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鱼者谁

    “齐将军，敌方领军主帅是谁？”袁承恩问。

    那裨将叹息一声道：“是那天王亲自督战。”

    叶青大惊：“早就听闻他有武神之力。看来此战要无比艰难了。”

    “我们虽未曾见过神品的实力，但好歹郓州两万多甲士日夜cao练从未松懈过，他来便是，蛮军虽强，我们坚壁清野固守城池，胜算再不堪也在五五分。”齐赋道。

    袁承恩思忖道：“不过这天王强悍如斯，恐怕不能力取。还有，他不好好坐镇后方，为何要亲自上阵？”

    “或许这就是蛮族的道理，军中无尊卑，天王亲自上阵冲锋，士气无双才能势如破竹。”

    然而眼下让林思水苦恼的却是大战在即，自己这边却军心不齐。

    林思水清楚当务之急是要与云无伤统一战线，携手抗击蛮军，就看这都尉大人关键时候是会良心发现，一心一意死守郡城，还是借着战事替朝廷踩自己一脚，落一个大大的井下石。

    太守捋须轻叹一声：“不出意外的话，朝廷的人怕是早就来了。”

    林思水示意心腹裨将齐赋讲下去。

    齐赋神色冷峻：“东门守门校尉王磊前日子时将大门开一条缝，装作大意放走那叛军头目王昆仑，且后者在郓州逗留十几日，大概已收集到一些对我们不利的情报，更有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乘夜而入，目前还不知所图。”

    叶青怒发冲冠：“大战在即，这校尉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私开城门！齐将军既然知道属下目无军纪，为何不将其就地正法？”

    齐赋无奈道：“据线人情报，那守门校尉曾与刘郡丞有过多次往来。虽然不能说明这跟云无伤有关系，但许多蛛丝马迹都指向都尉府，如果像大人猜的那样，朝廷插手搅弄风波，只让人不得不怀疑那姓云的也跟神都眉来眼去。末将不敢私自裁决，只等太守明示。”

    “开城放贼，一贼出，一贼进。有意思。我郓州内外不安，腹背受敌，这是要把我这老头子往坑里掀啊。云无伤这一出，的确让人刮目相看。看来还真可能是有了朝廷给的底气啊。”林思水苦笑。

    “大人何出此言？”袁承恩不解。叶青倒是冷笑道：“这不明摆着是朝廷要置林少保于死地么？大人即便当年受党争牵连，难道贬谪郓州还不够，要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林思水踱步不言。

    袁承恩拍了拍叶青肩膀：“林少保也是有苦衷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正是用人之际，杀了这王磊控动摇军心。再者，留着此人或许能顺藤摸瓜，看出些端倪。”

    袁叶二人还是习惯用当年在朝中的旧称。

    林思水点头又摇头：“前一阵朝廷分权云无伤也乖巧，本以为他能着眼大局，不料我在郓州钓小鱼，朝廷在钓我这条大鱼啊。”

    忽然，林思水停下踱步，猛地回身冲对齐赋说：“你是否曾听过‘中原四雄’这么个名号？”

    齐赋略一思忖，点头道：“末将是略带提及此四人，只不过普通的江湖人物进城而已，无需放在心上。他们执意要见你，末将问他为何事，却不肯多说半个字，这要放在平日里，也就通报大人一见了，可大人这两日政事军事繁忙，末将不敢小题大做打搅您，就私自将他们打发了。不过，他们留下了这个，说须亲手递交给大人，末将正好要禀报此事，大人您看。”

    齐赋从腰间取出一枚普普通通、有些锈迹的铜钱。

    林思水接过一看，微闭双目，兀地一睁，双手颤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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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边境烽火连城，草木凄凄。

    东宫外的石榴园依旧还是草木葱茏，阳光明媚。

    年幼的小太子甩开身后一群惊恐不安的宫女太监，跌跌拌拌地追上才欲出宫的林少保和黄太傅，扬起稚嫩的笑脸，伸出手摊开：“二师傅，六师傅，你们掉了东西。”

    小太子手上的，是一枚铜钱。

    太傅黄庭玉笑道：“老林啊，殿下拾金不昧，都追到这儿啦，你到底行不行啊？出门就丢钱，小心回家被夫人罚跪搓板呐！”

    林思水佯怒道：“你这老顽固，你自己管不好钱袋子，还赖我？”

    同僚又是好友的二人干脆躲进那几棵石榴树荫下为此辩论起来，一副不辩出个是非黑白便不休的架势。

    这样的场面已然司空见惯，小太子饶有兴趣观看了一阵这宫里最亲近的两位长辈，雀跃道：“我有一个办法，我来掷铜钱，有字面便是二师傅的，无字面就是六师傅的。”

    两位长者笑呵呵地看着小太子抛起那枚铜钱，三人仰面又俯身，一起看向那最后的结果。

    黄庭玉指着铜钱道：“老林，你看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躲不开！”

    “看来今天我是破财又聚财，失而复得啊……殿下可不要偷偷告诉别人哟，不然六师傅可要丢人丢到皇上那里啦！”

    三人坐在草地上聚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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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昨日场景，黄粱一梦，历历在目。

    太守大人老眼发红，摆摆手道：“看来我一直以来的直觉没有错。”

    林思水将腰间佩剑铿然拔出：“他还活着！”

    袁承恩道：“大人是说……太子？”

    缓了一阵，太守大人转向临危受命的袁叶二位将军道：“或许朝廷根本就无所谓我这条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鱼，陛下并非他并非是容不下我一个老臣，而是宁可弃一城不顾也要灭绝自己的亲弟弟啊……”

    说到这里，曾于朝堂上都稳若泰山的太子少保竟老泪纵横，哽咽道：“我明白了……原来他才是鱼，用我这老头子做饵，陛下笃定，他一定会上勾的！九黎攻郓州，朝廷等这一天两年了啊！”

    正在此时，有斥候返营报曰：“报——九黎一万大军进入凉州，任达川亲自督军。”

    “报——九黎八千蛮军攻泷阴郡，主将任达川。”

    “报——八千黑虎军牵制幽州援兵，战于紫龙江上游。主将任达川。”

    ……

    帐中太守与诸将皆是一阵头大，这天底下到底有几个天王啊？那在西北三百里外长峰山驻军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