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清晨。

    伍汛沉默地看着裤子上湿漉的一片，那浊/白的液体熟悉却又陌生。

    他遗/精了。

    这事儿并不是头一遭，血气方刚的少年，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想起昨天乱七八糟的梦境，梦到最后全是那个人的脸，她的笑，她的体温。

    伍汛觉得有些烦躁，往脸盆里接了点水，搓洗了一番，将裤子晾好走进了屋里。

    陆英彩刚从楼上下来，看到伍汛时显得有些讶异，“汛儿，起这么早？”

    还不到六点。

    伍汛闷闷地应了一声，看上去情绪不佳的模样。

    “东西都收拾好了？妈先给你去做早饭。”陆英彩将头发挽起来，就准备去厨房。

    伍汛没有答话，走上楼将书桌上的东西收进包里，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一堆草稿纸，铅笔已经用尽了一大半，他将那些稿纸裹了裹丢进纸篓。

    下楼的时候陆英彩已经将早饭端上桌了，她的动作总是很快。伍成在餐桌边打着哈欠，伍立依旧是那副沉闷的模样。

    伍汛没什么胃口，今天一早醒来他就被失意的情绪包围了，一想到开学后回家的次数减少，他的心情就不怎么愉悦。

    一顿早饭下来，伍汛面前的稀饭基本没有动过。

    陆英彩不明所以，不过她也习惯了伍汛这个阴晴不定的性格，但是对这个儿子，她是打心眼里疼爱的，早饭结束，陆英彩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煮鸡蛋，塞进伍汛的书包了，“现在还早，汛儿去了学校要是饿了，先吃两个鸡蛋垫垫。”

    伍汛轻轻地“恩”了一声，自顾自地往门外走。

    “汛儿，出来啦。”门前停着一辆小面包车，车里的人正笑容满面地冲伍汛打招呼，伍汛点点头。

    伍成此时从屋里出来，嘴里还碎碎念的，“真是见鬼了，天天都这么热。”一边说着一边坐进了小面包车的副驾驶。

    陆英彩拿着编织袋装着的被褥从屋里出来，伍汛见状皱了皱眉，走过去托了一把，将编织袋放进了车厢。

    陆英彩拍拍手，车门打开，示意伍汛先进去，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车内。

    小面包车缓缓启动，伍成在副驾驶座位上眯着眼睛，时不时地还砸吧砸吧嘴。伍汛看着窗外出神，太阳已经冉冉升起，天地一片透亮。

    陆英彩闲不住，主动找开车的冯毅说起了话，“小冯，谢谢你啊，带汛儿去学校。”

    冯毅比伍成年轻几岁，性子外向，人也好相与，他爽朗地笑笑，“伍大嫂，本来我就要和成哥去县城里进货的，这么客气做什么。”

    冯毅年初的时候跟伍成合伙做水产，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县城的批发市场进货，这一趟也确实是顺便。

    伍成低声说了一句，目光从后视镜中瞥了瞥身后，“我嫂子就是瞎客气，哪像我们汛儿，派头可大，一句谢谢都不知道跟冯叔讲。”

    他这话带着nongnong的讥讽的味道。

    伍汛闻罢扯了扯嘴角，转过头来，望向后视镜，对着前座的冯毅微笑道，“谢谢冯叔。”

    冯毅愣了半晌，这...还是头一遭看到伍汛这小子笑容满面地说“谢谢”吧？真是破天荒。

    “不..不客气。”因为惊讶，冯毅说话也有些不顺溜。

    伍成眯了眯眼，没想到伍汛这巴掌打得这么响，好像故意跟自己抬杠似的。他嘴里冷哼一声，依旧是那副不屑的模样。

    伍汛已经将头转回去了，根本懒得搭理伍成。陆英彩坐在后座，伸手捏了捏伍成的胳膊，语气也很不客气，“你少说两句。”

    伍成撇撇嘴，不讲话了。

    冯毅车倒是开的很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县城，他们把陆英彩和伍汛放在学校门口，走前冯毅还说道，“伍大嫂，过会儿我来接你呗。”

    陆英彩连连摆手，“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坐车回去。”

    冯毅不勉强，一踩油门就走了，还转头看了眼伍成，“我怎么觉着你跟你侄儿不对盘呢？”

    伍成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忆起前阵子那事儿，脸色阴郁，“臭小子不识好歹。”

    冯毅不是爱打听是非的人，见伍成这模样也不再说什么，径直朝县城的海鲜批发市场开去。

    伍汛手里提了个编织袋，陆英彩小步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嚷着，“重的很咧，汛儿，要不还是妈来提。”

