铁扣押在“蝙蝠洞”，并说：汉人不可信，如果有事，可以去绥宁找他，至于被扣押的王夫之得花一千两银子才能放人。

    永历很生气，心想：这还真是“秀才遇到‘匪’，有理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