    伍汛摇了摇头，“你早点回去吧。”天气这么热，伍汛见陆英彩满脸的汗。

    “把你送到我才放心。”进了学校就是高三了，陆英彩cao心得不行。

    说话间已经到了寝室门口。门卫处贴了告示，除了高一的新生分班后的宿舍安排表外，还有一张高三重点班的宿舍表。

    灵湖中学算是县城数一数二的高中，对升学率也是非常重视的。每届高三都会把每个班的前八名单独挑选出来，放在一个班级里重点培养。

    陆英彩眯着眼睛上前瞅了瞅，然后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凑到伍汛面前，“你沈姨还真有门道，我看那个重点班里有你的名字哩。”

    伍汛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看清楚自己宿舍的号码就径直走了进去。他没告诉陆英彩的是，重点班的名额是根据他们高二最后一次考试的排名而定的，有没有把握，他心里最清楚。

    宿舍草草收拾完，陆英彩这才有要走的意思，走之前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伍汛安心学习，进了重点班更要努力云云。

    伍汛习惯已沉默面对陆英彩的喋喋不休，她今天高兴着，儿子进了重点班，所以对于伍汛不冷不热的模样不甚在意。

    送走陆英彩，伍汛独自在床铺上躺下，闭着眼小憩着，六人间的寝室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出，有人想跟伍汛打招呼，但是见他正在睡觉也没有上前打扰。

    伍汛没有睡着。

    耳边是悉悉索索的人声，他的思绪却飘回了小城，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脚伤好一点没有，有没有用他给的药油...

    接着又想起沈矜如扬着声喊他“小伍弟弟”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想着想着，伍汛倒是有些困意了，昨夜做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梦，脑袋也沉得很。

    正想翻身小睡一会儿，伍汛睁开眼时却看到一张脸直盯着自己。

    “我说汛哥，你怎么一来学校就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啊？”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细看却能发现，五官长得很端正，只是肤色掩盖了一大部分的容貌。

    伍汛从床上坐起来，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江凌，你掉煤堆了？”

    江凌瞬间黑了脸，虽然本来就是一副包公的模样了，“去去去，我这是黑的健康，哪像你似的，小白脸。”

    江凌是伍汛的同班同学，伍汛性子冷，不爱说话，江凌就不一样了，完完全全就是个话唠，话唠到什么地步呢，连伍汛这种冰渣脸都被这个话唠给砸出一条缝儿来了。

    两人从高一开始就是同桌，伍汛一开始对江凌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可激起了江凌的求胜欲，要知道从小到大，还没有他撬不开嘴的人。

    于是他开始孜孜不倦地开始“攻击”伍汛，终于，伍汛妥协了。两人成了还算要好的朋友，因为伍汛待人冷清，又基本上独来独往，所以能说上几句话，还能插科打诨的，也只有江凌一个。

    听了江凌的话，伍汛也不恼，只是瞥了一眼江凌身后的背包和卷成一叠的被褥，“怎么，你也住这儿？”

    江凌闻言跳脚道，“我说汛哥，老子名字就在你旁边，你是瞎啊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伍汛冷静地回忆了一番，他确实没注意，只看了自己的宿舍号就走了，跟谁住一起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嘴唇动了动，又说出一句让江凌崩溃的话，“恩，没注意。”

    ——

    顾青看着名册上伍汛的名字时心里还有些讶异，他一直记着这事儿，本想着今天就去校长那边通融一下，要个人过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毕竟校长器重他，而他又是全校最好的男教师之一。

    可是，没想到伍汛已经在班级名单上了。

    顾青翻了翻他的考试成绩，排名全班24，中上游了。这点倒是让他很意外，原本他以为沈矜如特意来家里拜托他，伍汛的成绩应该不是很好才对，在重点班里排名24，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不过顾青很快就过了这一茬，不用他去卖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给沈矜如去个电话，事情办妥沈矜如总会聊表谢意，他私心是这么想的，能听沈矜如说一句麻烦顾大哥了，他就心满意足。

    抱着矛盾的心情进了班级门，顾青下意识地寻找了一下伍汛的位置，很快他就看到了——因为班上不少女生都借着这会儿功夫瞧着伍汛，顾青视线定在伍汛的脸上，他旁边的男孩子好像不停地朝他说着话，伍汛只是托着腮看着书桌，似乎并没有太认真听，只是他那个沉静的模样确实秀气，也难怪这么多女生偷偷摸摸地都要瞧上一眼。

    顾青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同学们。”

    大家纷纷停止说话，有几个小跑到座位上，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热闹着的教室瞬间一片静寂，底下的人一个个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看着顾青。

    除了角落里的那个。

    顾青发现，从他进门到现在，伍汛甚至连头也没抬起来过。